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风筝

慧琳看去，抬起下巴看向沈思华“干嘛？”

        沈思华不动声色将柔弱少女护在身后“这是我的府邸，你做什么事也该经过我的同意吧？”

        慧琳收回目光，手一指，娇声道“好啊，那我现在告诉你，我想要她手上的风筝，你让她给我就没事了。”

        沈思华听了转头看去，少女却一直摇头“不可以，这是表哥为我做的……”

        “沈思华，你要是劝不动，就让我来，我又不会吃了她，只是想要个风筝罢了，这样吧，你开个价，多少钱，算我买你的。”慧琳虽然不喜沈思华，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威逼不行，那就利诱。

        少女还是不同意，瞧这架势，如果不能找个由头将慧琳的心思堵着，就算现在她护住了少女，出了府她照样管不到。

        略微思忖后，她想起阿阮说的话，灵光一闪，轻笑道“其实也不是这位小姐不肯给你，只是，我听说，今日放风筝的，都是为陛下祈福，远远地，我便瞧着这只风筝飞得最高，想来神仙定然也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意，等来日降福于父皇。你将这只风筝拿走，神仙就不知道是谁许的愿，父皇的病又如何好的快呢？皇姐，我想你一定也是期望父皇早些好，所以才来放风筝祈福的吧？”

        她把风筝和皇上联系在一起，慧琳暗恨，却也不敢说什么，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沈思华笑了笑“这就对了，我瞧着刚刚还有只孔雀风筝升起，那一定是皇姐的，神仙知道了你一片心意，定会降福于父皇，既然如此，有双份的福气，父皇的病定然好得很快。”

        慧琳公主犹豫了，若是她拿走了少女的风筝，就是不盼着皇帝好，这里人多嘴杂，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她气笑了，又没法反驳，盯着沈思华阴阳怪气道“没看出来你竟然如此伶牙俐齿。”

        “不敢，说了半天，皇姐渴不渴？要不到我府上喝杯茶再走？”

        “不必。”

        她现在看着沈思华就气不过，咬牙说完，带着一群宫女走了。

        沈思华回头，关切看着她“你还好吧？”

        少女微微低着头，轻声答道“没事，多谢公主。”

        两人没说几句话，家丁匆匆跑来“公主，衡小公子来访。”

        他来做什么，沈思华面色微微变了，少女忙道“衡小公子就是我的表哥，他应该是来找我的，我先走了。”

        少女眼睛都亮了，双颊微红，提着裙摆小跑离去。沈思华恍然大悟，原来衡琰所说的心上人是他的表妹。

        ……

        “表哥。”少女微喘着气，轻轻按着胸口，看着他，眼神藏了几分羞怯。

        衡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心中明了，他的这个表妹从小胆子就有些小，这下更不能吓着她，于是微微笑道“婉儿，刚刚我看慧琳公主也从这出去了，她没有欺负你吧。”

        她不想让他担心，忙摇头“没有，慧敏公主帮我挡回去了。”

        “慧敏公主”他一时想不起来是谁，抬头看了看上面的门匾，原来是沈思华，往里望去，也看不到什么，收了目光，衡琰道“那改日我们再登门拜谢，伯母让我接你回府，走吧。”

        “好。”

        衡琰拿过她手里的风筝，两人一同离去。

        ……

        傍晚，沈思辰如往日般到了养心殿，公公立刻迎他进去。

        里面安静得不闻一点杂声，穿过外间，里面有传来细微的水流声，寻眼望去，原来是一太监在替皇上净手。

        “还是我来吧。”

        太监看是沈思辰，默声请了个安，退到一旁去了

        沈思辰拿起一条方帕，在水里浸透，拧干，半蹲在龙榻前，细细擦拭皇帝的胳臂。

        “辰儿，你来了。”皇帝睁开眼，撇头看向沈思辰。

        “父皇。”他低头应了，转过身换了一条帕子，同样浸透，拧干，轻轻抬起皇帝另一只手擦拭，脸色沉静，没有一丝怨色。

        皇帝目光沉沉，悄悄打量着，这几天沈思辰按点过来伺候他，其中意味不言而喻，他的学业，武术是皇子中拔尖的，又能隐藏自己的情绪，按理，做下一任统治者是合格的。

        “皇上，五皇子，七皇子来了。”

        沈思辰顿了顿，立即不动声色地换了方帕子，蹲下替皇帝擦拭手臂。

        “进来吧。”皇帝道。

        “儿臣给父皇请安。”

        五皇子沈思信，七皇子沈思弘恭恭敬敬地行礼。

        “起来吧。”

        沈思弘仿若才看到沈思辰一般，喊了声“六皇兄。”

        “七弟。”他微微侧过身子，算是应了。

        他居然在侍疾，沈思弘内心升起了危机感，忙快步上前“六皇兄，还是我来吧。”

        沈思辰岂不知道他的心思，笑着推辞道“这几日都是我在侍疾，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七皇弟，你的一片孝心，相信父皇已经记在了心里。”

        五皇子是被七皇子拉来作陪的，请完安就站在那不动了，完全不理会这场暗流。

        皇帝点头“是啊，你们几兄弟都孝心可嘉，辰儿，难为你整日伺候朕，今天就换弘儿吧。”

        沈思辰笑容一僵，忙看向皇帝，见皇帝目光幽幽在打量他，忙垂下有些慌乱的眼神“是。”

