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应天书院01

豫州宋城，城南是一片浩渺湖泊。

        湖中一岛屿，上有参天古木，郁郁葱葱。下有雕梁画栋、飞阁流丹，数不胜数。

        此岛向南延伸出一个偌大的演武场，连接到岸边。交界处屹立着一块巨石，上书四个大字——应天书院。

        妖族大赛正在这里举办。

        巨石往南，已经出了应天书院地界，一条长街，一眼望不到尽头。两边摆满了各样小摊，。小摊后面则是林立的酒楼饭庄，不论楼上楼下，都是摩肩擦踵水泄不通，挤满了前来参赛的修士妖族。

        姜蓠带着姜后宸肥遗忘欢到了后，没有立刻进去，静静望着那巨石。巨石上面刻了画，姜后宸便带着肥遗忘欢一同走到巨石脚下细看。见那巨石上刻了老虎、青蛙、游龙和牡丹花，正是妖族四圣歃血为盟终结洪荒的场景，不对，如今该叫仙界四圣了。

        雕刻的匠人大概是技艺不精，亦或是怕后世分不清这几位谁是谁，干脆都刻成原形省事。

        上古洪荒时代还没有什么人类修士，只有大妖各为其政，互相厮杀，为求修炼，为占地界，为报世仇。

        如今的各妖族，是划分了妖族领地后，当地同一种族的妖怪组成的。而洪荒时代，还没各族一说，最多算得上是一家子妖、一门妖。

        所谓一门，是指姐妹跟着母亲姨母同住，共同抚养后代。

        等下一代长大，为了避免近亲孕育，女妖会留在本门中，男妖则时不时被送去其他交好的同类家门，由那一门女妖的挑选。同样的，那一门的男妖也要送过来。

        这边是洪荒时代的走亲制。

        走亲只为延续后代，待那族女妖怀孕成功，或是到了约定时限。男妖还要回到母家，帮助姐妹抚养后代。

        当时的妖，若是天生妖体，运气好的，可以在家门中由姥姥母亲姨母等抚养长大。运气差的，生来便失去母亲无依无靠，只能像精怪一样，独自躲藏修炼。

        除了种族之分，妖还可分为两类：天生妖体，和精怪成妖。

        精怪指的是万物因缘际会开了灵智，一只脚踏入妖途，但是法力低微，还不能完全化作人形。一只精怪，不要说是妖与修士，就是一个强壮点的人类，也能追的他漫山遍野跑。

        等他们终于可以化作人形，才算是真正的妖。无论是天生妖体，还是山野精怪修炼来的妖，成妖后都没有太大不同，毕竟天生妖体也是精怪修成的妖生的，只是投胎占了便宜罢了。洪荒时代的妖，便大多是精怪修炼而来。

        到了洪荒末世，随着大妖实力的发展，吸纳合并同类家门，便有了如今妖界各族的雏形。

        数千年前，妖族中势力最大的四大族，便是太皇虎族、洛水蛙族、花草一族和海域龙族。

        妖族势力靠的是实打实的战斗力。姜蓁功力最为深厚，天下无敌。而且不单她自己，虎族全族仅皆是凶悍至极，太皇虎族的第一位置无其他种族可以撼动。

        蛙族暂且跳过，先说花草一族。

        这一族不比动物，天生无情无心，灵智开蒙修炼为精怪就已经极为困难，数量最少，故此只能抱团在一起，不像动物分的细。

        其族长是牡丹花神，当时还是牡丹花妖，一柄巨锤威震九州，花草一族硬是靠她一人之力挤入四大妖族。

        那时的龙族族长是嬴沛，如今天帝、龙王这一对姐妹的姥姥。她的功力比不上前面两位，然而龙族有一个其他种族都没有的优势，便是没有生育限制。

        妖界各族，包括如今的人类修士，修为越高，生育的希望越渺茫，龙族却无此限制。

        各族与本族外的种族无法通过结合孕育后代，只有传闻中的一些邪门歪道，据说损耗极大，而龙族同样没有这一限制。

        唯一与其他种族在生育上共同的是，即便与他族有了后代，无论是男是女，那混血儿也是再不可能延续后代的。

        所以嬴沛最大的优势便是子嗣极多！

        而且她只爱美人，不挑种族，以至于人间有“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一说。生下来的后代遍布世间各大江河水域。

