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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川军出川抗战,然而被嫡系部队处处为难。

        武昌,国民D统帅部最高军事会议上,蒋光头闻报脖子上青筋直跳,呼呼地喘着粗气。

        想当初刘湘几次请缨抗战,要求出川,又是发誓,又是保证。可今天仗没怎么打,状倒先告来了。以他的本意,他真想好好收拾收拾这支地方杂牌。可眼下国民D军新败于京、沪,正值用人之际,川军这么大股力量不用确实不妥。再说让他们继续回川称王称霸,那更不能容忍。思前想后,蒋光头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吩咐侍从室主任林蔚道:

        “第二战区不肯要,把他们调到一战区去,问问程长官看要不要。”

        谁知一听是川军,程潜就像是遇到洪水猛兽一般,不待林蔚说完,就在电话里一口回绝道:

        “不要,不要。连阎老西都不要,你们还往我这儿推,我不要这些烂部队。”

        蒋光头因为南京初陷,那几天正没好气,听林蔚这么一说,不禁勃然大怒,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屋里急走两步,挥着手大声嚷道:

        “把他们调回去,统统调回去。娘希匹,让他们在四川继续称王称帝好了。这些误国误民的军阀。”

        坐在一旁的白崇禧这时倒是多长个心眼儿,想起了自家桂系兄弟李宗仁,便向蒋光头进言道:

        “我打个电话给李长官,问问五战区要不要。”

        就这样,开入北方的川军来到了第五战区。

        邓锡侯、庞炳勋、王铭章等川军高级将领事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对李宗仁的知遇之恩感激不尽。内心深处,他们也绝不愿就这么落魄地回去,那岂不是丢尽四川人的脸面。李宗仁正急需要兵,更何况他历来坚信,世间无不可用之兵,只有不可为之将。只要长官遇事公正,体贴部下,将士是会用命杀敌的。因此,李宗仁对川军这个远离故土的孤儿非常尽心,一再向军委会请求,为川军补充枪械弹药,战时暂缓撤并川军编制。这更使出川以来一直饱受歧视的川军将领感激涕零。李宗仁终于从川军将领那里得到了一个统帅最为期待的一句话:川军保证听从长官指挥,奋勇杀敌,以报答知遇之恩。

        川军开始稳定下来,整训部队,改善装备,慢慢进入了最佳状态,也悄然迈出了创造奇迹的第一步。

        1938年3月下旬,临沂、滕县一役,川军以惊天地、泣鬼神的悲壮牺牲震惊中外,写下了川军战争史上最为辉煌壮丽的一页。122师师长王铭章将军前言必践,率自己的三千川军子弟兵用生命为李宗仁赢得了4天宝贵的时间,为台儿庄大捷铺平了道路。

        蒋光头大为惊讶、不解,曾酸溜溜地对李宗仁说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你还能指挥地方部队啊?”

        李宗仁极其欣慰、自豪。那一刻,他更坚定了自己的信条:世间无不可用之兵,只有不可为之将。

        李宗仁就这样把一支装备低劣、东拼西凑的杂牌部队整肃为一支颇具战斗力的勇猛之师。他已经创造了奇迹,就像是一夜间把一群游离散乱的绵羊变成了一群透着凶悍、威猛无比的恶虎。但他追求的并不只是这些,他是战区司令官,他要用这一切去创造更大、更多的奇迹。

        徐州会战的隆隆炮声已使这些猛虎亢奋、咆哮起来,就待李宗仁放开缰绳,一冲而上了,李宗仁胸有成竹地搜寻着创造奇迹的最佳时机。

        台儿庄的欢呼震动武汉。

        1938年4月,一条惊人的消息像春雷在空中炸响,隆隆地滚过华夏大地,世界也感受到它的震颤。这一声春雷,划破了华夏上空厚重的阴霾,把一丝希望之光洒向大地。

        4月7日,当台儿庄最后一声枪响沉寂下来后,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上将骄傲地向外界宣布:华夏军队于台儿庄地区重创日军精锐第5、第10师团,歼敌2万余众。

