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主动一点

随着逐渐下沉的淹没感，身体与意识之间的联系也逐渐脱节，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死寂。

        睁眼的时候据说已经不再是早上，说实话，就光之国这个从早到晚都亮的刺眼的地方，身为人类的茵树真的无法分辨一天中的早晚。

        巨人居住的场所一切都巨大的无边无际，巨人所使用的睡眠仓自然同样不适合人类使用，佩戴着科技局研发的等离子火花隔离器，得以抵抗等离子火花照射带来的辐射，赛罗把披风叠的整整齐齐变成厚实的方块，以供茵树睡眠使用。但这并非是长久的办法，于是在茵树还没有醒来的时候，赛罗就已经在打算着如何给她一个更加舒适的地方。

        “造一栋房子？”茵树提议，不仅仅是在这里，如果能带进塞罗的亚空间中就再好不过了。起码她不用因为时时刻刻在赛罗的眼皮子底下而连脚都不敢抠，不能抠脚的人生算什么完整的人生。

        赛罗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造房子的可能性，虽然他自己数千年的奥生中并没有参与过此类活动的经历和知识，但是身为奥特战士，怀着以帮助一切生命为信条的至善之心，赛罗并没有为此退缩。

        “也许可以试试看。”但盖一座房子并非易事，所需要的材料要到哪里去找呢！首先赛罗想到的是光之国的原生材质，但很快就被茵树否定掉了。

        “如果能更像地球上的建筑就好了。”她这样说，最好是生活所需一应俱全，虽然依靠营养液生存并不会产生新陈代谢，但不代表她不会怀念地球上的生活方式，比起什么也不用做的活着，依循自然规律和更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让她更加有仍然活着的真实感。

        “那就应该到地球上去看看吧！”这样说着赛罗穿上了终极铠甲，很快就降落到了那个他熟悉的地球，然后很有门路的找到了往日并肩作战的伙伴，毕竟就算是奥特战士也深谙‘有熟人好办事’这条理念。

        “好久不见啊赛罗桑！”这里是夹着公文包赶地铁时突然被劫走的普通社畜伊贺栗令人，扶着眼镜的青年人在一瞬间的惊喜之后很快就陷入了上班迟到的恐惧之中。

        “其实这次过来…”

        “无论如何麻烦等我下班再说吧！我可不想丢掉这个月的全勤奖。”打断了巨人的话，脱离一心同体之后不再被赛罗所控制的令人拔腿就跑

        。

        “跑掉了啊！”看着青年狼狈远去的背影，亚空间里的茵树敲了敲‘壁’，“虽然有熟人帮忙会方便一些，但是对方不方便的话也没有办法吧！”

        因为是突然的心血来潮，并没有对地球上的时间进行过换算，赛罗化作虚影立于茵树身后，略显局促的咳嗽了一声：“那就，先在地球上逛一圈吧，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没有的话当做一趟旅行也不错。”

        旅行啊！茵树突然对这个词产生了不一样的情绪。

        她曾经在寻回故乡的伊始时称呼自己为旅人，但是看看这个世界，飞鸟掠过苍蓝的穹弯，广厦的一角折射出刺眼的光迹，一切都是她曾经熟悉的场景，却又完全不同于她曾经存在过的那颗地球。

        就像最初时赛罗曾玩笑着提议的一般，依靠着诸多奥特战士在地球战斗时延续下来的关系网，无论她想停留在哪一个次元的地球，都可以获得一个属于她的有效身份。

        所以有的时候她在想，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那颗不知道何时才能寻回的遥远地球呢！

        并没有太过美好的回忆，也没有非要见不可的重要之人，甚至连这些年累死累活所得的积蓄也寥寥无几，但就像是有一条牵引的绳索一般，拖着她让她产生了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意念。

        这真是，太奇怪了！

        事情仿佛调了个，人类少女脚踏实地的踩在这片大地上，而巨大的奥特战士则以光子的形态依附在少女的身体中。因为身无分文只能徒步行走，但仍然令许久没有接触过普通人类社会的茵树感到无比的自在。

        两个穷光蛋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溜达，然后颓丧的感慨没钱果然寸步难行，别说是建筑材料，就是建筑垃圾也只有看着别人回收的份。

