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夜袭！（上）

　　白狼骑士团第十四连队连长克里尔·安洛先独自一人走到堡垒前方的坡道末端，他所在位置距离堡垒大门二百步，恰好是弓弩的射程范围之外，射程较远的火枪铅弹也极难命中他，二十名白狼骑士和三十余名游侠骑士跟在他的身后，三百余名帝国士兵从深林中踏步而出。
　　克里尔一身矮人精工板甲，在林间日光下额外醒目,  象征狼神尤里克的白狼圣徽熠熠生辉，除此之外，板甲表面贴了许多羊皮条，上面撰写了信仰经文。
　　他摘下鸢盔，露出冷冽的狼眸，后梳的棕褐色长发，克里尔将白狼战锤放在地上,  双手拄着锤柄，朝着盗匪们发出了最后通牒。
　　“以吾主尤里克及德拉文伯爵之名,  白狼骑士团第十四连队连长，先任德拉文伯爵之子，布雷男爵克里尔·安洛先在此警告狼盗团的强盗们！我会慷慨地给予你们三十秒时间，立即开门投降！”白狼骑士浑厚的嗓音响彻深林，惊动一片飞鸟。
　　“哈哈哈~”狼盗团的强盗们哄笑一团，帝国派来的剿匪军队永远是这么趾高气昂，结局只是白白牺。
　　“滚回你的马厩！骑士！”
　　“FxxK绵羊的米登佬，快来你勒夫爷爷这受死！”
　　“我们可以守着堡垒直到老死！”
　　城墙和瞭望塔上变得匪徒们不断喷出污秽的嘲讽，他们大声嬉笑，浑然不将堡垒前的帝国军队放在眼中。
　　粪便、动物内脏、一两个匪徒甚至站在城垛上裸露下体，表示对骑士们的羞辱。
　　年轻的游侠骑士们已经涨红了脸，他们克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去砍翻这些杂碎，手持双手战锤、战斧的白狼骑士们也在忍着怒气,  等待连长一声令下。
　　狼盗团对堡垒据点的防御重视，从大门就能看出来。
　　铆钉板条的厚重木门，仅靠白狼骑士连长的个人蛮力,  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砸开,  何况堡垒大门后的盗匪不断地加厚木门,  除非是传奇阶的骑士团骑士长亲至，或者他搬来一门加农炮。
　　克里尔眼底阴沉愈发浓郁，他给予最后时限被无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更大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米尔顿！”他唤来了自己的副官。
　　后者心领神会，雄鹿骑士抽出佩剑，大喝道：“弓弩兵！上前！”
　　深林中，超过一百五十人列队排成数行踏步走出，有的身披皮甲，有的仅装备一层棉甲，颜色各异象征不同领主，长弓和手弩一应俱全。
　　橡木村军队弩兵的装备令人眼红，清一色矮人手弩，内衬链甲还套了层鳞甲，圆铁盔的防护力远比弓箭手的帽毡要好，莱伦为这次剿匪带出了全部弩兵和三分之二的步兵，铁匠铺水锻盔甲优先为他们列装齐全。
　　莱伦的军士战意昂扬，苦练了数月，就是等着这一天。
　　城墙上的强盗不再大放厥词，匪徒们纷纷将弓矢弩机对准了向前靠近的帝国士兵,  泛着亮光的矮人手弩令他们感到威胁。
　　“最后给予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要么投降或者要么死！”白狼骑士义正言辞道。
　　“白狼骑士克里尔阁下！我知道你的脾气！”堡垒墙壁上传来了强盗头目的声音，巴莫戈充满玩味的望着白狼骑士：“假如你有攻下我这堡垒的能力！就绝不会给我们这些‘罪人’一秒钟喘息时间吧！”
　　“你手下的白狼骑士都是精锐！让他们尽管冲！哈哈哈~”
　　“这帮该死的杂碎！”王国骑士尼卡斯·弗朗西斯抽出骑士剑，他朝着克里尔请求道：“我的男爵，请允许我带领麾下的勇敢士兵冲一次吧！”
　　克里尔冷眼望着狼盗团的堡垒，心底权衡几秒后，点头允许：“调用五十名剑士和二十名游侠骑士先试探一轮，争取突到大门前，弓弩兵会为你们提供远程掩护。”
　　“是！”尼卡斯颔首，带领麾下的征召兵和二十名步行游侠骑士，结成盾阵沿着那条坡道，朝着堡垒走去。
　　随着士兵和骑士们逐步进入盗匪的射程范围之内，强盗们疯狂地放箭，堡垒之上，四五十个强盗一起使用标枪、长弓，不断地朝着王国骑士倾泻箭羽，从高处掷出的密集标枪，一向是针对步行骑士的有力武器。
　　狭小坡道最前列的窄口，仅允许四人并肩，一路上布满的碎石和铁菱影响了帝国士兵前进速度，剑士手中的木盾防御力有限，在制式弩的持续射击，惨叫声不断，已有六七人倒下。
