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言画

罗宛王帐前的高台上，罗宛王振臂高呼。
  “今日，狩猎仪式开始，为期三日，能猎得雪豹者为我罗宛第一勇士，三日后，将由神女主持查干仪式。”
  “神女护佑——”
  追随着众人的高呼，罗宛王见顾泊钦正踉踉跄跄地向高台走来。
  “神女善，已许诺此人也可参加狩猎，来人，给他弓箭。”
  在众人的注视中，顾泊钦接过了弓箭。
  只是弓箭的重量超出了想象，顾泊钦险些没拿住，惹了笑话。
  敖图嘲讽着：“弓箭都拿不起，还谈什么狩猎，别丧命在雪豹腹中给我罗宛惹来祸端。”
  顾泊钦看不少男子都附和敖图，一咬牙，把弓箭背在肩头向罗宛王作揖道：“吾于此立诺，此次狩猎之生死皆与罗宛无关。”
  “只一点，若我能猎得雪豹，希望罗宛王能守诺，前尘往事且作云烟。”
  “不行……”敖图自不愿意，不过被罗宛王制止住。
  “我在万年不化之雪山下，罗宛神女之帐前立誓，若你能活着回来并猎得雪豹，前尘往事一笔勾销！”
  顾泊钦这才露出笑脸：“多谢舅父。”
  罗宛王还是冷脸，大喊一声：“出发！”
  数十位青年壮汉如离弦的箭一般迅猛射出，群马奔腾，气势十足。
  回观顾泊钦，还在一个人艰难地上马。
  刚刚在帐中被查干婆婆几个猛推，胸腔肋骨的疼痛竟然就减轻了。
  只是罗宛的马匹太过高大，上马颠簸浑身的疼痛有增无减。
  顾泊钦听见周边罗宛的女子斜看着他嘴里嘀咕着，默默叹息。
  还是别丢人了吧。
  顾泊钦向那几位女子回个笑脸，自己把弓箭放在马背上牵着就走了。
  脚步踉跄，背影活像个暮年老者。
  走了寻摸半个多时辰，顾泊钦找了地方歇着，拿下弓箭后就干脆放开了马，任其奔跑。
  如今日头上来，山风夹杂着雪山的清凉和不知名的花香，吹在身上别有一番异族风味。
  顾泊钦躺在青绿的野草上，天地肆意地将他包裹，如慈母般哄他安眠。
  直到听身边有了动静，顾泊钦才醒来。
  “就这么睡着，不怕狼群过来把你吃了？”
  宝薇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笑望着顾泊钦，山风吹拂红衣，日光温柔铺洒。
  “不怕，这不是你来了吗。”顾泊钦撑着身子说。
  宝薇面带愠色：“你料定我会来？”
  “不是。”
  “那你在这里等什么？”
  “等伤口好。”
  “然后呢？”
  “伤口好些就能去猎雪豹了。”
  “等到什么时候。”
  顾泊钦想了想说：“第三天吧，左右也就三天时间。”
  “若在第二天我大哥就猎得了呢？”
  “那我也猎一个……”顾泊钦突然紧张地问，“依你们的规矩，若同时猎得雪豹算谁赢？”
  宝薇翻个白眼：“你当雪豹是人人都能猎得？”
  “无妨，我又不争勇士，我只猎得一只即可。”
  说完，顾泊钦又躺下了。
  “行，挺有自信，看来你已经备好这两天的粮食了，我走了。”
  “等等，你不去猎雪豹？”顾泊钦叫住宝薇。
  “猎雪豹是男人的事，我去做什么。”
  “那女人做什么？”
  “雪豹猎回来等着查干婆婆从女人中选神女呗。”
  “你要做神女吗？”顾泊钦问。
  “神女是要上天选……”宝薇改口，“你问这么多干嘛？”
  “没什么，你若想做神女，我会支持你的。”顾泊钦淡然说着，神色无悲无喜。
  谁知宝薇就气了。
  “谁要你的支持，无趣，我真是白跑一趟。”
  宝薇调转马头就走，走两步又气不过反了回来质问顾泊钦。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何意？”
  宝薇傲娇扭捏：“我发现你对所有人都笑，唯独对我冷淡得很，为什么？”
  这把顾泊钦问懵了。
  “我有吗？”
  宝薇翻身下马来到顾泊钦身边细数：“你有，你逗你妹妹的时候明明笑得很好看，转头和我待一起几天一个笑脸都没有，方才对嘲讽你的云罗她们也笑，我过来关心你这么久你还一个笑脸都没有。”
  顾泊钦看宝薇在自己身边气鼓鼓地控诉，满脸震惊。
  “行吧，也是我自己多事说了一番，我父王不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不对我笑也正常。”
  宝薇拍了拍衣服起身：“如今把心里事说出来倒也不纠结了，我没事了，你接着休息吧。”
  宝薇正转身就被顾泊钦拉住了衣袖，二人对视。
  “不是不对你笑，我本不喜笑。”
  “那为什么还笑？”
  顾泊钦面色有些沉重：“原因太复杂，只一点是，我不想让姐姐担心我。”
  纵使失去了父皇母后和明妃娘娘，纵使被囚深宫十余年，纵使是装，他也要好好地对他的亲人笑。
  宝薇感受到了顾泊钦情绪不佳。
  “你别难过，是我太较真太好奇了。”

  “不怨你，我笑一个算赔偿你关心我。”
  说完，顾泊钦舒心一笑。
  宝薇不得不承认，顾泊钦真是她见过笑得最好看的男子。
  顾泊钦眉头一挑：“怎么样，笑得好看吧？”
  宝薇回神：“谁说好看了，也就一般，没我笑得好看。”
  “明明是你刚才说我笑得好看，现在又否认，唉女人，真是复杂。”
  “胡说，我没说你笑得好看。”
  “你说了。”
  “我忘了。”
  “那我复述帮你回忆回忆，你逗你妹妹的时候……”
  “你个无耻之徒——”
  二人打闹着，笑声直达天际，直至夜幕降临。
  “我总觉得见过你。”宝薇说。
  “我与父皇长得很像。”
  “我听父王说过，可我总觉得我见得就是你，不是你的父王。”
  顾泊钦转头戏谑道：“若是你曾偷偷潜入洪朝宫殿中一睹我的俊脸，我是不会笑话的。”
  “你……”宝薇词穷，“查干婆婆有一幅画，画得是星空下的一对男女，查干婆婆说那是她预言的姑母的未来，还说姑母就是看了那幅画才求着去洪朝和亲的，可我从小就觉得那女子不像姑母。”
  “预言？”顾泊钦显然不信。
  “外族人定是不信的，这是我查干神女的能力，听说会在上天与雪山给予指示时在眼前出现幻象。”
  “真的假的？”
  “真假只有神女知道，不过我见了你，倒觉得应该是真的，画上的男子，我觉得是你。”
  “而女子，似乎是我……”
  夜风吹过，繁星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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