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015

“才不是呢！”

        听到众虫质疑爸爸生不了孩子，稚稚攥紧了小拳头，辩解道：“我……大皇子他肯定能生的，而且生的都是高质量宝宝。”像她这样优雅成熟又可爱的宝宝。

        呼，差点就说漏嘴了。

        在小世界里，爸爸是她的哥哥呢。

        稚稚心虚地按住自己的脸颊。

        来到模拟器里玩，对她来说就是刺激版本的过家家。游戏要好玩，自然得认真投入，角色扮演也是有灵魂的！所以她提醒着自己，现在她的身份是众多和爸爸同胞的虫族之一。

        “雄虫怎么生崽崽，又不是雌虫。”

        “就是。”

        “你骗不了我们的，我们没这么好骗啦。”

        眼看着大家不相信她说的话，小团子鼓起嘴巴，有点想闹。可是她知道，在外人面前哭闹打滚是没有用的，她该讲道理：“你们都安静点，听我说！”

        想象中的讲道理：语调从容，条理清晰

        实际上的讲道理：声音颤抖，大量重复词汇

        幼崽一声令下，众虫安静下来。

        倒不是被小团子并不存在的威严镇住，只是……

        她雪白的短短触角激动地颤抖，活像一对接触不良的天线，看得它们心痒痒的，想去揪揪她的角，而幼崽努力思考的样子也非常可爱，萌坏了没见过同族宝宝的虫族们。

        好想揉一下她的脸颊！

        好想揪揪她的触角……

        不知道众虫惦记上了她的触角，幼崽的小脑袋飞速运转。

        怎么办呢，又不能说她是大皇子生的。

        《无敌成神记》里也没记载他到底如何“诞下”唯一的血脉。

        得想办法编个理由出来！

        少顷，稚稚一字一顿地说：“是这样的，大皇子天赋异禀，是虫星第一强者，没人打得过他，你们也听过他的传说了叭？”

        事实的确如此。

        因为死了又活，江殊拥有比其他人更多的试错经验，而他也确实拥有天赋，再加上亿点点不知源头的谣言散播，虫星上便流传着大皇子的传说，传说他和其他虫族不一样，是生而高贵的超级强者。

        “是有听说过。”

        “不过，这跟能不能生孩子没有关系吧？”

        “话说关于大皇子的传说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呢？”

        雪白触角心虚地抖了抖。

        小团子继续硬扯歪理：“怎么就没有关系啦，你们雄虫生不了孩子，就觉得大皇子也不行，都给我听着，大皇子比谁都行！他带着那些人类来虫星，也是为了带你们走向美好的明天，共创新虫星！”

        众虫的视线随着她头顶的雪白触角来回移动。

        还有剩余理智的虫族：“可是……”

        它刚尝试提出质疑，手就被幼崽抓住，极具感染力地上下晃了晃。

        虫族的手大多骨节分明。

        这只幼崽的手却软乎乎的，一下子握在了它的心上。

        她圆滚滚的眼睛非常认真地看着它。

        被小朋友定睛凝望时，那眼里的纯粹和天真，会教人不忍敷衍和辜负。

        “抛开事实不谈，你们难道不能相信无敌的大皇子能生孩子吗？”

        “……”

        唯一还有理智的虫族也阵亡了。

        对啊，抛开事实不谈，雄性为什么不能生孩子呢？

        是它们狭隘了。

        稚稚拉着它们的手，语重心长讲道理：

        “我们不可以对大皇子有偏见哦，”她张开短短的双臂：“格局要打——开！”

        被萌坏了的众虫信服地点点头。

        自觉给爸爸再次打好了群众基础的稚稚心里美滋滋的，没一会就浑忘自己摔跟头的事，和其他虫族哥哥姐姐到处去玩，认识新朋友的同时，继续她的“传教”。

        稚稚对爸爸能生娃的事深信不疑。

        每次胡说八道，都添油加醋。

        在层层加码之下，大皇子俨然成为能以凡人之躯一胎亿宝的无敌存在。

        而“大皇子能生崽”的说法，也迅速在虫星流传开来。

        ……

        临时研究所外的骚动，很快就被里面的研究人员发现了。

        在虫后还活着的时候，虫星是不可能出现外来者的，虫族对研究所里的外来者既带着好奇又绷着警戒心，于是研究所的外围全天候被虫族包围着，只要大皇子“不许伤害外来人员”的禁令一经解除，它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涌入研究所，撕开研究人员的咽喉。

