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我不是在闹脾气

皓修或许是留意到罗裳的目光，微微不自然的侧头，将手臂从和玲珑的间隙中很快绕出，话语间强作镇定道：“师姐，需要派人监视魔族吗？我总觉得他们在图谋不轨，特别是那个嚣张的世子。”

        罗裳抬头，正对上玲珑一双大眼睛坦然地看着自己，她不由暗骂自己太八卦，人家就算真的结对双修又如何？这在临花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师弟师妹，郎才女貌很是登对。

        罗裳一边收起好奇心，看破也不说破，一边若无其事地顺着皓修的话答道：“暂且不用，魔族的闭关修在即，他们不会在此逗留太久，我估计明日礼成后，他们就会离开折返魔族。我今晚多留意一下。”

        玲珑不动声色地用手又挽上皓修，目光则是认真地应对罗裳，她颔首道：“有劳大师姐。”

        皓修这一回没有再躲开，脸却愈发透红，在渐暗的天色下灿丽绯然，他低声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大师姐可要随时叫我，和玲珑。”

        罗裳此刻只觉自己像一个巨大无比发亮的电灯泡，立马随口应了几声，就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若打扰了师弟师妹的两人世界，倒显得自己这个作师姐的太不识趣了。

        转头，罗裳独自去查看了礼堂的布置，左右规整了一番，又叫住几个外门弟子吩咐了些门内琐事。不一会儿的功夫，天就快黑了。

        罗裳按穿过来这三个月形成的惯例，入夜前将临花门的各偏殿、练术房以及藏书阁、后山都巡视了一遍，确保弟子们戍守无恙，最后特意又在魔族下榻的厢房外转了好几圈，一直等到远远瞧见外出的伏炀，黑衣若云般飘然归来，回屋关上房门，她才施施然安心离开。

        可刚行至自家房前，却被掌门娘亲派来的弟子叫住，说是掌门有请。

        罗裳自己确是有话想和娘亲说，主要是武修之事，但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眼见天色亦不早，她不由纳闷，娘亲这个时候不和新欢鏖战，找她做什么？！

        罗裳心里第一反应，自然是明日娘亲成亲之事，跟着弟子去掌门主房的路上，她便一直思虑明日结缘仪式的安排，娘亲可能会问的问题，以致在外屋见到榻上慵懒的上仙及紫衣散发的魔族二皇子，罗裳一边行礼，一边率先开口道：“娘亲，明日结缘事宜，都已预备妥当，您大可放心。”

        梦临上仙如往常般悠然的斜卧在金蚕丝织锦的榻上，薄如蝶翼的睫毛在烛光中染上一层柔柔的银亮色，她腮边一抹微微韵开来、自若又别致的红，媚而不俗，美而不艳，似月宫桂树下的一挂旖旎绮梦，让榻另一边同样风华的二皇子只够当个陪衬。

        美成一幅画般的上仙托腮，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抬手示意向一边的伏殇道：“来，阿裳，见过你的新父君。”

        罗裳闻声抬头，也不知上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对正笑得很满足的伏殇正经又行了一礼，恭敬地叫了声“二皇子殿下”。

        让她叫殿下可以，父君什么的，就免了吧——罗裳觉得，做人还是要有尊严的，认娘就算了，毕竟她穿过来后吃的住的都是临花门的，占的还是人家女儿的身体，不过，要她认爹——哼，她娘亲的双修对象一双手恐怕都数不过来，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轻易开口管谁叫爸爸。

        一直痴痴流连梦临的伏殇倒不在意称谓，他只给了罗裳一个短暂的侧目，温和道：“别那么拘礼，阿裳，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额，别开口就叫那么亲热，一家人……我能拒绝吗？感到尴尬的罗裳，努力不让自己的真实想法在面上展露半分。

        可娘亲往下所言，却让罗裳再也憋不住，只听上仙大人非常平和若寻常道：”阿裳，你父君的侄儿伏炀想和你结道侣双修——你可愿意？“

        “谁？伏炀？”罗裳几乎脱口而出，下一句本该自然接下的“那个变态吗？！”万幸被她硬生生拽回卡在喉咙里，才没有当众说出来，她只冷汗津津地结巴道：“那个……今日想杀我的世子殿下？”

        梦临神色如昔，淡淡笑着颔首。

        一旁的伏殇忙开口道：“不打不相识，也是场缘分。今日是伏炀有错在先，本王已经好好训过他，他也难得认了错。所谓错有错着，不曾想他对阿裳你一见如故，刚日落前特地来说了好一阵，定要和你许亲。本王初闻也大吃一惊，还是第一次见那个泼皮野小子这么认真，他定是真心中意你了，阿裳——就如同，本王中意你娘亲一样。”

        行了，说了一堆不想听的，临了还撒一把狗粮，罗裳内心的崩溃，简直无法用言语表达。

        所谓变态靠得住，伏炀能上树！罗裳才不会信什么一见如故，真心中意之类的鬼话，那家伙百分之八百是因为之前被自己侥幸逃脱而怀恨在心，因此想以结道侣的名义将她弄到身边，从而方便进行各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罗裳不用再多想一秒，便直接行礼拒绝道：“多谢伏炀大世子错爱，有劳二皇子殿下转告世子，我解罗裳以六界诸天神魔为证，是真心不愿意和世子双修，此道生都不愿意，不，不仅是此生，再来个三生三世都不愿意！让他乘早死了这条心！”

