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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情深流


齐恪手握写好的书信,怔怔然地轻晃着。信封上墨迹早已干透,他却兀然不知。
        自与盛馥和好,今日乃是两人头一遭互不相让起了争执。齐恪虽自觉是忍无可忍盛馥的蛮横才拂袖而去,却也难免自悔。
        这样一头气着,一头悔着,一边想着确不该纵着盛馥这一贯的蛮横,一边又怕她当真气急了就把自己赶出园子去,左思量孤这回就是要治一治她这劣性,右打算怎样赔礼她才是能消气。。。。。。这般“天人交战”了良久,还是未决胜负,齐恪烦扰不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站起来往门前踱了几步,探首去看,并无来人“孤在书房已是许久。她竟是不急也不知差个人来看看”
        “必是她未觉有错”齐恪走回书桌前坐下,只觉得气更闷了“凡是寡情薄意之事,都要牵扯上孤,也不知乐趣何在”
        “孤自是有愧,可她也说过再不提旧事。却为何每每一点意头,都要揪住冷嘲暗讽这样无休无止地重揭伤疤,究竟是在伤谁的心”
        “今日竟是连自己侄儿之事都拿来泄气,实在无理”
        齐恪越想越气,一拳捶上了书桌,胸口一阵牵痛,闷哼一声,捂住了伤处。一痛一捂之下齐恪陡然心慌起来。
        他心慌地想起盛馥被一箭穿透之时自己的赴死之心,想起自小娇贵异常的自己为了她受了剜肉之痛自拔箭头,更想起的,便是当时盛馥飞身拦到他跟前时的那双眼睛美眸之间清清楚楚地印着“宁愿我死也要你无事”
        确是心慌心慌自己再是无力承受这种生离死别之痛心慌有一日这世上若无有了盛馥,自己竟是无力独活
        齐恪越想越是心惊,站起身来就疾步往水榭而去。急冲冲地赶到了,却见水榭中别无旁人,只有盛馥一个独自躺在软榻之上,还拿了一方绢帕遮住了脸。
        齐恪心中闪过方才所虑,一阵心慌意乱,上前一把就扯下了盛馥脸上绢帕。
        盛馥本来迷糊着睡着了,阖着眼忽觉金光大盛,刺得头疼,睁眼看见是齐恪手握帕子气呼呼地站在蹋前,刚平下的气也涌了上来“齐尔永你方才凶我,这会又来扯我帕子,想作甚”
        “你还问我作甚好端端的,你以帕遮面又是何意想吓死孤么”
        “以帕遮面又能吓得死殿下难道殿下怕帕子下面是鬼怪了不成”盛馥一把夺过帕子,突然就想到了什么“齐尔永,你。。。。。是怕我死了么”
        “一派胡言”齐恪被说中了,话是犟,脸却有些红“孤是怕你闷到。”
        盛馥见他这般,心略一荡,所谓生气,烟消云散。
        “哼你竟是忘记我怕光怕晒我又走不得,也喊不到一个人来只能在这里躺着发呆,怕睡着了晒到,便拿帕子遮了脸。这也值得殿下大呼小叫”
        “此举不吉”齐恪在软榻上坐下,还往盛馥那里挤了挤“孤说不吉便是不吉”
        齐恪挤过来,盛馥也是不让,两人瞪着眼睛互看着,僵持着。。。。。。一会儿,竟是同时笑出了声来。
        “哼”盛馥甩开了齐恪握上来的手“殿下好大脾气。且找别人撒去”
        “孤的错。孤错了纵是何事,任是何时,都是孤的错。可好了”
        “殿下这样说,分明就是在说盛梅素惯是无理取闹,刁钻蛮横之人。我若说好了,岂不就是认了因此上,不好”盛馥又扭过头去,脸上却是忍不住的笑。
        “无理取闹也好,刁钻蛮横也罢,孤都爱这便是孤的天命。天命不可违”
        齐恪想抱她,又怕扯痛她伤口。盛馥伤得重,虽说垂伯的药有奇效,唐太医也是最好的方子,最好的药材伺候着,但齐恪知道,自己的伤都是还经不起什么力道,更何况盛馥的了。