        研究人员在里面日夜工作，不免胆战心惊。

        “我觉得这就是罗杰的阴谋，我们都想早一天研究出结果，早一天离开这可怕的地方，”有研究人员咕哝道：“所以拼命自愿加班，好让他去跟头儿邀宠。”

        “好想见到头儿啊，我一点也不喜欢罗杰。”

        另一个研究人员一边抱怨，手上一边将微量试剂倒入离心管中，作分离处理：“算了，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头儿忙碌……”

        突然，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众人向声源望去，是急得满头大汗的万瑞斯，也是研究所今日的值班人员：“发生什么事了，把你急成这样。”

        “你们快看看监控画面！”万瑞斯一扭手表转盘，面前便投映出光幕。

        光幕里，出现研究所大门前的景像。

        空荡荡的，虫族不远不近地围在周围，遵守着大皇子“不进入研究所”的命令。众人正好奇这空荡荡的楼梯有什么看头时，半空中凭空出了一个圆滚滚的雪白绒球。

        下一刻，绒球坠落在楼梯上，骨碌骨碌地滚了下去。

        雪白绒球：“呜哇哇哇——”

        因为怕有人没看清，万瑞斯将这段视频重复放了三遍。

        “呜哇哇哇——”

        “呜哇哇哇——”

        “呜哇哇哇——”

        在所有研究人员的注视下，监控画面里的稚稚也跟着滚了三次。

        最后，由一个虫族女人将绒球抱走。

        “那是一只虫族幼崽？！”有人脱口而出。

        “可是虫族一出生就拥有成年人的身躯，虫星上就没见过这么小的幼崽……”

        幼崽穿着的兽皮大衣实在太大了，将她包裹其中，便活像一个毛绒绒又圆滚滚的球。其中一个画面，能看到她仰起头时露出的四分之一小脸——长相没看见，只看到肉乎乎的q弹脸颊。

        “我的天，好想捏一下。”

        “小小只的好萌啊，其他成年虫族该不会是把她抓去吃了吧？”

        “根据虫族文化，先天不足和发育不良都属于要被淘汰的劣质基因，不过第一个筛选环节由虫后完成，其他虫族是不敢轻易活吃同类的，因为这等于冒犯虫后的权威。现在的话，则是等于在头儿嘴边抢吃的，所以那小女孩应该是安全的。”有更懂虫族文化的研究人员说道，让被小毛绒球萌到的他们稍稍放下心来。

        如果小毛绒球是被抓去吃掉的话……

        这结果也太致郁了点。

        要是养崽文里最后崽被吃掉，想想就后背发凉。

        “这件事要汇报给头儿吗？是没见过的特殊虫族个体呢。”

        众人面面相觑。

        头儿在他们心中，拥有一头长长的黑发，终日穿着黑金战斗服，巴不得把全身皮肤包裹起来，气质冷淡又禁欲，英俊脸庞上总是没什么表情，偶尔会让人生出他很脆弱忧郁的错觉，身体内却蕴藏着恐怖的能量，行事也不为感情影响。

        当然，能见到头儿的长相，那都算罕见事件。

        在大部份时候，他的面容都被面甲遮盖着。

        对生下自己的虫后都毫不犹豫地杀掉，头儿会怜悯一个无关要紧的幼崽吗？

        如果头儿冷冰冰的视线降落到这只幼崽身上……

        那迎接她的，可能就是被解剖得七零八落的悲惨命运。

        前面说被萌到的研究人员率先打破沉默：“头儿那么忙，这点小事没必要上报给他吧，族群这么大，偶尔出现一个畸型个体多正常。”

        “嗯……确实……”

        “当作没看到吧。”

        万瑞斯：“可是，她突然出现……”

        “虫族会短距离的空间跃迁啊，你出差不提前做功课的？一点不奇怪。”

        “哦对了，把这视频拷贝一份给我呗，滚下楼梯的画面太治愈了，我可以看一百遍！”

        “我也要我也要！”

