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一小时后，等待着松田阵平接起电话的真奈里显得十分煎熬。

        迟迟没人接起而一直不断播放着的电话铃声仿佛在不间断地凌迟着真奈里的神经。

        松田阵平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写报告，这两天以来，工作还是那样做，生活还是那样过，但不知为何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肯定是因为炸弹犯被捉住之后，心里的定时炸弹被解除了，所以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吧。

        尽管这么在心底说服自己，但明显地不去追究这种少了点什么的感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已经暴露了他有所逃避。

        看着屏幕上的来电人，松田阵平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犹豫了一会儿带着手机找到了目暮警官，“真森高小姐她应该是醒了。”

        目暮警官接起电话，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是清白的啊！”

        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连带着正好开门进来送资料的佐藤也一时间愣在了原地，随后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赶紧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关上了门。

        “什么同居关系，不是那种额，我是说，就只是普通的同居不对，应该说是房主和租客，对，我们是这种关系！”

        目暮警官觉得这份解释的签收对象显然不应该是他，于是把目光放到了松田阵平的墨镜上。

        松田阵平面色不变，一副并不在意的模样，直言道，“森高小姐，您的私人生活我们并不关心，眼下既然醒了，就先赶紧把广田雅美小姐的案子过程交代清楚吧。”

        真奈里愣了愣，虽然想反驳什么，但似乎也觉得松田阵平说得并没有错，倒只是对对方突然这么公事公办起来的态度不太适应，但她也没资格多说什么，于是在目暮警官的示意和提问下，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讲出了她模拟好的答案。

        松田阵平这才稍微恢复了点平时的模样，“看来我猜得不错。”

        目暮警官把真奈里的电话号码抄下来之后就让松田阵平先行离开了。

        他出了办公室，走到了一旁的休息室里，没立马挂掉电话，“你现在伤怎么样了？”

        真奈里闻言阴阳怪气道，“吼，松田警官，突然变得这么官方了，是在觉得我打乱了计划没让警方捞到一个卧底还是怎样。”

        松田阵平清了清嗓子，“当然不是，在那种情况下能够勇敢跳出去阻挡凶手灭口的行为，森高小姐是我目前见过所有女性中，数一数二的人杰了。”

        “那你这么一副奇怪的官方腔干什么？”真奈里学着刚刚松田阵平的语气喊了一声“森高小姐”。

        在日本，通常一般的关系都会叫姓氏表达对对方的敬意，但同时也说明了你和他的关系不是很亲切。而直接喊名字则会显得比较亲近，之前松田阵平一开始就喊真奈里小姐只是因为不知道她的姓氏。

        松田阵平若有所思，“所以我们的热血市民真奈里小姐实际上并没有很排斥我这个扯皱了她领带的人是吗？”

        真奈里爽快地说道，“这不是一码事，搞丢了我领带的家伙现在也好好活着呢，我只是说，松田警官，你别端在那儿了，我还是比较适应那个毒舌的你。”

        这绝对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绝对不是！

        “这样啊，我懂了，”松田阵平的心情意外地好了一点，“那就请真奈里小姐在能够下地走路之后安排个时间来警视厅走一趟吧。”

        回复给松田阵平的只有一串电话挂断的声音。

        在这一串电子音中，他仿佛能听到真奈里在说：警视厅是不可能去的，笔录是不可能会写的。

        在哑然失笑中，松田阵平暂时把“同居”“交易关系”这些奇怪的东西移出了脑海。谁都有自己的私生活，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呢。他和真奈里多接触的原因只有一个，想多获取有关那个黑衣组织的敌人的信息，来尽早让她脱离危险，这是他身为警察的职责。除了职责以外，不会有别的什么了。

        真奈里在问到1号是以“同居关系”把她从医院那里移出来之后她就二话不说打了电话，所以错过了后面的“转账交易”这个点，可以说是解释了，但又没完全解释。甚至在说只是单纯的房主和住客之后，让这个信息变得更加诡异了起来。因为从1号来接人时主动提出可以一起带走广田雅美并且要求警察不追踪这两点来看，很明显他是房主，但住客却反而拿着房主的钱？