        当台儿庄大捷的电波传向四面八方时,华夏人一扫压抑了太久的沉闷,人人欣喜若狂,举国上下也陷入一片欢呼沸腾之中。这一天,华夏人心中的那种消极颓丧、恨铁不成钢的悲观气氛一扫而光,一口压抑已久的恶气长长地吐了出来。其实就这场战役本身来看,华夏军队虽歼敌2万,自身伤亡也在2万上下,实是一场歼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消耗战。

        但俗话说,兵败如山倒。就在华夏军队从华北、京沪仓皇溃败的情势下,在日军所向披靡的声威中,李宗仁竟以哀兵兜头打出一棒,就像拳台上被一个巨汉*入角落的小个儿,眼看已无力招架时,却突然一拳把巨汉放翻在地,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也无怪乎这一拳能令观众群情沸腾,喝彩震天。观众向来同情弱者,自然都盼望着他能把那骄狂无羁、疯狂无义的巨汉彻底打翻在地。因此小个儿的这一拳,比巨汉打倒小个儿十次赢来的喝彩声还要多上十倍、百倍。

        4月8日,国民D军委会所在地,华夏战时的实际首都武汉三镇,陷入一片沸腾的狂欢之中。自1938年新年后,日军的飞机便开始越来越频繁地轰炸这座长江中游的美丽城市。

        每次轰炸都是对这座美丽城市的破坏,对人们神经的摧残,无情地播撒死亡恐怖和悲观压抑。但今天不同了,“国.军在台儿庄痛歼东洋鬼子”的消息像插上了翅膀,迅即传遍武汉的大街小巷。当中.共的《新华日报》、国民D的《大公报》、《ZY日报》等各大报纸的号外铺天盖地撒向汉江南北时,一颗颗激动的心达到了沸腾的顶点。

        武汉城,连同穿流其间的长江水被民众疯狂的热情搅得沸腾难抑。年轻人再也呆不住了,奔出家中,去抢购各种报纸、号外,与同样兴奋但素不相识的路人欢呼拥抱,享受这难得的欢畅、喜悦;长者则以东方人特有的含蓄、深沉,闭门家中,细细地咀嚼字里行间的甜蜜和喜悦,任痛快的泪水满面横流,嘀嘀嗒嗒地浸透手中的报纸;孩子们也被大人们欣喜若狂的情绪所感染,像一只只欢快的小鸟,随着人们注入大街上人头攒动的欢快洪流中。

        入夜,武汉、广州、重庆等尚未沦陷的华夏各大都市都有数十万欢乐的人海提灯擎火,把城市燃得通明。纵贯武汉的长江两岸更是人声鼎沸,火龙翻飞。人人眉飞色舞,喜气洋洋地说着、笑着、喊着。一条条夸张的,甚至令人发噱的新闻以最原始的方式,但速度极快地传播着。这时,人们似乎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知道吗,李长官的部队已经把日本人赶到连云港了,小鬼子这次不跳江也得被消灭。”

        “委员长已经准备率部队大举反攻了,看来华夏人打败日本人的这一天到了。”

        “哎呀,那可太好了,武汉平安了。”

        “武汉当然平安了,听说南京、上海的日本人也忙着准备跑哪。你们看吧,华夏全面光复的这一天远不了啦!”

        这时,长江两岸突然一阵骚动,江面上上百只大小船只突然张起彩灯,在一阵阵锣鼓声中穿梭游弋。江水的反射更使彩灯布满江面,犹如群星闪烁天际。呼啦啦的喊叫声,震天动地的锣鼓声,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使武汉像一口沸腾的大锅。

        武汉人心醉了!

        华夏人心醉了!