        “殿下原来是因着天命的缘故么”盛馥又是管不住自己,出言讽了一句。想起方才方娘子所劝,硬是将话拐了个弯“不过既然殿下说了,那日后我打也打得,骂也骂得,扔也扔得。。。。。”
        “可打可骂不可扔”齐恪握住了盛馥双手,一双星目似要插进盛馥心里去“可争、可辩、可闹、可吵、可打、可骂,绝不可扔”
        “今日我才知,殿下脸皮居然这样厚”盛馥看似漫不经心了瞥了齐恪一眼,嘴角好看的弧度却是描画出了一个甜润之极的笑容。
        “可要喝茶这些人都去了哪里竟让你一人躺着。”齐恪问。
        “初柳两个带着莫念逛呢。方娘子我让去找盛为商议琴序先生的事儿了,远的又喊不着。”
        “呵呵,你把孤气走了,便是连人都喊不到一个了。可见是不能少了孤”齐恪从暖笼里取出茶壶,斟了杯,刚要递给盛馥,转念却自己端着杯子想喂她。
        杯子还未及盛馥唇边,就听得盛为“啧啧”之声大作“刚才还斗得盎盂相击一般,二郎还想着劝和,一个转身,你们倒又恩爱起来了。也不怕现眼。”
        “你的事情料理妥当了”盛馥抢过杯子自己喝了,当作没听见盛为的话,只问自己的。
        “妥当了。二郎自己去顶着中间的亏空。”盛为也是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好了答着盛馥。
        “倒是跟我料的一样。那另一个呢”盛馥抿了抿嘴”可是谢郦心“
        “留清什么亏空若是短了用账,跟孤说,跟你姐姐说便是,哪里有去烦劳谢郦心之礼”
        “非也非也二郎怎会短了钱财。待二郎说与你听”
        盛为平日里虽跟齐恪无大无小、不讲规矩,但凡遇大事,还是会收起顽劣,好生说与他听。且盛为近日来愈发觉得,遇事与齐恪商议,比与盛馥商议来得“安全”些,至少不用受那些“皮肉之苦”。不知不觉间,两人这些日子倒是处出了之前十几载都未曾有的亲厚。
        盛为言简意骇,三言两语说完,齐恪听罢挑了挑眉,调笑道“二郎此举解了琴序之困,也多了与谢郦心相处之时,一举两得,当真高明。”
        “那是自然琴序授课辛苦之极,要无有这一举两得,二郎除非痴了才去教那些个疯癫娘们儿“
        “二郎替谢郦心一力应承了,若她不肯呢”
        “断然不会齐尔永你想琴序里届时会有多少痴心娘们儿要盯着二郎,她巴不得要时时刻刻看着二郎。”盛为正得色满溢,突然想起什么,一扑扑到盛馥蹋前,扯住了盛馥袖子。
        “盛馥姐姐二郎为了琴序,这是舍身了若跟卫兄似的被那些娘们儿看出了好歹,你可要找补二郎”
        “留清,好好说话,总扯你姐姐袖子作甚。自小就是如此,日后若成亲了,也扯”齐恪又是把盛馥袖子一点一点从盛为手中抽出,摇头叹气。
        “不”盛为攥紧了“姐姐你想想我卫兄,是何等凄惨二郎也是胆战心惊,非得有些东西压压惊才好”
        “好自然是要给你压压惊”盛馥答应地不带一丝含糊。
        “盛馥你了要一诺千金。那二郎想要祖亲库里。。。。。。”
        “我自然给你备好棺材,木料你自己去想选,想要什么样儿的都成。”
        姐弟两人同时发话,彼此都听得模糊,待看向齐恪想要求证,只见齐恪捂着耳朵,示意自己什么都未曾听见。
        “好你个盛馥亏二郎还你姐姐二郎在那里卖命,你却要送二郎棺材压惊”盛为上蹿下跳,险些就要掀了水榭的顶。
        “你处处以你卫兄作比,他是给吓死的,按理,不就是送你棺材最合适”
        “什么不好非要棺材任说什么升官发财,二郎也是不要二郎又不贪心,只想要支笔而已。这倒好,要给我棺材”
