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再次相遇

“你确定今天就要去做任务了吗？”

        黑发青年望着面前的旧人类……不，在以前，对方应该被称作咒灵才是，“花御老师，这里太无聊了，我想去别的世界看看。”

        被称为老师的花御放下书，“可以，你去找一位神明陪你去。”

        黑发青年立刻站起身，“什么？不是我一个人去吗？为什么要有神明陪着？”

        花御说：“孩子，神明可以保佑你，可以帮你指引道路。”

        “啊——”零五七顿时失去兴致，他本想着到其他世界吃喝玩乐。

        花御带零五七到一间温室屋，“这里是神明在人间的躯壳，他们可能在天上休息，你询问一下哪位愿意跟着你。”

        “啊！你们好！我是零五七，有谁要和我去做任务？”零五七对着温室大喊一声。

        无事发生。

        零五七又补充道：“我的能力是穿越各个世界。”

        “嗵”地一声，温室内的植物开始抖着叶子，蝴蝶、鸟儿、虫子都朝零五七飞来。

        “我去！”

        “我我我！！”

        “穿越世界！太酷了！我要无聊死了！”

        零五七：“……呵，丑恶的神明。”

        他环顾四周，一眼看中那只慢悠悠地飞着的电子蝴蝶，他上前问：“你叫什么名字？”

        “啊？叫我系统就好了。”

        他莞尔一笑，突然感到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就选你了。”

        ……

        彭格列的今天发生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今天是彭格列雷之守护者蓝波的二十岁生日。

        第二件事，聚餐时大家都准备了礼物。

        第三件事，彭格列今天来了一位异世界来客。

        且不说聚餐已经变成了泽田纲吉的噩梦，光是礼物这一点都要令他发愁。他的守护者们奇奇怪怪，从未送过正常的礼物。再加上这几年科技部的科技突飞猛进，礼物的奇葩度直线上升。

        唯一稍稍令他放心的也就是云雀恭弥送的礼物了，可今年，他看着云雀恭弥托人送的一只大鱿鱼陷入了沉思。

        那只鱿鱼的一只眼紧闭着，舒服地躺在浴缸里，挥手时还甩了些水珠在泽田纲吉脸上。

        啊，他好想找入江正一拿胃药。

        此刻的入江正一兴奋地走向那只鱿鱼，“您好！十年前的灾难日，横滨有一条巨型鱿鱼冲上岸，请问你就是那只鱿鱼一角吗？”

        “诶？应该是俺，为什么你会认识俺？”

        “我之前听说您去了异世界，前阵子刚回来。”入江正一说：“可以方便取一些您身上的一点触角来给我们进行研究吗？当然，我们技术部会热情招待您，会提供专属的私人海域给您，采样时也确保不会令您感到任何疼痛。”

        “没有问题哩，反正待在哪都比待在鬼灯手下做事强，还有俺不要去海里，让俺待在高高的大缸子里就好，俺这五年再也不想去海里了。”

        在地狱的十年，一角体会到了鬼心险恶，那天鬼灯找上门时，荒霸吐拉着他逃跑，结果慌乱中，一角那些触角将荒霸吐屋内的收藏品全部打坏，更令他窒息的是，那些收藏品竟然全是鬼灯的。

        荒霸吐为了保护横滨免受自然灾害花了许多力量，而陷入沉睡，于是他被迫在地狱海打工了十年还债。

        本来还要再打工二十年工，好在前阵子荒霸吐醒来，急匆匆地来找他，二话不说地将他扔到了人界，位置还是当初他被传送的那个屋子里。

        十年过去，那栋别墅早就换了户主，一角就那么出现后，把户主吓得半死，甚至还打了除灵协会或者咒术师协会的电话。

        他见到齐木楠雄时还有几分亲切，齐木楠雄本想送他回海中，但这十年都在地狱海，最近有些海洋过敏，商量一下后，齐木楠雄又带着他见一个浑身缠着绷带的人，对方说有个地方能让他待得更加舒心。

        “于是俺就过来哩！”一角挠挠头，“不知道俺的触角够不够给你们付房租哩？”

        “足够了！”入江正一这才看向一旁的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简直是槽多无口，他放弃吐槽，笑道：“一角就交给你们了。”