　　“密集阵型！不要空出缺口！”王国骑士尼卡斯厉声喝道，他的盾牌上挂满了弩矢和标枪，强盗优先集火穿板甲的骑士，门楼上几杆火枪突如其来的齐射，收割了两名游侠骑士的性命。
　　“弓弩兵！射击准备！”
　　“开火！”
　　崎岖不平的坡道不能容下太多士兵挤在一起，近百名征召弓箭手在堡垒城墙的远程威胁下，仓促射击，一轮箭羽远远抛射堡垒，受到城垛和树木的影响，命中率十分感人，反而有几个倒霉蛋被流矢击中。
　　装备矮人手弩的橡木村弩兵蓄势待发，优良的射程让他们站位靠后，弩兵连连长阿尔伯特的特性【狩猎之眼（发现伏击概率＋15%，范围＋10远程精度）】，使弩矢更容易对准躲在城垛后的强盗。
　　“准备！”
　　“开火！”
　　阿尔伯特一声令下，扣动扳机的响声几乎同步，四十张弩弦在一瞬间绷紧，锋利弩矢如毒蛇般呼啸而出，靠近门楼一段城墙的匪徒倒下了一半。
　　矮人手弩的弩臂较长，装填速度比不上长弓或轻弩，但胜在威力，十几秒后，弩兵又一轮齐射，无情割走匪徒的廉价性命。
　　游侠的箭术刁钻，专门射人面部，连续放到了三人，将手持火枪的匪徒压制的喘不过气。
　　一众白狼骑士不由得多看了橡木村弩兵几眼，克里尔眼底也露出一丝惊喜神色。
　　趁着堡垒墙壁倾泻的远程火力降低，王国骑士尼卡斯带着游侠骑士们加速突进，近一步缩小与大门的距离。
　　“愣着做什么！反击！反击啊！落石都给我扔出去！”眼看着帝国军队就要冲上来了，强盗头目巴莫戈耐不住急躁，猛地掷出标枪。
　　头目的威慑下，被橡木村军队几轮齐射打傻了的强盗们疯狂抛下落石和滚木，试图阻碍坡道上不断前行的游侠骑士。
　　众匪徒知道帝国军队攻破堡垒后，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们，因此全部都是出死力拦截，滚石不断砸下，堡垒内的强盗也冲上城墙参与防守，补充远程火力。
　　突进的五十名帝国剑士和二十名游侠骑士，已经损失了近三成人数，滚石和落木砸到了一片人，地势陡峭的坡道上横满尸体。
　　眼看狼盗团的火力越来越密集，王国骑士尼卡斯·弗朗西斯深知突进无望，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士兵白白牺牲，他从地上抄起一支抛下的标枪，狠狠地掷向门楼顶，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领着麾下游侠骑士们强行突进几步，临近堡垒大门二十步距离外，一支抛下的标枪砸在了他的腰肋间，在链甲上破开一处洞，险些将王国骑士打倒在。
　　数名游侠骑士围上来，组成一面防护盾墙，尼卡斯忍痛拔出标枪，心有不甘吼道：“原路撤退！”
　　城头的盗匪穷追猛打下，又付出几条人命后退了回来。
　　狼盗团堡垒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强盗们高声庆贺自己又一次打退了前来围剿的帝国军队，
　　“我的男爵...”一手提着骑士剑一手捂住受伤的腰肋，王国骑士尼卡斯深深低下了头，他为自己的失败而羞愧。
　　撤回的帝国剑士也士气低迷，不少游侠骑士头一回参与战争，脸色发白，他们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臂在颤抖。
　　白狼骑士连长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悦神色，他沉声道：“辛苦你了，尼卡斯，下去休整吧。”
　　他们的英勇表现，克里尔也看在眼里，即使是他亲自率领白狼骑士突进，所能创造的战果和需要付出的巨大代价也不成正比。
　　夜晚，天穹上没有半点星光。
　　剿匪的帝国军队在林间扎起一座营地，他们将在野外过夜，和狼盗团的强盗们对峙，黑暗被火把和篝火照亮如白昼，通往强盗堡垒的坡道上，又多了几具尸体。
　　在王国骑士尼卡斯·弗朗西斯率领士兵第一次冲锋失败后，克里尔又组织了两次更加饱受的试探性突进，即使有橡木村弩兵和大量弓箭手的远程协助下，两次进攻无一例外地被打退了。
　　双方互有损伤，显然狼盗团损失更少。
　　一天时间，帝国军队伤亡超过四十人，游侠骑士和弓箭手的伤亡较小不足十余人，大多数是缺乏防御力的剑士或枪盾兵，从坡道尽头堡垒城墙上抛下的滚石，砸在密集人群中，威力远比弓弩大得多。
　　几座安置伤兵的营帐，不时发出惨叫声，对低迷的士气进一步打击。
