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别走，阿窈

　　

　　“阿窈！”

　　谢昀瞳孔骤缩，凭借着本能扑上前，身躯拼命挡向那刺往她心头的刀刃，空白脑海里除了救她，已经再容不下其他东西。

　　“噗嗤！”

　　匕首没入血肉的声音格外清晰，宁清窈错愕地睁大眼眸，看着在一瞬间闯入的身影，眼里闪过清晰的慌乱和无措。

　　一切动作在她眼中仿佛慢放一般，她甚至能看清楚中刀的一瞬，谢昀薄唇微微上翘的欣慰笑意，以及他缓慢闭眼时微颤的眼睫。

　　她眼睁睁看着他倒在自己面前，血液在脚边蔓延，一点点刺痛宁清窈的眼。

　　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雪天，陈浔卧在林间雪地，鲜血如红梅绽放，却再无生息……

　　“谢昀……？”

　　颤抖着唇瓣吐出这个名字，她用力挥开德妃的手，手忙脚乱地俯身抱住他：“谢昀，你别吓我，你、你……”

　　看着他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她心里阵阵抽痛，语气愈发慌乱：“你回答我，别睡！”

　　轻轻拍着他的脸颊，见他没有丝毫回应，宁清窈眼眶里蓄起泪水，朝外喊道：“军医！立刻喊军医过来！”

　　听见她这声吼叫，德妃猛然回过神来。

　　她恶狠狠瞪一眼受伤昏迷的谢昀，啐道：“活该！”

　　话音落下，便朝宁清窈扑过去，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倒在地上：“你们两个，今日都要死！反正早死晚死，都没什么区别！”

　　宁清窈闷哼一声，模糊余光里瞥见谢昀的身影，用力咬一下后槽牙，猛然翻身将德妃压在地上，红着眼盯着她道：“你一直都在装疯卖傻，是不是！你故意让我松懈，就是想趁机杀我！”

　　“是又怎样！”德妃双手挥舞着抓向她，眼里满是恨意，“你们害死了我儿子，难道我不该报仇吗！”

　　“害死他的是谢寅！”宁清窈怒道，“是谢寅在杀人灭口！”

　　用力掐住德妃脖颈，她近乎失去理智，满脑子都是谢昀倒下时的模样，眼前愈发模糊，几乎浸满泪水。

　　直到一股力道落在她的腕上，将她给强行扯离。

　　“阿窈……阿窈……”

　　由远及近的声音渐渐清晰在她耳畔，宁清窈骤然回神，泪珠滚落，眼前画面也变得清晰。

　　德妃奄奄一息地被抢救回去，谢昀则被赶来的姜毅和士兵们抬走。

　　“没事了，没事了……”

　　谢文澈不住安抚着，将她给抱进怀里：“别怕，我在这里，不会再有事了……”

　　宁清窈却已经听不进去的话，也感受不到他的怀抱，眼里只有渐渐远去的谢昀。

　　她想也不想便挣脱谢文澈的怀抱，跌跌撞撞地朝那被抬远的身影跑去。

　　“阿窈……”

　　空落下来的怀抱里被送来一阵清冷的风，谢文澈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身影，心头那股沉重的失落感愈发清晰，让他难过得做不出任何反应。

　　“你真的……”已经做出选择了吗？

　　他独自站在空荡荡的营帐内，视野里已经再无任何身影，却久久都没回神。

　　直至士兵跑进来，向她汇报德妃和谢昀的情况，他的眸中才一点点恢复焦距，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道：“德妃没死就行，增加守卫，将她看好，必要时候可以捆绑。谢昀……他怎么样？”

　　“匕首刺入后胸，但好在没有伤及心脉，并无性命之危。”

　　“是吗……那就好……”

　　谢文澈眸中浮现出复杂之色：“等他醒了，立刻来告诉孤。”

　　“是。”

　　……

　　谢昀陷在了冗长的梦境里。

　　两世的记忆交织，编织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他，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伤害宁清窈，恨不得冲进那一个个画面里抽打自己，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

　　他从未这样直观地看过自己和过往，如今才深刻知晓自己究竟做得有多过分。

　　他这个旁观者已然是心痛如绞，何况是被伤害的宁清窈……

　　即便他看见后来的自己对宁清窈呵护备至，甚至是卑微如尘，可却依旧无法原谅自己。

　　“阿窈……”

　　苍白薄唇轻轻呢喃着，他深陷在噩梦里，眉心痛苦地拧在一处，眼尾烧红带着沙哑哽咽。

　　坐在桌边的宁清窈闻听动静匆匆坐过来，手指轻抚上他紧蹙的眉眼，轻声道：“做梦了吗？”

　　她试图抚平谢昀的眉眼，却是无济于事。

　　“快点醒来吧。”

　　指尖从他眉眼缓慢滑落至他的鬓角，宁清窈轻轻道：“只要你能醒来，等你恢复记忆，我便和你成亲……”

　　想到从前过往，她心头仍旧隐隐作痛，但她不想再隐瞒自己的感情，她想再赌一次，好好和他在一起。

　　“谢昀，听见了吗？”她的眸中流露出阵阵复杂和忧伤，还有遮掩不住的情愫，“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想再看你这样，一次次地为我拼命了……”

　　“阿窈……”

　　梦魇中的人不知是否听见了她的话语，痛苦地拧着眉，下意识靠近她的掌心，想要汲取温暖。

　　“别走，我错了……”

　　他紧闭的眼尾滑落一滴浊泪，翕合着鼻翼，瓮声瓮气地道：“我真的错了，但求你，别走……”

　　胡乱挥舞着双手，在触碰到宁清窈掌心的一瞬，他猛然将人握紧，泛红的眸子也在同一刹那睁开，泪眼朦胧的惺忪虚弱视线准确落在宁清窈身上，在她面前狼狈哭泣。

　　“别走，阿窈。”

　　谢昀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没有分清是梦境或现实，只低低哑哑地哀求道：“我什么都愿意做，你打我骂我哪怕是杀我，或是要我长跪不起、羞辱我，怎样都行……只要、只要你不走……”

　　滚烫的泪滴落在宁清窈掌心，灼热感蔓延至她的心底，让她跟着红了眼眶。

　　轻抚着谢昀脸颊，她泛着涟漪的泪眸里折射出光亮，哽咽着点头道：“好，我不走，我说过的，只要你能醒，只要你恢复记忆，我什么都答应你……”

　　“但说好了，谢昀，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再伤我半分，我便亲手杀了你，再不要见你，生生世世都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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