        这样他就省心了……

        并没有。

        就在生日聚会收尾阶段，一角身旁突然出现一道空间裂缝。

        气氛一瞬间变得紧绷，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一角吓得不敢动。

        裂缝里闪出了一个身影，一位穿着墨绿色浴衣的黑发青年站在一旁，他神采奕奕，墨蓝眼中装着点点星光，他环顾四周，发现在场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装，他挠挠头，“诶？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有。”一只环绕他身侧的机械蝴蝶发出了声音，“这个年代穿浴衣也很正常。”

        “请问你是——”泽田纲吉看向面前的人，莫名地感到熟悉，超直感告诉他面前的少年不会伤害他。

        “我是零五七。”青年笑着，看了眼一旁的鱿鱼，“我是世界的协调者，这次是要把这只大鱿鱼带回他原本的世界。”

        “请等一下。”入江正一问：“可以晚点再带一角回去吗？可以等我们这边的研究成果出来后再带他走吗？”

        “当然可以，研究得越晚越好。”零五七毫不犹豫地说：“好不容易跑出来了，我要吃喝玩乐！”

        落在零五七肩上的电子蝴蝶：“……为什么啊！你这第一个世界的任务都没完成吧！”

        零五七耸耸肩，不予理会。

        零五七和一角在彭格列住下。

        泽田纲吉一开始还有担心，但过了一礼拜后，零五七已经和基地里的人打成一片，并且还莫名其妙地当了蓝波的体术老师。起因是零五七和蓝波吵嘴，然后两个人打了起来，再然后变成了零五七指导蓝波那半吊子的体术。

        有次泽田纲吉观摩了他们的训练过程，看着零五七身上被打伤又愈合的伤口，他突然问：“五七君是不死之身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愈合能力比较好而已。”零五七有点怕泽田纲吉，对方沉静又温和的气场让他想到了花御老师，他认真回答：“不死之身太违反自然规则了，生命之所以被赞颂就是因为向死而生，我们会停止时间来保证自己不死，但想死的时候也可以重新让时间流动。”

        泽田纲吉颇有几分惊讶，“听说你是来自异世界，可以询问一下你是来自哪个异世界吗？”

        “我来自这个世界的五百年后。”零五七的视线落在训练场墙上的彭格列家族的家纹，“这次会来，一是因为这里有任务可以做，二是因为我也想看看我们的母星长什么样。”

        还有一点则是……

        他想在这个世界找个人陪他一起做任务。

        零五七理了理自己落到肩上的头发，他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

        自从他有意识那一刻起，他就为自己取名为“零五七”，他们的年龄和模样不受时间限制，受灵魂变化，有的人诞生十几年依旧是孩童模样，有的人诞生一年就成人。

        每个灵魂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不同，他花了三年时间长成27岁，虽然三年过得很充实，但他是孤独的。

        每次夜深人静时，他望着无尽的宇宙，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泽田纲吉则是仔细消化零五七说的话语，他恍惚间想起十年前得到的那两个礼物盒，一份是织田作之助的血，另一份据织田作之助说来自一位不知名的人。

        多亏了那盒血和研究人员的努力，短短十年间，癌细胞已经变成了可痊愈的疾病。

        可那盒血的存在成了迷……

        泽田纲吉思忖片刻，开口道：“织田作之助……你认识吗？”

        “啊？”零五七一怔，他觉得有什么敲了一下他的大脑，心脏莫名地快速跳动，他问：“谁？”

        “……一位著名的作家。”泽田纲吉说道：“不过对方的笔名是织田君。”

        “啊。”零五七鼻尖一算，莫名的满足感涌上，“可以让我看看他的书吗？”

        零五七花了一礼拜时间读完了织田君的全部作品，不过很可惜，织田君比较低调，没有博客和推特，就连新书签售会他本人也不会出镜。

        零五七便陷入了无尽地空虚，无所事事的人最喜欢找事干，于是他开始祸害蓝波。

        训练蓝波成了零五七的乐趣所在，蓝波偶尔会被迫和十年前自己互换身体，第一次见到十岁的蓝波时，零五七直接把人逗哭，惹得基地里一阵鸡飞狗跳。

        等二十岁的蓝波回来，零五七抓住他的后颈防止他逃跑，本着协调者的名号，他才一本正经地说：“蓝波，你去往的过去是多个平行世界的过去，而我本身是一位能够穿越的人，你很有可能会在过去碰见我，请你不要透露过多的信息，未来是会变化的，一定让我不要摆烂！”

        平行世界也算一个世界，如果那个世界也像这样摆烂，那说不定他下一个任务就是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好的，我一定转达！”