        ……

        依旧是夫子讲课，皇子们积极回应的一天。

        “你怎么这几天总不来上学？”时隔半月，衡琰终于来了，宋伯宁看他脸色不太好，忍不住趁夫子在给沈思弘解惑的时候，背往后一靠，悄悄问出声。

        衡琰挑眉，将笔搁置“我已过及冠之年，本就可以不用来了，况且如今这种上课模样，我来与不来，又能学到什么？”

        他意有所指，宋伯宁心神领会。

        宋伯宁点点头，突然想起前几天听到的八卦，又问道“听说你和令尊闹了些矛盾，令尊扬言要把你逐出府去？”

        “你听谁说的。”他面色如常，甚至还有些讶异。

        “怕是我听错了。”宋伯宁也觉得离谱，衡琰是家中嫡长子，不出错的话，就是下一任侯爷了，这些个谣言怕是府里有心人散播。他心下感叹，还好他家人丁简单，若和衡家一样，这个哥哥，那个妹妹的，整天争来争去，那该多累，这样一想，他愈加同情衡琰了。

        宋伯宁往旁看去，瞥见沈思安一脸纠结，看起来又像惶恐又像欣喜，手里拿着的笔都要被捏断了。

        “十皇子，怎么了？”

        沈思安回过神，看到了关切望着自己的宋伯宁，他张了张嘴，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下课后，沈思辰正和洪御史家的公子在说话，旁边还有礼部尚书，上柱小将军等家的公子。而沈思弘，沈思信与太师家和工部尚书等家的公子在谈天阔论。

        其余三个皇子年纪尚小，不过十岁多，尚不知发生了事，没心没肺地在院子里玩闹。

        “宋兄、衡兄怎么一直坐着，不如一起来聊会天。”

        沈思辰发出邀请，如今他和宋伯宁怎么说也是亲家，所以不管宋伯宁亲不亲近他，都会和他捆绑，而衡琰就不一定了，他向来不多与人交好，对每个人都是一样客气疏离，但每个皇子却又想拉拢他，准确的说，是想拉拢侯爷所代表的清流势力，这在朝堂也是不小的力量。

        “不了，我身子不舒服，坐着挺好。”衡琰立即拒绝了，说着，还作势咳了几声。

        沈思辰这才作罢。

        ……

        “华儿今天怎么进宫来了。”

        宫女通报后，许氏解下围裙出来看，沈思华刚好到了院里。

        “我就是想过来看看母妃和思安。”

        许氏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做了一盒子酥酪糕，萍儿，去端一盘子过来。”

        两人进屋坐着说话，沈思华掐着时间来的，往屋里看了看，不禁问道“母妃，安儿呢？”

        “他啊，今天去皇帝那侍疾去了。”

        短短一句话，沈思华心里泛起一股恐惧，明知道如今沈思辰他们在争，沈思安怎么还要凑过去？

        宫女端了点心上来，许氏不知道她的想法，徒手拿了一块递到她面前，柔声道“这是我新学的，你尝尝味道如何。”

        她接过，咬了一小口，笑道“甚好。”而后放了回去，拉过许氏的手“母妃，安儿是自己要去的吗？”

        看着沈思华面容有些严肃，许氏怔住了，不理解她是何意“是皇上说年满十五岁的皇子轮流侍疾，今天轮到了安儿。”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松了一口气，压下此事不提，笑道“既然如此，还请母妃帮我把点心打包起来，我想带会府上慢慢吃。”

        看到女儿笑了，许氏也就放下心来“好，萍儿，去锅里端一盘热的出来。”

        ……

        养心殿，沈思安按照公公教他的样子，跪坐在地上替皇帝擦拭手臂。

        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皇帝，尽管已经很努力克制自己，但皇帝还是感受到了他的局促。

        “思安，今日夫子说你上课回答问题不积极，甚至有些文章背诵不流利，可有此事？”

        屋内安静极了，旁边滴水的摆件声音显得格外大，沈思安不敢抬头，思虑一番后，回道“是……这些天，儿臣上课想的都是骑马射箭的事，忽视了文化课，是儿臣的不是。”

        皇帝道“骑射课要重视，文化课也要重视，这番才能做一个合格的皇子。”

        他的头愈发低了“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

        衡琰和侯爷数次吵架的事终究是传得满城风雨，虽不知道为什么吵架，但一下子数十个版本都出来了，什么养外室，赌东西，往勾栏院跑，传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宋伯宁后面的位子又空了，没几天，衡府的家丁将衡琰的书全部打包带走了，宋伯宁傻眼，侯爷不会真要赶衡琰出去吧。

        ……

        慈宁宫，宫女从外门进来，小太监正倚着柱子打盹，被她揪着耳朵叫醒。

        “还打瞌睡，皇上要来了。”

        小太监忙喊疼，宫女对他嘘了声“小声点，还不进去通报。”

        “是，姑姑。”小太监是新来的，也知道这位水月姑姑不好惹，脾气大，偏偏是太后的心腹，忙不迭地打了珠帘进去。

        “太后娘娘，皇上要来了。”

        闻言，太后放下修剪盆栽的剪刀，往外望去。

        脚步声渐近，帘子掀开，皇帝走进，问安道“母后。”

        “快坐下才上完朝怎么就过来了？如月，给皇上拿两个垫子过来。”

        两人心照不宣，不再提沈思君的事，只是他今天来，是有大事和太后商量的“不用了，你们先下去，朕要同太后说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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