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又是一年梅雨季。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顺着特意修建的屋檐成串的落下敲击在青石板上奏出大自然的音符。

        看了眼窗外。

        还没到中午时分光线就阴沉晦涩,屋内灯光明亮柔和,室内气氛静谧只余书页翻阅时的摩擦声。

        电话响起。

        是森夫人打来的。

        去年梅雨季高烧反反复复的病了一个多月,今年就有些担心再犯。知道小姑娘爱看书容易迷了神,隔三差五就来一通慰问电话。虽然说的都是些日常唠叨的琐碎事,九月每次都听得认真。

        真心实感的关心,对她这种无根浮萍的牵扯感都无法忽略。

        讲话到一半就换成了林太郎。

        “晴……”先巴拉巴拉的讲了他在学校的事情,快要放暑假了,今年想邀请她去东京过暑假,卖力介绍那边的好吃和好玩的。

        被说的都有点心动了。

        想了想,“寒假吧。”

        老头就这段时间了,能多陪几天算几天。剩余一年的租期,千叶夫妇肯定不愿意养这个已经舍弃的女儿,也没什么亲戚,愿意接纳千叶留晴的也只有森家了。

        那离暑假也不久。

        林太郎得到了承诺,开心了,“那今年还是我回去吧。”最近一直跟着爸爸在实践很久没回去见晴了。

        还有妈妈突然给他报了很多兴趣班,说什么让他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虽然能轻松应对但和晴相处的时间就短了,暑假想和晴见面。

        挂了电话。

        九月透过落地窗看向屋外一角的造景,蓝紫色的绣球花被雨水冲刷,花瓣悬挂着雨珠越发的娇俏多姿。

        换了张黑胶唱片。

        很搭雨声。

        这个中古唱片机是森医生的,搬家的时候没带走送给她了。莱因赫兹的音乐老师还是给九月培养出了不少音乐细胞,偶尔听了张唱片后就喜欢上了。

        在喝茶,晒太阳,看小说的人生理想中又增添了一项听音乐。

        茶喝完了,继续看完小说的其中一卷暂时合上书。

        有点饿。

        看了眼时间,这都快到饭点了老头还没有回来有点不寻常。想到老头要走的时间就在最近了,开了星瞳去寻。在村里找到了,老头嘴巴开合和几个村民在说着什么。星瞳只能‘看’不能‘听’,也不会读唇语。

        老头万年不变的脸上竟然罕见的浮现了忧色,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几个村民则是微笑着摆摆手走了。

        过了会,老头回来了。

        面色看不出什么。

        九月把泡好的驱寒茶给他倒了一杯。

        老头目光幽深的在她身上多定格了几秒,竟然主动的交流,开口罕见的一长串话,“我过些天会忙,送你去森医生那。”

        “我寒假过去。”这是在交代‘后事’了。

        老头沉默点头。

        之后再没交流,到了饭点老头去做饭了,午饭相安无事再没说其他的事。

        下午老头又出门了。

        还下着雨呢九月不是很放心的开着星瞳追踪。

        老头去了村子附近的山头,那片地方听说准备建工厂了,原本的小树林已经被砍秃清空。再往上几百米就是他和林太郎埋藏时光胶囊的地方,如果工厂扩大可能不等约定时间到不过一米深的东西就会被刨出来。

        老头一路往前,星瞳进阶后再开启的消耗就有些大了,跟了会没发现老头有异样就关闭了。

        雨连绵一直下。

        到了第二日还没停歇。

        盖新房子的一建还是挺有本事的,当初为了防止水积蓄太多坏了花草的根系有做隐形的排水渠,但再好的排水渠也架不住天降的雨水多。紫阳花经过一夜的风吹雨打被□□的有些狼狈,好多花瓣都被打落了。

        九月又看了两眼就收回了视线。

        可爱的兔兔她都吃,还没多愁善感到冒雨去救花。这破败的身子敢被风吹雨淋着,就敢崩坏给你看。

        等雨停了留种,明年再种回去吧。

        接下来的几天老头也不顾下雨一直出门,在山上乱转悠,然后带回来一些菌菇兔子什么的…嗯,大兔子直接吃掉,小兔子给她养大了再吃。

        用星瞳跟过几次没发现什么异常,大概老头也感觉到自己的情况,最后的关爱有点猛烈吧。个人有个人的想法坚持,既然阻止不了那就好好的接受。

        梅雨季过了雨还没停。

        且越来越多。

        “怎么还在下雨啊,都没办法出去玩。”放了暑假回来找小伙伴玩,却因为下雨只能困在屋子里。

        虽然能耐得住,但到底是小男孩,还是喜欢出去玩耍的。难得夏季晴的身体会好些,能出去跑跑散散心活动活动长期不动弹僵硬的骨头。

        九月对此倒是满意。

        不过最近天气确实不太好,已经连续半个月连绵下雨,梅雨季还有停的时候呢。村子里低矮处的房子已经被水淹了,还有好几家老旧的房子地基被水侵蚀有了不稳的迹象,更糟糕的下雨还伴随着小型的暴风。让九月庆幸的是老头盖了新房子,不然还在山上铁定顶不住。

        “那继续修炼吧。”