        零五七微微松手，蓝波立刻逃走，见他矫健的身姿，零五七对于蓝波的训练计划又有了新的想法。

        ……

        二十岁的蓝波本该享受生活，可他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摊上这么一个老师！

        蓝波痛苦地趴在地上，他眼中带着泪水，“我不训练了！我真的不训练了！都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

        “那你就看织田君写的书！”零五七将随身携带的书塞给蓝波，“看完要跟我说八百字以上的感想，不然我们就继续训练。”

        “我不要！我也不想训练！”

        零五七倒是觉得这个训练强度没什么，他上前劝道：“你——”

        “呕——”

        零五七：“……喂！你这是对老师的态度吗？老师我真的很失望！”

        “呕呕呕——呜呜呜……”

        零五七：“……”

        泽田纲吉听说蓝波训练吐了，打算关心关心蓝波，没想到收到了蓝波的一页离家出走（？）的纸条。

        泽田纲吉：？？？

        来抓人的零五七问：“他去哪了？”

        “去并盛町了吧。”

        零五七兴致勃勃地整理行李。

        泽田纲吉在心里为蓝波默哀。

        零五七到达并盛町后，没有立刻去找蓝波。

        并盛町附近有条热闹的中华街，零五七吃着食物，对系统说道：“系统，找个有温泉的超豪华的旅店！”

        系统震了震蝴蝶的翅膀，“你好，你还记得你的任务吗？”

        “系统呀，总不能因为你是神明吃不到就闹别扭吧。”零五七一口吃下章鱼烧，“赶着做任务多烦多累啊，来到一个世界就放心玩……啊，可以帮我看看哪里有小钢珠店吗？我好想看看小钢珠怎么玩。”

        系统无语道：“你这一身的大叔气息到底是哪沾来的啊！”

        系统还是帮零五七订了一家和式旅店，老板娘很热情，介绍了很多横滨景点，还送给零五七一个旅行册子。

        零五七一住就是一礼拜，这一礼拜他没去什么景点，大多数时候泡在小钢珠店，或者是游戏厅，下午时必定会去隔壁的中华面馆吃饭顺便喝喝酒。

        这天，零五七打完小钢珠，在中华面馆见到熟悉的人影。

        “蓝波？你在这里啊。”

        正在吃面的蓝波：“咳咳、咳咳！呕——”

        “倒也不用这么害怕老师我吧？”零五七看了眼店内的菜单，“老板，老样子，来一份拉面！”

        蓝波缓过神，他侧过头不去看零五七的脸，“不行，看见你这张脸我还是想吐，原来狱寺一直都忍受这样的痛苦吗……”

        零五七拍拍蓝波的肩膀，不知为何他竟有几分感同身受，甚至都不忍心再迫害蓝波了。

        “对了。”蓝波从口袋里出一个礼品盒，“前几天我在妈妈家聚餐的时候，回到了十年前，遇见你了……这是你十年前的你托我带给你的。”

        零五七接过礼品盒，好奇地观察着，他对这个礼品盒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小撮红褐色的头发。

        零五七更加疑惑不解，这难道是他给自己的整蛊吗？

        “客人，你点的面好了。”

        零五七决定不再去想，便把礼品盒收好。他今天坐在墙壁的一角，这才注意到墙上挂着“辣味拉面挑战”栏，上面有各种各样挑战成功的食客留下的照片或者是签名。

        零五七一眼就注意到一位红褐色头发的男子的照片，男子拿着“挑战成功”的牌子淡淡笑着，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系统问：“你怎么了？一见钟情？”

        “哈？”零五七心跳漏了一拍，他分不清这是生气还是在紧张，他说：“我只是觉得他的呆毛很有特色。”

        系统在他面前飞了一圈，“哎哟哎哟~”

        零五七一手抓住系统，幽幽地说：“系统，你要是想体验五百年前的蝴蝶从生到死的一生我可以帮你。”

        系统：“……”失策了。

        ……

        “织田作，你要不去旅游散散心吧？”

        织田作之助这一年写作毫无进展。

        十年的时间，他把全身心投入到写作中，为的就是不让自己一直想着那位不知名的人，他本以为自己习惯了“思念”一个人活着，甚至他都想着孤独一生。

        可一个月前，他开始频繁地做梦。

        梦的内容是十年前梦见过的异世界记忆，那些原本被他遗忘的记忆又一遍地被翻出来。

        这次的梦更加清晰，梦中的他去过数不清的世界，他要做的就是承受一些人的悲惨命运。比如说有人的命运是走上歧路最终死在朋友手中，那他就要代替那个人走上歧路，然后悲惨的死去。