        临时研究所里发生的这个小插曲，以人手一份幼崽滚楼梯的拷贝视频作结。

        ……

        不在虫星大本营的时候，江殊正在安排开发附近星域矿脉资源的事宜。

        原本就归他管的中阶虫族现在更是对他言听计从，人开发手都是现成的。

        如果他的目标是要成为富甲一方的星豪，那现在掌握的资源是绰绰有余了，但江殊在虫族冷血的躯甲下藏着一颗蓬勃炽热的野心，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模拟器对通关的定义是征服这个小世界，而距离这个目标，他还差得太远。

        需要更多的钱，更多的兵力，更多的战舰！

        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来着？

        漆黑的修长触角迎风不动，江殊一时半会没想起来，自己除了征服小世界里的宇宙，还有别的什么目标。

        算了，不去想了。

        与此同时，稚稚已经和不下千只虫族讲述过大皇子同样强大的生育能力了。

        她自带的亲和力吸引着虫族，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她。

        讲话内容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

        软乎乎的小团子撸起袖子，跳到最高的台子上，挥舞小拳头增强说服力：

        星历不知道多少年的虫星上，江稚发表重要讲话：

        “大家都听我说，就要男妈妈！”

        甜甜的脑电波迅速辐射出去。

        周围虫族的目光却在注视她短短的jiojio和触角，以及她身上的香甜信息素，下意识地和应她说的话：“就要男妈妈！”

        自己说的话得到众虫认可，稚稚高兴极了。

        她的小脸红扑扑，呼吸也有点急促，绽开灿烂笑容：“把酒给我拿过来！”

        旁边的虫族给她递上稀释过的蜜水，没有任何酒精成分。

        稚稚举杯痛饮，吨吨吨得颇有豪侠风范。

        喝光蜜水后，润好嗓子的她超大声地说出那句口号：

        “大皇子宇宙无敌！”

        “宇宙无敌！”

        “拳打帝国，脚踢联邦！”

        她继续喊口号，众虫也跟着喊。

        这话是稚稚在江家看电视时学来的，再结合这里的宇宙背景稍作改动。

        她不是很懂里头的含意。

        但是管他呢？听着狂霸酷炫拽就够小朋友念叨的了。

        喊完口号后，大家仍在看着稚稚。

        稚稚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她只是一个六岁小朋友，肚子里没那么多墨水，说些听着很厉害的话也只是流于表面不知其意，说完上述的口号后，她就想不出来还可以说啥了。

        可是，大家这么期待地看着她，她必须说点有意义的话！

        殊不知，众虫只是很想捏捏演讲者白白软软的小脸蛋儿。

        稚稚苦思良久。

        片刻，她头顶小灯泡一亮：

        “我来教大家一首很好听的歌吧！”

        ……

        半个月过去。

        稚稚早就因为未成年防沉迷系统被迫下线，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乖乖睡觉。毕竟对欠缺自律性的小朋友来说，对新事物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直在虫星“传教”也是很累人的呢。

        她寻了一个舒适的睡姿，美美入睡。

        在群虫环伺的威胁下，临时研究所的工作效率前所未有地高，终于为大皇子名不正言不顺的继位找到了解决之法——他们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培育器，将虫后尸体中制造基因的部份剥离出来，刺激其活性，同时加入品控功能，体质太差的幼虫不再需要等到出生后才被虫后活吃，会在检查阶段被筛选出来淘汰掉，更加符合现有宇宙法的道德观。

        这是一套更加高效的生产系统。

        副官罗杰前来检收成果的时候，有研究人员惴惴不安地说：“宇宙人权协会看到这东西会抗议的吧，伦理道德上也有点说不过去。”

        “虫族没有伦理道德，所以没有问题。”罗杰摩娑着下巴，淡淡道：“你要这么说的话，因为身体弱点就被虫后一口吃掉的幼虫往哪说理去？有人拿道德救它们吗？宇宙在进步，有些星系则需要我们的帮助。”

        “虫族会接受吗？”

        而研究人员的担心，显然是多虑了。

        新一批诞下的虫族新生儿健康强壮，数量又比原来的多——虫后有时候为了满足食欲和补充营养，会把部份健康的后代也当作零嘴吃掉，哪怕卫兵为它准备了足量的食物也一样，在它的食谱里，同类的优先级似乎更高，味道也更加香甜可口。