        台儿庄这个过去极不起眼的小村庄,一夜间竟成了华夏人心中的圣殿,散发着民族复兴的希望之光。心灵趋于麻木的华夏人,似乎也在这一夜惊醒了。堂堂五千年的华夏古国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尊华夏为师数千年的弹丸小国日本?!可就在数天前,有这般豪情的人却不多。

        台儿庄大捷同样令西方各国振奋,却又大惑不解。连日来,各国驻华武官、军事观察家、新闻记者涌向徐州,涌向武汉,都想一睹让日本人大吃苦头的李宗仁将军的风采,当然他们更想知道华夏军队的实际战斗力。也难怪,国民DZY军精锐部队连遭败绩,失地千里。可台儿庄华夏装备低劣的杂牌部队却能打出奇迹,而且歼灭的偏偏又是日军最为精锐、凶悍的机械化师团,不可思议。在他们看来,华夏军队的实际战斗力如同华夏这个千年古国一般,神秘莫测。但有一点却是众口一词:华夏人同样能击败日本人。

        沸腾之夜,汉口一间二楼的窗口里亮着灯光。灯下,美国驻华使馆武官史迪威上校正奋笔写着将发往国内的一份报告,报告中有他奔波多日得出的一条结论:华夏有最好的士兵。从长远看,华夏人一定能击败日本人。这位日后成为美国陆军名将的“尖刻的乔”这时并不知道,他作为军人的辉煌时期正是日后在华夏、在远东战场,但有一点他胜过了其他许多军人,那就是对华夏战局的判断。

        沉沉暗夜里,华夏抗战终于露出了一线新的曙光。

        远在安徽黄山脚下的李卫东闻悉台儿庄战况时,欣喜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感觉。李宗仁台儿庄大捷他本来就知道,并不想去争功。数日来,骄狂的日本人已没有了什么兵家之忌,各个部队在华夏土地上乱窜,有时一个联队(团)竟敢脱离主力跑出数百公里。如果碰到一个头脑冷静的猎手,那么这头野兽必定落入猎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李卫东就是一个觉得自己能捕捉到这头野兽的猎人。可他知道自己手中缺样东西,没有它,一切的一切都是扯淡。这就是权,兵权,他要重新掌握兵权。

        根据上海和南京的战事,李卫东思来想去,他得出了结论。战略上的失误足以毁了部队,死守防御只有等着挨打,等着死亡。必须出击,积极地扑向对手才能保护自己。可他说了算吗?

        这时他更感到兵权对他来说,还有一般军人所追求的那种权力以外的东西。

        台儿庄大捷使他深受刺激。李宗仁的桂系终于创造了奇迹,而李宗仁所用的战法,竟与他所设想的相差无二。他敬佩李宗仁,羡慕李宗仁,但更为自己没有得到机运的垂顾而悲哀。那一刻,他自怨自怜,情绪低落,心中好像有百爪在挠腾。

        然而,机运并没有抛弃他。

        很快,李卫东在禁闭室,终于迎来了加盖着国民D军委会大印的委任状,走马上任一战区第一兵团总司令。此时,津浦路会战已进入尾声,而陇海线却像开了锅一般。

        蒋光头关键时刻没有忘记李卫东这员虎将。抗战10个月,国民D损兵折将数十万。高级将领却没怎么损失,仍是一堆堆拿簸箕撮。但蒋光头扒拉来、扒拉去,发现手里资历相当可资遣用的将军们,不是平日唯唯诺诺临阵发怵的庸才,就是圆滑有余、勇猛不足的老军痞。而李卫东年轻气盛,指挥若定,关键是有一种抓住机会就敢一口吃掉对手的过人胆识。而蒋光头要的就是他这股虎劲,这股胆识。一个台儿庄大捷在蒋光头看来仅仅是个开场,他需要第二、第三个甚至更多的大捷。他太需要这种鼓舞了。