　　游侠骑士们神情戚戚，他们不是不能牺牲，而是害怕自己不能光荣的战死，骑士没死在马背上，而是不明不白地死在弓弩标枪下，换谁心理都不好受。
　　大多数帝国士兵在辗转反侧中沉沉睡去时，隐蔽在营地外层的帐篷中，橡木村军士们却按照训练时的阵型列队蹲下，他们紧握手中长枪盾牌，披着黑斗篷，全副武装。
　　白狼骑士连长克里尔带着麾下所有白狼骑士，骑士们的板件尚未褪下，他们和橡木村军队聚在一起。
　　克里尔刚被告知了一场夜袭计划：“难怪我一直没看到那几个矮人勇士...这么说来，莱伦这家伙早有准备？”
　　“莱伦大人事先派出了一位神秘斥候，狼盗团堡垒的布防细节和薄弱处，基本上掌握齐全。”加文·克林顿身披黑斗篷，戴了顶黑色鸢帽，看上去像一只乌鸦：“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待莱伦大人的信号。”
　　“什么信号？”
　　“不知道，莱伦大人没说。”
　　“他没说？”
　　克里尔皱眉问道：“你们打算直接从堡垒大门突进去？”
　　“是的。”
　　几个橡木村军士捧过黑斗篷递给一众白狼骑士，在克里尔一脸疑惑中，加文解释道：“这也是事先准备好的黑斗篷，每一名参与夜袭的士兵都有，这一件是您的，克里尔大人，肩宽大小刚刚好。”
　　“...”白狼骑士连长脸颊不自然地抽搐一下，接过黑斗篷披上：“...是啊，刚刚好....”
　　王国骑士莱伦、木精灵卡塔丽娜、和七个‘小矮人’爬上了狼盗团堡垒的后山，静静地向山脚摸去。
　　莱伦给七个矮人勇士和自己附加了鹰眼魔法，使他们在漆黑深夜中行动自如，而木精灵在黑夜的视野极好完全不需要魔法的帮助，腰间系着的粗藤蔓保障众人不会摔下去。
　　爬了一会，众人转到了后山底，在木精灵卡塔丽娜的带领下，顺着一条隐蔽到几乎无法发现的小路，人类、精灵还有矮人悄悄绕过了堡垒城墙。
　　“高大结实的石墙，没有重炮轰击，想要攻下这座堡垒恐怕要付出数倍伤亡。”王国骑士望着明亮如昼的堡垒前门，明晃晃的砍刀和长枪闪着火光，三四座瞭望塔上几乎站满了盗匪。
　　莱伦披着漆黑斗篷和兜帽，斗篷下是暗银色符文板甲，身后鼓起的正是赫拉姆战锤：“卡塔丽娜，你相当于间接挽救了数百条性命。”
　　“随你怎么说，别忘了答应我的条件。”木精灵瞥了他一眼，负在她身后的林地长弓泛起淡淡荧光。
　　“没问题。”莱伦的目光从堡垒大门转向内部一座显眼的建筑，周围几座篝火显得那座建筑非比寻常，堡垒内部还有几座警戒的哨塔，强盗的防守不可谓不严密。
　　“那里应该是狼盗团的强盗头目巴莫戈居住的建筑，旁边那座应该是军械库，白天攻击时，强盗手里还有火枪，那么军械库很有可能藏了大量黑火药。”莱伦细细观察下，一个计划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矮人兄弟，看到那队巡逻在大门周围的强盗吗？”王国骑士指着一个方向。
　　“嗯！莱伦先生是想让矮人砍死他们？没问题！包在矮人身上！”长须符文铁匠兰格尼·石盔拍着胸脯说道。
　　“不，等到他们重新转到左边哨塔后面时，我需要矮人迅速跑到堡垒城墙，将大门拽开，我和卡塔丽娜会尽量搞点大动静，掩护你们，吸引强盗的注意力。”
　　“这...”兰格尼罕见的犹豫一会，不过他还是重重点头道：“放心交给矮人吧！”
　　七名身形不显眼的矮人立刻向堡垒城墙靠近，只剩下木精灵和王国骑士。
　　莱伦回过头时，发现卡塔丽娜一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正盯着自己，她咬文嚼字道：“‘我们’搞点大动静？”
　　木精灵念出“我们”时，语气刻意加重几分。
　　“不然呢？难道让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冲下去，再傻乎乎地被人群围殴致死？”王国骑士挑了挑眉头。
　　卡塔丽娜莫名轻笑道：“你会被这群渣滓杀死？”
　　“说不定呢。”莱伦无声笑了笑：“我又不能预知未来。”
　　他的话好像戳中了木精灵内心某一段记忆，卡塔丽娜凝视着他海蓝色的眼睛，用精灵语郑重道：“莱伦，你只会死在我手里。”
　　说完，她纵身一跃，消失在无边黑暗中。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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