        据说如今天帝能够上位，她姥姥给她留下的这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功不可没。

        因为龙族生育上太彪悍又太没有节操，天帝从上一任龙王升任后，三把火只烧了自己龙族，严禁龙族无节操的生育。在其他各族为提高生育率而焦头烂额的时候，龙族是唯一被限制优生优育的。

        这也不能全怪天帝，毕竟全天下江河湖海已经被龙族和自家亲戚占满了，连条水沟都没有多的！

        说到龙族这一优势，便不得不说回蛙族。世间与龙族同样在生育上有这样优势的，便只有蛙族、人族。龙族与人族俱是因为创世之神女娲的馈赠。而蛙族则是女娲的直系后裔。

        创世神女娲于混沌中开辟天地，开启洪荒时代，造化世间万物，其后灵魂化为天道法则。蛙族也因此地位超然。

        不过蛙族不比龙族无节操，族群并不庞大，由女娲之女风宓妃统领。此外女娲还有一个小儿子少典。

        洪荒时代厮杀不休，不论哪种妖，哪类妖，稍有不慎便是满门倾覆。为了终止厮杀，四大族于巨石后的湖心岛歃血为盟，分定各妖族领地。那时还没有应天书院，只有这一块巨石。

        二妖一鸟看过巨石前面这一幅画，转到巨石后，背面另有一幅，刻的还是这四大族，额外多了无数妖族，众妖化作原形，正在施法搭建亭台楼阁，乃是应天书院成立的场景。

        誓血为盟后过了千年，太上玄牝功法在此出世，渡化世间所有女子。妖族四圣因对功法的贡献，获得神格，姜蓁为战神，风宓妃为洛神，牡丹为花神，龙族族长加封龙王。

        姜蓁便在此地设立应天书院，取的便是“顺应天道”之意，用以传授功法。

        既有书院，则需一院之长，即书院祭酒。此间事务繁琐，修士妖精众多。而经历过洪荒时代的大妖们多是潇洒恣意。若是要他们厮杀相斗，没有害怕的。但是要干这琐碎烦心的活，却无人愿意。

        当此之时，风宓妃愿为天下万万女子当此重任。也因此，她被称为天下共师，有“应天祭酒，桃李万古”之赞誉。

        应天书院，不讲出身贵贱，不论功力高深，不求天赋有无。

        哪怕是刚开智慧初入妖道的精怪，亦或是误打误撞进入此境的凡人，均可进入应天书院求学。

        因为它正是为世间一切生灵而设！

        起初，应天书院所传授只有太上玄牝功法。后来，为了庇护天下间无依无靠的散修精怪，风宓妃传信各族，求得各族功法，尽数开放于天下求学者。

        诚然，各族或有藏私，而且他们功法本就是为本族而创，其他修炼者学习难免不能全部领悟。尽管如此，各族进献本族主流功法已是难能可贵，也无疑给了没有家族庇护的精怪活下去继续修炼的机会。而之后开始修炼的人族，能够获得获得修炼法门，也是始于应天书院。

        姜后宸她们看过巨石雕刻，又来到应天书院的演武场，眼前是密密麻麻前来报名的妖精修士。

        这熙熙攘攘的一群，乌泱泱聚在一起，吵嚷得沸反盈天。

        姜后宸混在其中，忽然听到有人嬉闹着调笑自己：“听说了没有，这次妖族比赛，是为了先战神女儿办的。”

        “哎，还是投个好胎管用。咱们苦修几千年想要参赛，结果紫微将军说停就停了，如今孩子找回来，哎，说办又办起来了。”

        既然知道是为自己办的，就没想过自己也在这报名队伍中，能听到他们抱怨吗，姜后宸颇为无语。光自己也就罢了，姨母也在，这群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岛上微风徐徐，一片嫣红花瓣飘来，被姜后宸捻住，她灵力灌注，打算让那几个人闭嘴。