        蒋光头这次没看错人。李卫东为人机警干练,又有着深厚的作战功底,这使他一跃成为国民D军中年轻有为的名将。

        5月上旬,他匆匆交接完军务,便北上开封,奔向了硝烟弥漫的中原大地。

        看来机运是真正瞄上了李卫东,频频降临在他身上。

        台儿庄受挫,天皇裕仁大为震惊,匆忙在皇宫召见了陆相杉山元大将、参谋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等人,他想知道台儿庄一战究竟是怎么回事。军部的将帅、高参们这回也都傻了眼,自感颜面无光,只能在天皇面前坚持说台儿庄失败并非对手有什么两样,只是皇军的一次协调失误造成的,事实上,他们也一直坚持这种观点。在他们看来,华夏军队不可能一夜间就由一群绵羊变成一群猛虎。但不管怎样,台儿庄惨败已成了事实,日本陆军为此丢尽了脸,再加上蒋光头夸张的宣传,更使日本军部陷入一股复仇的冲动中。他们认为,如不在军事上给对手以致命一击,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甚至越解释越难堪。

        关键是要让华夏军队以10倍、20倍的代价来偿还这笔债。恰在此时,日军统帅部发现徐州地区集结着数十万华夏军队,而且越来越多的国民D军精锐正源源不断地涌向那里。天赐良机。日本人就像是牌桌上的高手,在经过一次闪失后,急不可待地要找补回这笔损失来。

        在日本天皇的授意下,东京大本营于4日下午传达了大陆命第84号命令。同日,参谋本部也下达了陆指第106号指示,核心只有一个,拿下徐州,聚歼徐州地区的国民D军主力。惟恐再有闪失,大本营还指定以作战部长桥本群少将为首,组成“大本营派遣班”亲赴徐州指导前线作战。天皇不久前才颁下的“大扩大”方针转眼间便又被他自己皇军的飞机、坦克碾成粉齑。当然,这一切本身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5月中旬,日军10余个师团30万人,兵分五路,像一只张开的巨掌,向徐州扑来。其中四路已接近徐州外围,即将形成合围之势。另一路土肥原第14师团则脱离主力急速南下,欲切断陇海路,阻止郑州、开封一线国民D军东进增援。小小的徐州地区一时集结了中日双方上百万军队,浓厚的战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蒋光头万没想到局势会演变到这一步。本来他希望李宗仁能再歼灭日军个把师团,再创造一个奇迹。为此,他咬着牙把他的20多万ZY军从各地调入徐州战场。眼下倒好,这20多万人也要成了日军的饺子馅儿。这时的蒋光头已从南京的悲剧中吸取了教训,他不会再让这幕悲剧重演。

        5月15日,当日军的包围圈就要形成时,他给李宗仁发去了撤退令,令第五战区立刻放弃徐州,向西南突围。

        日本人并未从台儿庄惨败中清醒过来。日本东京军部的高参们眼睛盯着地图上由砀山向西的十来个要点,10多万华夏军队的配置地域,却丝毫没觉得把土肥原2万多的军队插入10多万华夏大军中有什么不妥。看来,他们还是没把华夏军队放在眼里。

        5月15日,就在李宗仁接到撤退令的同一刻,土肥原师团也南渡黄河,攻占菏泽,并挥师南下陇海线。土肥原师团就像东京围棋高手们投下的一颗孤子,重重地闯入对方的厚势之中。

        李卫东闻讯,惊讶地张大了嘴,激动得犹如心中一头小鹿乱撞。

        蒋光头闻报,疾步走到军委会那张最大的挂图前,算计着、琢磨着,干瘦的布满乌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机会又在向他招手了,日本人把土肥原这块肥肉送了上来,就看他有没有胆量一口吃掉。蒋光头前思后想,终于打定主意:就是诱饵,我也先咬一口再说。对不起了李德邻,今后突围就看你自己的了。我先把土肥原收拾了再说。

        5月中下旬,蒋光头亲临郑州第一战区长官部。程潜不敢怠慢,匆忙召集部下,召开第一战区军事会议。战区师以上军官20多人环桌就座于宽敞的长官部作战室。

        听着战区参谋长最新态势报告,蒋光头的眼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大挂图上直指陇海路的大红箭头。这*的红箭头在前后左右华夏军队蓝色防御线的衬托下是那么刺眼,那么的骄狂不羁,仿佛是满脸横肉的土肥原骄傲地昂着硕大的脑袋在向他招手挑战。

        这时参谋长的一个新的消息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据沈发藻报告,攻击考城的丰鸣房太郎的右纵队在受到87师的阻击后,已放弃了越过考城,直攻兰封的计划,而是向仪封转进,企图与土肥原师团主力合兵一处。看来敌对我攻击企图有所察觉,因而收缩正面,向主力靠拢。”

        蒋光头听罢,眉头微蹙,发问道,“该路敌军的确切情况清楚吗?”