        不,我不想。九月转移话题道,“好久不见有点想阿姨了,我做点曲奇饼干给阿姨带回去吧。”宁愿做烘焙,也不想枯燥的修炼。

        森医生送林太郎回来,顺带给她检查身体。天色有点晚了就打算在村子里住一天,明天一早再返程。

        暑假一个月呢,林太郎也不急着在这一天,“好吧,我来塑形。”晴配料方面很有天赋做出来的味道很好吃,但烤出来总是奇奇怪怪。

        又丑又惊悚。

        下午吃饭老头心事重重,只匆匆的一口喝干了九月泡的茶又出去了。林太郎又提出给爱丽丝画新的裙子,九月连忙答应。

        只要不是修炼,做什么都行。

        夜间一阵阵的心悸。

        九月突然从睡梦中醒过来,揉了揉有点闷痛的胸口。睡不着,又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小心避开在床下打地铺的小少年。书房的饮水机没水,去厨房接水,发现老头戴着斗笠一副要出门的装扮。

        现在凌晨1点了。

        老头看到她顿住了脚步,神色凝重,突然像是在交代后事的道,“你明天跟着森医生一起回去吧。”

        表情竟然罕见的表现出急切。

        如果日子过的宁静又舒适九月不喜欢动脑子,突然想到老头最近几天下大雨也要上山的举动不同寻常,还有心悸感越来越强。不对,这不是千叶留晴身体不舒服导致的,是巫女对危险的预警。

        “山上,会出事?”

        不等老头回答,直接当面开启星瞳扫描大山。之前只是想看看老头在找什么扫视,现在一寸寸的扫描,深入地下,然后脸色一变。

        “山体塌方!”

        老头神色并没有诧异,也不问她在家怎么知道山上的事,只是神色凝重的点头,“这里不安全了。”

        他并不十分确定山体会塌方,只是凭借着经验隐隐发现一点痕迹。

        塌方也需要时间的,本来有异动村民躲避也是来得及的,但是山脚下要开工厂把那片树木给砍伐清空山体的正下方就是村镇,一旦发生灾难顷刻就会覆灭跑都来不及。

        老头说了几次,只是祖辈生活在这里几百年都很安全,没有人相信。

        预防灾害要么搬家要么花钱构筑防御措施。前者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后者要花钱心有动摇的少数人也抱着侥幸心选择了不信。

        至少,先把这孩子送走才安心。

        “来不及了。”

        九月沉默了下道,伸手,“带我上山。”

        老头有些犹豫。

        “我可是现役魔法少女,我和林太郎约定好要守护这里的。”

        九月心性淡薄,不喜欢麻烦事。

        献爱心捐款什么的事从来没做过,路边看到残疾的乞丐和流浪猫狗也不会心生怜悯,还能真香的吃兔兔。

        别说只是没关系的陌生人,出身都不是一个世界更加没义务。换做别的情况她直接就走了,但森医生和林太郎还在这。

        欠的人情,要还。

        老头背着九月朝着山上走,下着雨,出了村的路泥泞其实不好走的。但老头步伐稳健,甚至进入山中还会轻功一样的灵活在树上跳跃。这也是九月只用星瞳跟了老头几天,后面就没在意的原因。

        最开始互相都发现了彼此的异常,只是互相默契的保持相安无事。老头不过问她的奇异,九月也不探究老头的非凡。

        “就这里。”

        老头挥舞着柴刀砍断了一颗树,削除一片树皮这才让九月踩在上面。当时心里着急没注意,出门的时候都没穿鞋。

        唔,这棵下面就是时间胶囊。

        九月深吸一口气。

        如果是桔梗这个卷王,直接布下大范围的结界就足以守护村子。九月的实力太弱了,正面对抗自然灾害也是螳臂当车。经过星瞳的测算在关键的点布置小型结界,把塌方造成的泥石流改道。

        至于改道会淹没农田损失生计,那就要看政府救灾给不给力了。九月目前的能力只能保证人命,做不到更多了就这她都要拼命了。

        要不是能转生,她保准只连夜带森医生和林太郎跑。其他人已经通知过了还不信,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老头也在做努力。

        砍倒树木做‘航道’,尽可能的为她减轻负担。粗狂的柴刀舞出最优美的弧度,带起片片绚丽的水浪。

        这是九月见过最美的剑招。

        大地震颤。

        九月的脸色越发的苍白。独身一人对抗整个山岳,哪怕只是个节点,也不是那么好抗衡的。山洪携裹着毁灭之力,所过之处大树都连根拔起。老头瘦弱的身体挡在她身前,做最后一道防护。

        咬着牙硬撑。

        等最强的一波冲击过去危机解除,九月松懈了口气就哇哇的吐血。千叶留晴的身体支撑不住了,生机飞快的消耗。

        老头的眼神很哀伤。

        进阶的星瞳可以看到灵魂模样,与老头冰冷不好相与能吓哭小孩子的修罗面相不同,是个面容非常慈祥的老爷子。千叶祖孙俩都是通灵体,竟都寄宿着异世的灵魂。

        意识已经开始涣散,艰难的交代重点,“我叫九月,离开,会在别的地方活着。”感觉到老头抱着她僵硬的肌肉放松了点。

        “您叫什么名字。”

        欠了那么多,没还完,至少记得名字。

        意识昏沉前听到老头道。

        “鳞泷左近次,狭雾山培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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