        说完，她抬头望着目瞪口呆的二皇子，轻声道：“是否说得有点过分了？”

        伏殇愣在那儿嘴角抽了抽道：“还……好。”

        “我还是委婉点吧——”罗裳轻咳了一声，断然道，“双修之事，绝无可能！”

        伏殇的脸彻底有点挂不住了，他转向梦临上仙，求助般道：“本王也知，伏炀那小子不讨人喜，但——不至于起誓言之……如此。临儿，你不是说，阿裳或许会应下的。”

        梦临挑眉，对伏殇道：“阿裳今日受了些惊吓，一时还没缓过来。伏郎，你先回里屋歇会儿，我和阿裳单独说几句体己的话。”

        说话间，伏殇望着梦临的神色俞发痴迷和顺从，娘亲的媚术已渗入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一个轻柔的笑靥，足以教本就沉迷的魔族二皇子去做任何事。

        何止是回屋等候，即使梦临让他当场自废魔丹，他恐怕都不会眨一下眼。

        望着伏殇言听计从离开的背影，罗裳不由再次由衷庆幸，自己不会受到媚术的影响。但转头面对此刻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梦临上仙时，罗裳短暂的庆幸便荡然无存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上仙大人又总一副懒散随性的模样，但罗裳知晓，眼前的梦临上仙绝不好唬弄。

        有时，罗裳甚至觉得，娘亲已察觉她不是以前的解罗裳，但梦临上仙并不想揭穿她，而是以一种戏谑的态度，不远不近地与她相处。

        又或许，她以前，就是这般待自己的女儿，即使现下女儿的内核换了，她也并不在乎，就像今日面对罗裳差点被伏炀所杀时求救般，不在乎；就像此刻把自己女儿许给一个魔族变态般，不在乎。可若真是这样，解罗裳未免也太可怜了。

        转头想想，书里从没有仔细写过解罗裳的童年以及成长经历。她出场时就已是名扬天下的媚道大师姐了，美貌是她的标签，身体是她的武器，石榴裙下的入室之宾无数，而她只是一个没有心的纸片人。

        她的娘亲是她炫耀的资本，她无数大佬级别的干爹只是用来给男主铺路的人脉。

        没有人会深究一个美艳的花瓶是否缺过母爱，大家只想看一个顶着“媚道”两字的美人如何推倒或被推倒的香艳刺激。

        如此说来，书中的解罗裳，倒真是个可怜人。

        罗裳抬头，直视自己的娘亲，她的眼神在短暂游离后转而坚定从容，她等着美得不可方物的上仙大人先开口。

        梦临轻轻荡开一抹笑，但她的眼神却并没有笑意，她道：“阿裳，你在闹脾气吗？”

        罗裳微愣，她一时没明白“闹脾气”所指。

        “不久前，你擅自偷了藏书阁的禁书《媚仙魂术》躲在屋里修炼，不到半月走火入魔一败涂地，你以为，本仙不知吗？”梦临冷哼，笑容缓缓收了起来，徒然而生一股强大且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罗裳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似有无数闪着光的魂片连着记忆闪过，那媚仙魂术，走火入魔，神魂具灭——对，她就是那个时候穿过来的！

        梦临淡如水的眸子，似真将她看穿，却只道：“魂核算是归了位，你近来也安分了些。本仙还以为，你是长教训了。”

        罗裳不语，但听梦临上仙这口气，又不像是察觉自家女儿整个内核芯子被换的事。保险起见，她还是先沉默以对，让上仙大人继续说下去。

        梦临见她低眉不语，果然接着道：“可为娘没料到，你却因魂术修炼的一时失败，一蹶不振，一败再败。啊~~对了——皓修本是你的双修目标，网撒了一年半载，眼看可以收了，却在这两日被玲珑那丫头半路截了去。你作何感想？”

        感想？没啥感想——祝福他们吧。

        罗裳当然不敢在娘亲面前如是说，她只是感慨，自己直觉没错，皓修和玲珑到真成了一对……记得书中所写，“解罗裳年纪轻轻整日忙着和师弟厮混”，原剧情里该是自己和皓修师弟结了双修。

        也不知是不是是凑巧？她差点承了书中师妹玲珑的厄运，被大反派伏炀在未成年时就灭了；而玲珑却似乎走了书中罗裳的机缘，和师弟双修……这未免也太戏剧化了。

        所谓蝴蝶效应，大抵如此，一件事改变，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原轨道——但最初的那只蝴蝶到底是什么，此时的罗裳并没有细想。

        现在的罗裳左右总算有点听明白了，娘亲所谓的闹脾气，大概是说，因为修炼禁书失败，撒网多年的对象又被抢，自己这个大师姐心情不好，所以在闹脾气，拒绝与变态双修？！

        罗裳顿时觉得，没有强大的脑回路，还真不一定能参透上仙大人的想法。害的她以为，是自己穿越的身份被识破，白白吓了一身冷汗。

        只听上仙大人继续娓娓道：“皓修是纯木灵根，与你双修水木交融，相得益彰，失了确实可惜。但若你再萎靡任性下去，失去的将是万载难逢的好机缘。”

        娘亲所说的万载难逢是指——伏炀？！罗裳只觉得右眼皮跳，万载难逢确是万载难逢，简直是眼前万载难逢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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