        花还没打出去，话却来了。

        “什么先战神女儿，过了一千年才找回来，是不是还不知道呢，之前可没听先战神有什么女儿。听说啊，那所谓的女儿身上有魔气，你听说过哪个虎族入魔过？明明虎妖自己就最克魔气。”

        说这话的乃是一个的少男，鬓后生着黑羽，穿一身不伦不类的五彩羽毛大氅。

        肥遗嗤笑一声：“一个乌鸦，还要偷别人的羽毛扮漂亮。”

        乌鸦还在喋喋不休：“而且…听说先战神的道侣是个杏花水月的，勾引了魔族，不然那先魔尊巴巴把他抢走作甚。先战神也是被他引入魔气，才会战死的。可叹这样一个风流人物天之骄子，竟然被戴了绿帽子。”

        此话一出，姜后宸心中一跳，周身如遭电击，一下子想起来出发前拜见南乔，被苏陌单独留下告诉她的话。

        “宸儿，你父亲…”

        自从她来到太皇，这是第一次有人主动提起她父亲，之前她问姜蓠苏陌，两人都只简单说他父亲殉情死了。

        姜后宸有些迷惑问：“我父亲怎么了？”

        苏陌叹一口气：“你父亲，怜影，是我虎族的禁谈。不只是太皇，整个仙魔界，将军都不许有人提起他。”

        “当年你母亲于仙魔之战陨落，阿影为她殉情，不周山只留下她俩的本命法器，都沾染了魔气。”

        本命法器，与主人同生共死，它有了魔气，其主人哪怕还没有堕魔，也不远了。

        难怪！难怪自己身上也有魔气。

        “从那以后，对你父亲，便一直有些很不好的传言，还有人借此暗讽战神。将军是听不得有人诋毁她姐姐的，是以此事成了禁谈。”

        苏陌冷笑一声：“可是总有些人，搬弄起是非来忘了怕死，杀也杀不干净。”

        “宸儿，你此次出行，少不得听到些污言秽语。切不可放在心上。”她说道这里，眼神愈加坚定地望着姜后宸，道：“你父母的感情，我最清楚不过，阿影绝不可能背叛战神。”

        姑母果然说对了，姜后宸盯着那个仍旧在喋喋不休、大放厥词的少男，漠然的想着。她微微松手，那花瓣又飘然远去，一根闪着幽幽蓝光的银针出现。

        那乌鸦正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说着，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他蓦地住了口，警惕的回头扫视，忽然看到一个女子正歪头盯着他，见他看过来，还挑眉勾唇对他一笑。

        他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忽然一个碧绿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遮住了那女子的身姿。他不耐烦地正欲绕过去，忽然听到铮然一声，又听到众人哗然，不论地上站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皆躬身行礼道：“祭酒大人。”“洛神元君。”

        他这才反应过来，也连忙行礼：“祭酒大人。”

        来者正是洛神风宓妃！

        她地位尊崇，诸仙诸妖诸修士，见了都要唤洛神元君，只有在应天书院求学的，方有资格唤她祭酒大人。

        在一边行礼的人群中，站着的姜后宸格外显眼。还有个比她更显眼的，是拔剑与洛神相向的姜蓠。

        准确的说，应该是举剑攻击被洛神拦下的姜蓠。

        姜后宸看向姜蓠对面的洛神，她没有化作人形，乃是一个大半人高的青蛙，落在一柄巨大悬空叶片上，叶片似巨大圆盘，是大叶王莲。

        她通身碧绿光滑，身着一件同样绿色的道袍，乌黑的菱形瞳孔微阖着，一蹼夹住姜后宸刚刚飞射的毒针。悬在半空的宝剑剑身绘满了减字谱指法符文，是洛神的本名法器——抱琴剑，尽管并未被她握住，却依然牢牢地抵住姜蓠一剑，纹丝未动。

        洛神一只瞳孔向后转去，怒斥她身后的少男：“身为应天书院的学生，竟敢在此诋毁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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