        副官罗杰说得对，虫族并不在乎新生儿是怎么诞生的。

        它们飞快接受了新王。

        罗杰将这些当作自己的成果，向江殊邀功。

        而传回来的信息只有极简洁的一句：

        “等我回来。”

        ……

        收到副官的好消息时，江殊心情大好。

        一个s级战斗种族完全为他所用，他密谋已久的计划就能加速推进了。

        他坐飞船回到母星。

        所有虫族一改之前的警惕冷淡，全都涌出来迎接他，空气中弥漫着敬畏又崇拜的脑电波：“陛下，你怎么可以离开虫星呢？那太危险了！”

        “陛下真是美丽又强大！”

        彩虹屁脑电波瞬间淹没了江殊。

        但他脸上依然是淡淡的，没有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自己。毕竟在现实里，有个小不点比它们更会夸人，他早已习惯被星星眼的注视和崇拜所拥抱。

        只是诸多脑电波中，夹杂了一点不对劲的内容：“哎，我为什么出生得这么早呢！我好想叫陛下做母亲啊！”

        陛下：……

        那套生产系统不包括他的基因。

        从生物学角度来说，它们不是他的崽。

        但根据虫族习俗，把他当父母也说得过去……只是，怎么也该叫父亲吧！这是江殊心底微小的坚持。

        “头儿！”

        听到宇宙通用语，江殊垂眸扫过去。

        他的副官罗杰和研究人员站在一起，恭候他的到来。

        他颔首，表示自己听到了：“带我去看看工厂。”

        同时，向前来迎接的虫族下达指令：【安静地散去，不要闹事，静候我的命令。】

        这命令一出，许多张开嘴巴的虫族又闭上了嘴。

        虫族之间无声交流，但它们是有发声器官的。

        原本，它们还打算用小公主教的那首歌来迎接陛下呢！

        而这一切，陛下都暂时被蒙在鼓里。

        打发掉对自己过分热情的虫族后，江殊迅速抵达工厂。

        工厂就建在临时研究所后面，建筑外貌和蓝星上的一些中型厂子并无不同，内里却是将孕育虫族的工序做成流水线，有条不乱地产出新的后代。

        再也没有刚出生的虫族会被一口炫掉。

        检视过每一个环节后，江殊点了点头：“接下来，你们的工作方向是想办法给予改善劣质胚胎，直接抹杀是一种资源浪费。”

        在蓝星上，产检的其中一个筛查项目唐氏筛查，便是为了筛选出有3条21号染色体的胎儿。避免出生后造成一个家庭和患儿本身的更大悲剧，医院会劝其流产。

        他说得冷酷。

        脑海里想的，却是陪江太太去复诊路过产科时，看到筛出唐氏儿的孕妇伤心哭喊的画面。

        众人答道：“明白。”

        将大方向交代下去后，江殊没有在工厂久待，他需要知道更多虫星的情报。他不在虫星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什么……就在这时，万瑞斯举起手来：“头儿，我有事情汇报！”

        当江殊的目光落到他身上时，他的脸庞冒出汗来。

        既是兴奋，又是害怕。

        只会听命令默默干活，什么时候能得头儿青眼？

        罗杰那讨人厌的家伙，就特别会来事儿。

        哼，他才不像其他同事那么圣母，那么傻，居然可怜一个发育不良的虫族幼崽。

        “说。”

        江殊命令。

        “在18天之前，曾经有一个外型酷似小孩的虫族出现在研究所周围。要知道，所有虫族出生体型都是成年人，这可是从来没见过的特殊个体！建议抓来实验！”

        万瑞斯一字一顿地说。

        其他同事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没想到他会把这小事藏这么久，这时候拿出来邀功。

        而他才不管其他人，只恭敬又期待地看着头儿。

        小孩？

        江殊轻轻地皱了下眉。

        仿佛怕他不相信，万瑞斯迫不及待地启动手表上的投影功能：“真的，头儿你看！”

        众人面前投射出一道光幕。

        虚拟光幕上，正是半个月之前的监控录像。

        画面里，雪白毛绒团子伴随着“呜哇哇哇——”的尖叫滚下楼梯。

        江殊：“……”

        有点蠢，又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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