        “已查明,该路是丰鸣房太郎少将率领的步兵第27旅团,另附14师团的第28骑兵联队及炮兵一部,约八千余人。”

        蒋光头“嗯、嗯”两声,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众将军的目光这时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屋里一时空气沉闷。

        少顷,蒋光头站定身,扶椅而立,目光灼灼地扫视着环桌而坐的将军们。最后落在了程潜身上,语气缓缓地问道:

        “颂公,你怎么看?谈谈,谈谈吧。”

        程潜并未急着表态。蒋光头一到郑州,他就明白委员长这次又要亲自挂帅了。他太熟悉老蒋的这个习惯了,一到节骨眼上,他就碍手碍脚地出现在最高长官部里,而且很可能莫名其妙地就把你手下的一支部队弄得不知去向。哎,用兵不疑,老蒋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一点。这时程潜倒是很羡慕起李宗仁来。

        想当初李宗仁率部进驻徐州。临行前,深知蒋光头有此习惯的李宗仁没忘了叮问蒋光头:

        “委员长这次让我守徐州,能不能让我放开手脚打一仗,不插手五战区指挥?”

        蒋光头这时是有求于李宗仁,再加上徐州这个烂摊子不好收拾,所以红着脸讪笑着说道:

        “不插手,不插手,你就自己干吧!”

        可今天局势已不似当初那么恶劣了,委员长自然不会放过这一次插手的机会,更何况他带来了配有两个战车营的桂永清27军。仗还没打,程潜就有种不祥之感。

        这时,见蒋光头盯着自己问,程潜略一思索,转向蒋光头说道:

        “土肥原先是两路进击陇海线,现在又有合兵一处的意图。但以此断言日军发觉我攻击企图,似为时过早。也许土肥原更看重从陇海线南面迂回,而不是北面。但不管怎样,从大的方面讲情况并未有太多的变化,土肥原两万人缩在兰封、内黄、民权、考城之间,仍处在我包围态势之中,可以考虑发起攻击,包围歼灭。”

        蒋光头频频点头,众将军这时放开了许多,嘁嘁嚓嚓议论起来。这时,蒋光头才想起了这场戏的主角——李卫东。

        “卫东,你身处前方,你怎么看?”

        李卫东噌地立起身,蒋光头忙开口:“坐下说,坐下说。”

        “校长,我同意程长官意见。土肥原既然敢强渡黄河,劳师远征送上门来,我也敢张开罗网,全部收下。这次日本人既然敢摆下这么个战史上罕见的阵式,显然没把我国.军放在眼里。如不还以颜色,怎能压住其嚣张气焰。我一兵团连日准备充分,就待校长裁定。”李卫东激昂地说道。

        “好的,好的。”蒋光头扫扫众人,字句坚定地说道,“现在,徐州我国.军主力分头突围,已基本摆脱日寇。中原战局,渐次明朗。军委会已决定发起兰封会战,把突出冒进之骄敌14师团一举消灭于兰封地区。李长官能弄出个台儿庄大捷,我相信一战区也能有今日之辉煌一举,全歼土肥原这个甲种师团。”

        蒋光头红光满面,情绪激昂,笔挺的戎装上金星闪烁。每当参加军事会议,他极重视言谈举止,仪表军容,他知道这是给部下做表率的一个良机。

        见会场众将军情绪高昂,他也颇受感染,这时他更想点起一把火,把诸将军消灭土肥原的劲头燃得更旺些。

        想到这,他话锋一转,问道:

        “在座的了解这个土肥原吗?”

