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左右逢源

沈思华暗暗瞪了他一眼，双手接过“多谢太子。”

        夫子不知道在门后站了多久，咳了一声，学生们都不噤声了，将东西放置旁边。沈思君让两个书童提着东西出去，自己赶紧回位子上坐好。

        今天上的课，琐碎枯燥，大多数人已经听得昏昏欲睡，不知道神游到哪去了。

        “大家先休息会，我们待会再接着上。”夫子起身出去透气。

        沈思君瞌睡醒了，撑着桌子起身，站在沈思安斜后方，看他临摹字帖。

        沈思安被看得有压力了，写字速度大大放缓。

        “阿华，刚刚夫子讲的，你有没有哪里不懂，可以问我。”宋伯宁抓紧机会找沈思华搭话，拿着自己所做的笔记给她看。

        她笑道“多谢宋哥哥，目前没有，有的话一定问你。”

        “好。”他将笔记收起，目光看着她唇瓣许久，笑道“不知妹妹用不用胭脂，我看好多姊妹涂了胭脂，都变得更加漂亮了，阿华，你涂了一定更好看。”

        沈思华头也未抬，继续写心得“我还小，不用胭脂。”

        “哦，那……那阿华，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带过来。”他不死心，想多和沈思华说几句话。

        沈思君突然大大“唉”了一声，吓得沈思安笔一滑，一张纸临摹废了。

        众人都抬头看过来，沈思安也回头盯着他，眸里隐隐带了怒气。

        沈思君尴尬咳了一声，故作镇定“我见你写字时毛笔有分叉，看得实在不舒服，这样吧，我这里刚好有一支上好的紫毫笔未开封，你拿过去用。”说着，他从自己的笔筒中抽了出来，递给沈思安。

        沈思安本想推拒，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转了口“多谢太子。”

        沈思辰见他拿出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沈思安，不甘示弱，也拿起一盏新的砚台，笑道“十弟的砚台品质差了些，我这有上好的歙砚，也未用过，就送给你了。”

        “谢谢八皇兄。”沈思安迟疑接过，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给他送礼。

        沈思君平日就和沈思辰不对付，两人明里暗里较劲惯了，于是他又拿起一本古书“这本古文观止，思华早就说想看了，这是父皇送我的，珍藏本，今日就送给妹妹了。”

        沈思华本来在一旁暗暗观察，不知怎么就扯到她了，看到送至眼前的书，哪能不接受“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太子。”

        沈思辰从课桌下拿出一个精致的手炉来“这是西洋的贡品，现在天冷，妹妹用再合适不过，就送你了。”

        受了沈思君礼物后，她不敢不把沈思辰的礼物也收下，当即接过“多谢皇兄。”

        “妹妹不必客气，以后有需要都可以和我说。”他笑着，挑衅看了沈思君一眼。

        宋伯宁看呆了，不明白这两人今天又在攀比什么。夫子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他们收了话题，回到位子上坐好。

        衡琰偷笑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清风霁月的淡然模样。沈思华看到了，颇为不屑，这人每天作一副清高模样，原来都是假的。

        下学后，沈思君冒雪到慈宁宫，脱了外间的斗篷，大步走向太后礼佛的地方“给皇祖母问安。”

        太后见着他，心里欢喜，放下手中的珠子，扶他起来“君儿来了，快坐，给太子拿些好茶来。”

        沈思君笑着坐到一边“每次我来，皇祖母总要破费，倒让孙儿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太后笑着摇头，指着他道“只要你常来，过来陪皇祖母多说会话，这些东西又算什么。”

        “皇祖母说的是。”他看着旁边一堆纸，拿起一张看了看，好奇道“皇祖母，这写的是什么？”

        “不过是些经文罢了，平日无事，也就抄抄来静心。”

        看着太后日渐苍老的面孔，沈思君有些动容。太后和先皇后是本家所生，自他两岁时，母后就去世了，是皇祖母养育了他，从小就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皇祖母，以后我会经常来看您的。”