        这十分痛苦，越是痛苦他就越发地心疼那位不知名的人。

        他去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心中一直记着那位不知名的人。终于他来到最后一个世界，他本来以为会醒来，结果却站在一片漆黑的虚无中。

        他听见了一个人的哭声。

        他顺着哭声走去，却见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的头发长到腰间，却痛苦地捂着头哀嚎，周边是一片废墟。

        他忽然看见自己上前走去，抱住了那个人，自己嘴唇微张安抚那个人的情绪，他想听清那些话语，却听不见。

        紧接着画面一转，他听见一道清脆的拐杖声，面容慈祥的老人对他说着什么。

        这一次依稀听见了朦胧的话语。

        “线……要连上了。”

        织田作之助醒来后头痛欲裂，那之后断断续续的几天他的睡眠都不太好，也许是他在家的阴郁气息影响到了孩子们，咲乐提议他去旅游散心。

        孩子们都已经长大，已经是不需要他操心的时候，他想了想便答应下来。于是来到了并盛町，几年前他带孩子们来过这里，他还完成了辣味拉面挑战。

        旅店今年刚刚翻新，景观精致，织田作之助却没有兴致。

        他坐在长廊上看着成双成对的客人，他更加落寞。

        夜晚，零五七回到旅店舒服地泡了温泉，照常逛起旅店的后院。旅店的后面是树林，院子经过精巧设计的景观十分好看，也有很多游客来此就是为了拍照。

        零五七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寂寞的情绪再次涌上。

        他找到一处长廊坐下，望着面前的假山石，又看向夜空的星星。

        他长叹一口气。

        织田作之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一旁的人，那人皮肤白皙，柔软的黑发落到肩上，墨蓝的双眼像是大海和夜空。他听见青年发出的一声叹息，他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声，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开口了。

        “怎么了？”

        零五七愣住，那是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平静的语调中带着几分试探。

        他侧头看去，撞进一双灰蓝的眼，这让零五七想到了冬日里结冰的湖面。风轻轻地吹过来，他注意到男人头上的几根呆毛，以及那头红褐色头发和后面扎起的一小节辫子。

        他脱口而出，“辣味拉面挑战者？”

        “是我，那家店的拉面确实很好吃。”

        “刚刚你是向我搭话吗？”零五七笑道。

        织田作之助微微撇过头，“不好意思，我觉得你可能心情不好。”

        零五七张张嘴，莫名的紧张感令他发出短促的音节，他忽然不敢与男人对视，说出的话语打了个结，“我没什么不好的。”

        他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这样啊。”

        他听见男子吼间发出轻轻的低笑，周边声音变得悠远，风带走了云朵，银辉的月光落进院中爬上了他们的膝盖。

        零五七忽然有些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正在不断地跳跃，他动了动脚，木屐在石板地上碰撞出几道声响，这反而令他更加紧张。

        “你、你也是来这里旅游的吗？”零五七缓了缓神，他稍稍将身子向前倾，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织田作之助嘴唇翕动，他在斟酌话语。

        零五七误以为对方并不想回答那个问题，他贴心地找了一个台阶下，“让我猜猜，你特地来这里是想再次挑战辣味拉面的吧！毕竟人总是要打倒过去的自己嘛！”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回答，“不是，我是来散心的。”

        零五七哽住，按理来说应该吐槽的啊！

        可他心中却生出一股莫名的满足感，面前的人就该这样才有趣，“为什么来散心？因为感情问题吗？”

        “差不多吧。”织田作之助问：“你一个人来吗？”

        “差不多吧。”零五七回问：“你一个人来吗？”

        织田作之助愣神片刻，面前的黑发青年嘴角上扬，眉尾微微下撇，那双眼，像是不断变化的大海与夜空，令人看不透。

        零五七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织田作之助阖上眼眸，“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谢谢夸奖，你也是。”零五七放松了一些，他想起礼盒里的红褐色头发，“你有被理发师以外的人剪过头发吗？”

        “有。”织田作之助下意识答道，而后一愣。

        他被谁剪过头发？印象中没有，可他却觉得本该拥有，又是这种感觉。但这次没有落寞的情绪，不知何时，那空缺的心被渐渐填满，正发出鲜活的跳动声。

        是因为面前的人吗？

        说起来……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零五七，你呢？”