        “笔有甚好自然是棺材好些。大也大些。气派些”
        两人又闹又吵,齐恪听了好笑不敢笑,只怕笑了这捂耳朵的戏就是白唱了,一旦拆穿,这便是引火。
        “盛为且不闹了怕是有事了”盛馥软榻原置于水榭顶端,正对着来路。她远远看见阿正带着个王府侍卫进来,便喊住了盛为。
        “见过殿下,盛女郎,盛二郎”阿正与侍卫见了礼。因是盛馥也算半躺着,阿正与那侍卫是把头垂得不能再低,只盯着自己鞋面,一丝也不敢偏了。
        “殿下,今日清晨在汇城发现了逃人踪迹。出了城往北而去,走的陆路。依照殿下吩咐,已有人乔装跟上,未曾惊动了逃人”
        不用言明,三人都知道这“逃人”乃是万死不赎的沈洁华。只是,“乔装跟上”盛馥看了齐恪一眼,想着等他们退走了再问。
        “汇城这可是江对面。水路码头早就封了,小渔船都是不能私开一条,她又如何得过莫非还是我们封迟了”盛为诧异得很。
        “那日莫念说她精骑射,如果也通水性呢若要游过江去的,我们确是察觉不到。”盛馥略一想,便觉这样最是合理。
        “孤知道了,你们甚好。之后就更要仔细,这逃人一路上见什么人,做什么事,宿于何处,都要详细记了,直至她最后落脚,无一可漏。”
        齐恪说罢,又赏了奔忙于此事的一众侍卫好些钱帛米粮,侍卫谢过恩,随着阿正扔是看着脚数着石子儿出了水榭。
        盛馥自听得齐恪吩咐,便知这“乔装跟上”为的是要探明沈洁华背后是否还有指使之人。想是碍着自己当日那句“杀了就杀了”,便不曾跟她辩定要活口。如今虽是对齐恪不说略有微词,但想到其中万一另有奥妙,齐恪此举倒是深谋远虑了。
        “梅素,当日你气极,孤便不曾说清。”齐恪怕她又要赌气,连忙说道“可打可骂”
        盛馥当真轻拍了他一下“是我就是那最不讲理的如今打了,也就不气了”
        “盛为,你去跟垂伯说,按照殿下的意思办,别莫杀了”盛馥想起来自己庄子那些派出去的人。
        “盛梅素你安心垂伯当日就说齐尔永所说极是,庄子里的跟王府里的早混编一起了。杀不了”
        “甚好如今我成了外边的了齐尔永,自此庄子里的人你养着”盛馥暗道惭愧,想是自己近日脾性实在太坏,以致垂伯都是宁愿瞒着她行事也不来劝解。
        “好孤养着本来替垂伯养老也是孤的本份”齐恪见盛馥未曾真的撒气,顿觉轻快。
        “她往北去,为何往北去”盛为忐忑,就如一块大石悬于顶上,似落非落,让人始终惊乍,不得安心。
        “刘赫,可是在出事之前才回朝的”齐恪小心说道,眼风扫过了盛馥,只见她拧着眉,沉着脸,凝重凌冽。
        “尔永,若是刘赫,你说他所为何来”
        “梅素,你可问过,他南下定要与你一同办学,又是所为何来”
        “确是,还是挑得那个时候。单一件,还能问个所为何来,要连一起看,大概也就知道了所来为何了。”盛馥眼神定定的,听得心底很暗很小的一个角落一直有个声音在响“不是的不会的
        ”
        “齐尔永,盛馥”盛为叹了口气“二郎与他朝夕相处两月,知他是那深藏不露、心思阴沉绵密之人,但若说这两件事是他密谋,二郎却总是信不起来。”
        盛馥心中泛起涟漪,晃动着当初那一丝动情。他那些暖意难道都自贪婪之焰而来他那些深情竟是用绵密的算计织成我当他是情真意切,为此心底尚存一份愧对,他却是把我当作了棋盘上的马前卒
        “若是他”盛馥声音如冰刀般坚硬锋利“我必要让他挫骨扬灰凡他在意之人,都是一个不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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