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番外

“世界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呢？”

        激烈的吵架，玻璃电视被打碎得稀巴烂，男人的怒吼和女人沉闷的哭声，身体被砸在地上的重响，殴打声，脏话，不绝于耳。

        五岁的林沐害怕地躲在房间门后，看着眼前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一幕。

        她犹豫了很久，还是跑上前抱住那人的腿哭喊道：“爸爸别打了！妈妈很痛！”

        看着妈妈已经头破血流，林木的心仿佛绷紧的弦一般，恐惧，慌乱，随时都将面临崩溃。

        “艹，老子不就出去赌几把吗？一回来就和我叭叭叭的，真他妈晦气。”

        男人空出的一只脚用力地踹向女人的腰，然后将腿上的林木抓着衣领提起来，用力地往地上摔去。

        “你这臭丫头就和你妈一样贱，整天哭哭啼啼的，长着一张□□脸，长大指不定就和你妈一样去卖呢。”

        后脑勺摔在地上的林木只觉得脑袋一阵嗡鸣，手臂膝盖全都磕青了，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起来了。

        男人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脏话，时不时给旁边的女人补上几脚，林木憋着泪意，不敢哭出声来，直到男人有些累，骂骂咧咧的离开了，她才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身旁的女人摇摇欲坠地坐起身来，将林木抱在了怀里。

        “对不起。”

        女人沙哑着嗓子，温柔地说着，额头抵住林木的，她看着林木，泪水留下来。

        “让你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对不起。”

        她说。

        五岁的林木无法理解她的话，她只觉得身上好疼好疼，妈妈的怀抱却温暖。

        炎炎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道路两旁的大树落下满地金黄。

        这天幼儿园放学许久都没有等到妈妈的林木决定自己回家。

        路上，她拿着满分的试卷和老师的小红花有些期待于回到家中妈妈的反应。

        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考试，老师夸她了，妈妈也会高兴吗？会为她骄傲吗？会表扬她吗？

        林木高兴地想着，从兜里拿出备用的小钥匙，踮起脚尖开锁。

        “妈妈，我回来了！”

        空荡荡的客厅只有从窗户上印落在地面上的橙光和淡淡的回音。

        “是没有人在家吗？”林木嘟囔着，穿着拖鞋走到妈妈的房门口敲了敲。

        “妈妈，你在吗？”

        卧室里没有传来回应声，但林木却隐约地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她疑惑地打开房门。

        眼前的一幕，却成了她一生的噩梦。

        房间的浴室内，一个白裙的美丽女人，像只人偶一般安静地闭着眼躺在浸漫血色的浴缸里，淋浴的喷头没关，水流已经顺着浴缸流到了林木的脚下。

        林木站在原地，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冷，刺骨噬心的冷。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女人的面前的，已经冰凉僵硬的身体，怎么叫也叫不醒，那个软弱却温柔的女人好像再也无法睁开眼，给她一个拥抱了。

        女人下葬的十分简单，甚至连葬礼都没有，火化后，寥寥草草的一块墓碑，一堆黄土，甚至连探望她的人也只有林木一个。

        听说女人是年少是被人贩子拐卖，被迫生意，最后嫁给了事事无成的爸爸，来自哪里，又有什么亲人，全都不知道。

        又是独自回家的一天，林木沉默地背着书包走在路上，旁边几个顺路的小孩自以为小声地说着，笑着。

        “快看那边那个小女孩，我妈妈和我说，不要和她一起玩。”

        “为什么？”有人好奇地问。

        “她爸爸超级爱打人，很凶的，还有她妈妈前段时间死掉了。”

        “那就是说她没有妈妈了吗？好可怜……”

        “但是我奶奶说她爸爸是坏人，她之前还在学校推倒了隔壁班的，所以我觉得她也是，不然为什么就只有她妈妈死了。”

        “啊？这样啊，果然还是离她远一点吧，我怕她像她爸爸一样打我。”

        “对啊对啊。”

        听着周围人纷纷的议论声，林木只觉得，好像除开第一天忍不住上前争论，一个男孩踩到石头摔倒了，将这件事扣在她头上，然后叫来家长，挨了一份毒打后，她竟已经有些习惯了。

        无视就好，沉默就好，只要乖乖地就好了，她怕疼，所以无论心里有多生气，她都告诉自己——必须忍住。

        在这个冷暖时宜，美丽的秋天里，一个女人的生命永远的停留在了28岁。

        林木从家里的证件中看到了她的名字。

        宋淼。

        第二个字，是三个水。

        年幼的林木，从字典里学会了这两个字的读音。

        学会偏旁后，她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林木。”

        于是失去了三点水的“林沐”，便从此成了“林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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