        “织田作之助。”

        吹来的风变大了一些，带着庭院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织田作之助有些恍惚，犹如被人狠狠地打在了棉花上，只带着轻微的疼痛，有什么话语即将呼之欲出，他声音忽然变得沙哑。

        “五七君。”

        他开口念着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那十年无处可寻的思念一下找到了归处。

        零五七眼眶微热，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感涌上，他微动嘴唇，话语自己跑了出来。

        “织田君……”

        “砰——”

        远处的烟花突然绽放，旅馆外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叹，庭院的旅客纷纷望着天空，没人注意到他们。

        零五七微动，他试探性地伸出手，手腕被立刻握住。

        浴衣的袖口往下落盖住织田作之助的手，感受到对方往回收的手，他下意识地握得更紧。

        零五七只觉得浑身的细胞跟着烟花一起炸开，对方微微粗糙的指腹摩挲着手腕，细微的痒意爬进了皮肉，钻进了骨头，等他回过神时，心脏已经被侵占，正不受控制地跳动。

        啊，是那个人。

        是让他的心空落落的那个人。

        “我们以前见过吧。”零五七伸出另一只手戳了戳织田作之助的胡茬。

        “见过，但我忘了。”织田作之助将他的黑发挽到耳后，顺着黑发触碰到他的耳垂。

        “我也忘了。”

        零五七用脸蹭了蹭他的手，织田作之助轻捏他的耳垂，修长的手指展开，而后滑到的脖颈间，有一半指节跑进了浴衣衣领中。

        织田作之助稍稍低头，他听见零五七细不可闻的笑声，带着周身的气息都跟着颤动。月光不经意间停在对方的肩膀上、脸上，最终落进了那双眼中。

        零五七轻轻抬头。

        “嗵”的一声，织田作之助一不小心落了那双眼中，幽幽的蓝裹着他，他微微张口，忽然无法呼吸，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的双唇，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的周身，他被剥夺了空气，犹如落入海中。

        他按住环住零五七的后脑勺，揉乱了对方的黑发。

        他甘愿坠入，永远待在海底。

        烟花持续绽放，绚烂美丽。

        零五七肩上的电子蝴蝶顺着风飞向了夜空，系统记起了那埋藏在深处的记忆。

        ——婆婆，我要许愿。

        ——你本是神明，代价只能付出你的神力。

        ——那将我至今为止的全部力量作为代价，请你在织田作之助和零五七这两人之间牵起一条“线”和“缘”。

        ——“缘”的话需要一方带着一方的一部分。

        ——有头发，足够了吧。

        真好。

        系统扇动翅膀，在空中雀跃地飞舞。

        在庭院园路的拍照的客人惊呼，“呀，我拍到了一只蝴蝶。”

        “给我看看。”一旁的同伴凑过去，看了眼其他相片，“咦？”

        “怎么了？”

        同伴指了指照片一角的两位青年，他们相拥接吻，下一张则是两人额头相抵，再下一张则是两人相视一笑。

        “一定是情侣吧。”

        “看起来真幸福。”

        “真希望我们也能变得幸福啊。”

        “一定会的，大家都能变得幸福。”

        注意到一旁的客人，零五七有几分羞赧，他拉着织田作之助站起身张开口说着什么，烟花盖去了他的声音，织田作之助却能清晰地听见。

        “织田君，我们一起做任务吧。”

        “好。”

        “我们、我们一起找回我们失去的记忆吧。”

        “好。”

        “我们……今后一直在一起可以吗？”

        零五七忍不住哽咽，泪水不争气地落下。他不清楚他们为何会分开，不清楚他们之前如何相识，也不清楚他们经历了什么。可那刻在灵魂里的疼痛却在叫嚣着，他害怕他们再次重蹈覆辙，他不想再遗忘任何事、任何人了。

        织田作之助抹去他脸上的泪水，他紧紧拥住对方，泪水顺着脸颊落到了黑发上，他说：“我不会离开你。”

        “你这样说也太狡猾了。”零五七哭笑不得，他回抱对方，“我也不会离开你。”

        “五七君，我喜——”他话语一转，“我会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也是。”

        2021年，在并盛町的一处旅店内，无人知晓两个跨越了五百年的灵魂在此刻相遇。

        来店里的客人只清楚，在烟花绽放时，有一对情侣在一处长廊下相拥，仅此而已。

        这一次，两人将会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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