        嗯不能深究。

        雷雨交加的夜晚，1号在地下车库里把自己的车喷了一层蓝色的漆，并且把备用车牌号也换了上去。

        当时他提出不允许让警察追踪，虽然听上去有些失礼，实际上也并不是毫无根据的，因为他能够读心，而传达出这一个意思的，就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围观的柯南。

        尽管当时对他们做了短期催眠，这段时间应该确实不会有警察上门，但等催眠期一过就说不定了。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直接把那天开去接真奈里的车换了个颜色和车牌。

        完成了之后，他打着伞把一次性用的防护服塞在垃圾袋里，提着正好用完的漆桶朝外走去。

        此刻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雨点打在伞上的声音，1号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把东西扔完后，正要走进拐角，另一边却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1号连忙重新缩了回去。

        【现在，只有那个人能体会我的处境了】

        脚步的主人是个女性，此刻正气喘吁吁地朝着某个地方进发，并且这么想到。

        随着倒地声响起，脚步声和心声都一同消失了，1号探出头，发现那个小女孩正巧倒在了他家斜对面的别墅前。

        很快，别墅的主人仿佛是得到了什么感应一般走了出来，一边说着“这孩子怎么会倒在这里”一边抱起女孩回别墅里去了。

        1号确定他们已经进别墅了，才走出拐角朝着自己的房子走去，在经过刚刚女孩摔倒的地方时，他稍微停留了一会儿，不知是在想什么，随后这条街上徒留下他踩着雨离开的声音。

        这两天只能躺在床上的真奈里百般无聊，书看不下去，漫画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本喜欢的，又觉得电视的声音太吵，索性翻起了手机，打算看看手机能玩出什么花样，也好让她给那个虚构的敌人找个合适的沟通设备。

        她点开消息栏，把刷屏的1号给她的转账消息一条一条删了，才看到最底端一直被他忽略了的那条奇怪消息——“等我回来。”

        真奈里敲打回复的手指犹豫不定，反复摩挲着发送键。眼下有了沉浸式考核的意识，她做事就不能再这么冲动了。首先对于这条消息最重要的问题是——发消息的人究竟认不认识自己。

        虽然系统真的很偏心，莫名其妙地只让她没有基础物资，钱没有，房子也没有，刚来到这个世界获得意识的时候，就只有这一身衣服和她从上个考核地拿着的一个布袋，还有就是这部手机。

        按照1号得到的这套房子来讲，房产证明什么的都已经合法地通过了，但房子并不是因为他的到来才存在的，这是不是可以证明，她的这部手机也确实是从别人那里得到的？

        也就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会有人给自己发这种消息吧。

        那么这部手机原来的主人现在又在哪里，为什么手机会在她手上这一系列疑惑围绕着真奈里。

        总觉得这部手机会给她带来什么，至于是好的还是坏的暂且还不知道，如果不是出于好奇心和资金缘故，真奈里倒是觉得直接扔了算了。

        思考了一会儿，她把输入在回复框里的“你是？”删掉，重新输入道，“你回来了吗？”发送了过去。

        令真奈里意外的是，对方竟然秒回了她，“快了，这边事情处理好之后，最多一周不到，我就会回日本了。”

        突然，一种非常奇怪的情感从真奈里的心底抽发出来，手竟然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尤其以掌骨和指骨滑车这两个部位的怪异感最重。

        这是一种未曾有过的感觉。

        会被选中做阴间使者的，都是生前犯了很大罪恶的人。在踏上阴间使者考核这条路上的时候，他们死前的记忆就会被尽数抽离。理所当然的，只有经历过才能有的那些情感也变成了透明的，不再从他们心上显现。

        真奈里松开了手机，紧绷唇线，不知该作何反应，或者说，她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去形容刚刚那种情感。

        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对面也没有再发什么消息回来。

        真奈里深吸了一口气，关上了手机。

        对方既然会向手机主人说他要回国的事情，至少也是朋友或是同事，而秒回消息不知道对方的性格是什么样的，但总给人一种两人关系应当还不错的感觉，可对方却也仅限于回复了什么时候回国，没有再主动再说什么。这给了真奈里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对话戛然而止，然而两人的命运线却将再次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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