        众将军一时愕然。其实土肥原在华夏臭名远扬,在座的众人多少都了解一些。只是蒋光头这时突然发问,众人不解其意,没人愿贸然开口。

        见无人开口,蒋光头便挥着手,恶狠狠地说道:

        “土肥原乃华夏战场上劣迹最大的日本军人,他甚至比松井石根还要可恶。东北、华北之所以有今日,都是和他有关的。‘九一八’事变他是主谋;把溥仪挟持到东北是他干的;闹华北自治也是他的主意。说他是军人,倒不如说他是阴谋家,政治小丑。这样的家伙今天不除掉,日后他还是要搞出个什么花样来。听说有的西方人把他叫做‘东方的劳伦斯’,我不管他东方的还是西方的,今日要你们把他这个‘劳伦斯’消灭掉。”

        蒋光头咬牙切齿,桌子拍得嘭嘭响,一心要消灭土肥原,他这次亲赴郑州也有这层意思。他李宗仁能扬威台儿庄,我蒋某人为什么不能在兰封抖抖威风。为此,他甚至把他用金贵的美元装备起来的战车部队也带了来。他要亲自指挥部队,消灭日本人一个整师团。

        5月的郑州正是春意盎然,蒋光头除略有些紧张、激动外,心情格外的好。他相信他一定能取得这次胜利。

        20日夜,开封城第一战区前敌司令部里,李卫东渐渐冷静下来。连续几天紧张的部署、准备,他没敢合眼,连轴转了几天。第一次指挥6个军进行一次大的歼灭战,偏又碰上委员长亲自坐镇指挥,难免有些紧张。可随着各项准备的陆续落实,他也渐渐地平静下来。他对自己的这次围歼部署还是满意的。东路有李汉魂指挥的3个加强师,拿下野鸡岗、贺村几个不大的据点,他认为有绝对的把握;西路是桂永清指挥的4个多师,都是蒋光头的嫡系ZY军,还配有邱清泉的两个战车营,攻击仪封、内黄、马王寨,也是胜算极大;北路有孙桐萱、商震的9个师,断敌退路并向南攻击,应该说没什么负担。这样,被压缩在兰封、内黄、民权、考城之间仅数百平方公里的土肥原师团岂不成了瓮中之鳖。

        李卫东一遍遍在脑子里过着筛子,他要的是绝对把握,他等这一天都快等疯了。

        21日天刚破晓,陇海路清晨的宁静便被惊天动地的炮声震醒。李卫东指挥10万华夏军队向日军第14师团发起攻击。

        然而攻击并没有李卫东想象的那么顺利。一直处于攻击状态的日军被炮声惊醒后,突然发现四周都是华夏军队,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仪封西南小李村的一户大院落里,土肥原从一封封告急报告中窥出了李卫东的意图。华夏军队终于反攻了,他对这一点并未感到惊讶。

        当初受领任务时,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眯起细小的眼睛,在他脸上睃了足有一分钟,才指着地图对他说:“土肥原君,你将率你的师团从璞城渡过黄河,先下菏泽,再直取陇海线。阻止开封、郑州的支.那军东进增援徐州。”

        说罢,西尾抬起头。这时,他从土肥原脸上分明看出了一些疑惑。丢下铅笔,西尾慢慢在屋里踱了几步。土肥原腰杆挺得笔直,宽厚的胸脯挺得老高,双目随着西尾移动着。

        “你要知道,这次皇军华北、华中两军南北对进,目的是要把徐州的60万支.那军主力加以聚歼。兵力不足啊!所以截断陇海线的任务只能由你师团单独承担。只要你们能把程潜的10万支.那军队拖住,中岛的16师团快速纵队会及时援助你们的。你们这次行动事关徐州会战全局,虽有风险,但意义不可估量,拜托了。”

        西尾言辞恳切,看着土肥原,甚至还低头行了个礼。

        “嗨!我师团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请司令官放心。”