        “好，有这份心就好。”太后笑道“但还是要在学业上多用功才好，知道吗？”

        “我知道了。”

        转眼已是十二月，上完课后，夫子合上书“今日过后，便要放一个月的长假，这段时间，你们也要勤苦用功，莫要荒废学业。”

        “学生知道了，恭送夫子。”

        待夫子走远，众人才开始收东西准备走。沈思华快速收了东西，对沈思安道“今天你自己回去，我还有事。”说完，她将书本全塞进了沈思安的书包里，匆匆离去。

        “阿华……”宋伯宁还想和她说几句话，毕竟这一别，再见，就是下个月了。

        沈思安回头道“宋公子，明年见。”

        “明年见。”他勉强扯出笑容，沈思安点点头就走了。

        沈思君还未走，他上前拍了拍宋伯宁肩膀道“这么丧气干嘛？我听说皇后想举办一场点茶大会，就在下个月，你可要好好准备，不要丢脸。”

        下个月，就是说，他还有机会见到沈思华，宋伯宁感激道“多谢太子殿下。”

        ……

        “公公，你看。”大太监从养心殿出来，看门的小太监对着不远处的沈思华遥遥一指“公主在这站了许久。”

        大太监点点头，让小太监先去换茶水，带好雪帽后，匆匆下了台阶“公主在这，是找皇上吗？天冷，还是随奴才在暖阁侯着吧。”

        沈思华小脸冻得通红，抄手哈气，还是摇摇头拒绝道“没有，我就在这站会，不用告诉父皇。”

        他见此，也就不多过问了，让人送了手炉过来，告辞离去。

        今天是一年学业结课的时间，夫子按例来养心殿汇报学习情况。

        “嗯，今年的学业情况都很不错，太子也大有进步，太傅你辛苦了。”皇帝走下高案，拍了拍夫子的肩膀。

        太傅起身道“臣不敢，分内事而已。只是臣有一事恳求陛下，如今臣已年迈，想辞官还乡，请陛下恩准。”

        皇帝自有打算，立即挽留道“还请太傅再多留两年，等太子及冠，朕一定让你荣归故里。”

        太傅见状，只好道“臣遵旨。”

        皇帝又勉励了几句，想留太傅吃饭，太傅推辞了皇帝也没多说，让人好生送他出去。

        沈思华等了半天，终于见门开了，夫子果然在这，她噔噔噔跑上前，行礼道“学生见过老师。”

        太傅笑道“公主客气了，找臣有何事？”

        她笑道“老师教了我这么久，学生心怀感激，下个月便是新年伊始，所以我想当面祝老师身体康健，福寿延绵。”

        夫子捋着胡子笑道“公主客气了，臣也祝公主来年学业更上一层楼。”

        “老师恩情，学生没齿难忘，请受沈思华一拜。”她跪了下去，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

        太傅赶紧扶起她，笑道“有学生如此，臣也心满意足了，公主，来年再见。”

        冬日的夜来得格外快，刚吃过晚饭，就要点上几盏蜡烛照明。沈思华跪坐在小桌旁，拿着茶筅在茶碗中搅动，半天后，看着里面不成样子的粥面，将茶碗连同茶筅往桌上重重一放，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

        “唉，为什么斗茶非要所有人参加，不去不行吗？”

        沈思安听了，将做好的茶端过来展示，安慰道“阿姐，其实点茶不难，我教你。”

        “不必了。”她抬头道“肯定是这套茶具的问题，怎么可能是我的问题。”

        沈思安看着，默默将她碗里的茶到了，重新用她的茶具点了一份，点完后端给她看，碗里的茶花完美至极。

        她面子过不去了，拉下脸来，瞪着他不说话。沈思安缩着脖子，将茶碗放回桌子上，哂笑道“阿姐，你来，你来，我不打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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