        土肥原忙不迭地回答道。语毕,也忙向西尾低头还礼。

        回到师团部,土肥原的感觉并不像受领任务时那般豪迈。有什么法子,当时是给西尾*的。他心里清楚,他的2万人马冲进10多万华夏军队中,必定会遭到攻击。虽然他从未看上华夏军队的战斗力,可他知道今天的对手绝不是7年前的东北军,否则矶谷师团怎能在台儿庄遭此大难。土肥原可不像有的日军将佐那样不可一世,他更像只反应极灵敏的狡猾的狐狸,即使成功一百次,他也是谨小慎微。他心思清楚,失败一次就能毁掉一切。几天前,他便令丰鸣旅团长向他的师团靠拢,他也怕被各个击破。

        土肥原贤二确实不是凡夫俗子。这个被日本军界誉为“三大华夏通”之首的土肥原贤二不仅能说一口比蒋光头还要地道的普通话,而且对华夏国民D军各部队的底细清清楚楚。他是个天才,不仅仅在语言方面,他更懂得怎样与周围的人相处,更懂得从蛛丝马迹的细小端倪中找到突破口,去实现一个又一个大胆的阴谋。他那颗硕大的脑袋没有白长,只要他眯起细小而臃肿的双眼,皱起那两撇凶恶的眉毛,一个个诡计便会源源不断地涌出。他抓住了日本急于实现帝国梦想的好时机,捕捉到华夏这个实现梦想的好目标,便开始了其阴谋诡计的辉煌生涯。

        “九一八”事变导致了东北沦陷,他是主谋。

        挟持溥仪成立“满洲国”,是他的杰作。

        1935年软硬兼施,强*察哈尔省ZX秦德纯签订《秦土协定》,随后策动华北自治的还是他。

        他就像一个驱不散的幽灵般萦绕在华夏大地上。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成了令蒋光头惴惴不安的地区,蒋光头恨他恨得牙关咬得格格响。但土肥原却成了天皇的宠儿,从1932年到1936年仅仅4年,他就由一名普通的间谍大佐窜升至陆军中将。他的狡诈、他的视野、他的机敏,连西方反间谍机关也不能不叹服,给他送了一个恰如其分的绰号,“东方劳伦斯”(劳伦斯系闻名西方的间谍)。

        军事上土肥原也不外行,陆军士官学校、陆军大学,他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再加上他灵敏的反应,发达的大脑,步入华夏战场他也是所向披靡。因此,当嗅到李卫东发起攻击的气息后,土肥原不敢怠慢,一声令下,各路日军转攻为守,占据村落据点,凭着强大的火力拼死抵抗。他要先试试华夏人的攻击力再说。

        21日,华夏军队猛攻一天,进展不大,伤亡却不小。

        开封城里,李卫东急红了眼。他真正领教了眼前这块硬骨头不好啃。他心里太清楚了,眼下华夏军队是处在内线中之外线,如果土肥原师团久不能决,那么徐州地区日军抽出身来大军西上,那围歼土肥原的一切努力,所有牺牲都将付诸东流。他可不想错过这个实现梦想的好机会。

        李卫东连电各军、师,不得稍懈,连夜加紧攻击。

        23日,僵势打破了。东路李汉魂的6..4军在填进2个团的兵力后,突破日军外围阵地,已与西路宋希濂的71军合兵一处,并攻下内黄、野鸡岗要地,土肥原师团已全部陷入重围。

        李卫东那颗焦躁的心这才安定一些,紧绷着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眼下,徐州日军尚无动静,而土肥原师团已被*入几个大村集中,看来解决土肥原已有了八成的把握。这时的李卫东,似乎感到全歼日军一个整师团的骄人战果已沉甸甸地落入他的口袋中,他连夜向郑州的蒋光头、程潜发去了战况报告。

        程潜接报甚感欣慰。“好样的,卫东!”

        蒋光头接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又走到地图前指指划划了一阵,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吩咐机要官道:“电告薛卫东。前线的所有部队,包括桂永清的27军都交给他。限日消灭土肥原寇。”

        机要官正待出屋,蒋伸手止住他,“慢,慢。告诉桂永清,战车营之威力正发挥时,该用的要舍得用,不要落在后面,我在郑州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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