        “得去赚钱啦！”茵树斩钉截铁的说，打听了热闹繁华的街区位置。

        不管是刷盘子还是发传单，只要是可以赚时薪的工作她都可以胜任，经验丰富的挑选着看起来急需人手又不太严谨的门面，这样的店铺往往不太注重身份证明，反正只是小时工而已。

        运气不错，巷子里某一家寿司店因为之前的店员临时请假的缘故，让茵树顺利的成为了这里的临时工，并且获得了一套并不怎么好看的寿司形人偶服。

        虽然是初春时节，但厚重的人偶服时间久了也会闷热的令人喘息困难，还要做出吸引人眼球的动作招揽顾客就更加加重了对体力的耗费。

        “不然还是我来穿，反正从头捂到脚，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光子形态的赛罗直接以意识交流的方式向茵树传达自己的建议，即使不用眼睛看也能感受到对方此时并不轻松，这让赛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不需要哦！”茵树拒绝了：“别看我这样，这种工作我从前也会经常做，虽然有点辛苦，但是薪水比发传单什么的可要高出不少。”

        “你从前…”过得很辛苦吗！

        赛罗没有问下去，因为他觉得问出这种问题可能会令对方感到窘迫，虽然结伴而行的时间已经不算太短，但是几乎从来没有听她讲过从前的经历，对方的过去对于他而言完全是一片空白，自然而然被他认为这大概是不太能碰触的敏感领域。

        但这次却不同，出乎意料的茵树竟然没有回避。

        “在这种信息时代像我这种黑户是很难生活的，之前也是，为了攒钱从黑市购买一个身份，不管是什么工作我都会去做。”

        “为什么…要从黑市购买身份？”赛罗对此有些在意，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地球人，却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份，这显然讲不通。

        被人偶服笼罩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她顿了一会，似乎是在措辞，但显然语气里仍然带着某种不确定：“其实这件事很难讲清楚，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来历，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大人的样子了，这些年我从未找到过关于我的任何过去。”

        茵树一边说着一边向路过的情侣做滑稽的动作，结果却遭来对方嫌弃的白眼和推搡。

        “喂！太失礼了！”赛罗不满的呵斥，即使除了茵树谁都不会听到。

        “没关系哦！这是经常会发生任何的事，习惯就好了！”茵树安抚着有点小脾气的奥特战士。

        赛罗：“什么没关系，你差点被推倒了，会受伤的！”

        茵树：“我不是没倒吗！”

        赛罗：“我难道会眼睁睁让你在我面前倒下吗？”

        茵树：“……”

        “我的天你今天居然会说这样的话了！”茵树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从前你都是骂我白痴然后口嗨我还差两万年之类的！”

        “……我没有，你记错了！”

        “我才没有记错，上次我流鼻血你还说要我加强锻炼，就差把‘你这个弱鸡’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都说了没有，你是白痴吗！”

        “啊对，就是这个语气！”

        很好，刚刚渲染起来的煽情气氛现在变成煽风点火了，甚至有再多说一句就要吵起来架势，赛罗对于这样的发展感到迷惑，到底是哪里不对，他甚至都开始纠结如果对方突然哭唧唧他要不要送上自己宽厚的胸膛，虽然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但一这样想居然还会有一点莫名的期待。

        “算了，我不跟你吵。”偃旗息鼓的战士放弃了所有梦幻泡影的想法，决定自己窝着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日落黄昏时刻，早早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令人没有忘记和赛罗的约定，站在隐蔽的一处呼唤着奥特战士的名字，希望可以像从前一样得到回应。

        不过回应是回应了，就是过来的变成了漂亮年轻的女孩子这件事就有点微妙。

        “请问，你是赛罗新的人间体吗！”令人迟疑着问出最有可能的一个选项，不然呢，又不是只能让女朋友抛头露面的重度社恐。

        “不是哦！”少女回答。

        就说嘛！果然是重度社恐…个屁啊！

        令人看向少女的眼神立刻变得肃然起敬：“失礼了，请问如何称呼。”

        “你好令人桑，我叫茵树，这样说可能有点不妥，但是您知道怎样盖房子吗。”

        “好问题。”令人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我可是过来人啦，现在不仅有温柔的妻子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去年用贷款盖了新的房子，最近刚刚搬进去，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我不是来听你炫耀的！”

        冷不丁被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个踉跄：“赛罗桑？！”

        将巨大的身体化作普通人类的大小，奥特战士久违的身影出现在令人的眼前：“你刚刚盖了房子真是太好了，如果有剩余的材料方不方便让我们使用。”

        “材料确实有剩，不过你们真的要盖房子吗！这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令人扶了扶镜框，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说起来真是想不到啊！赛罗桑这么快也要拥有自己的家庭了！”

        赛罗：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但我感觉不太对劲！

        跟着令人来到他的新住所，赛罗和茵树得到了令人的妻子留美奈的热情招待，饱餐一顿的茵树满足的摸着鼓鼓的肚子和令人的女儿小茧做一些幼稚的游戏，赛罗打了声招呼便跟着令人到仓库去了。

        “听我的先生说，茵树小姐是打算和赛罗桑组建家庭了吗！”放下手中的茶杯，留美奈太太亲切的同她询问。

        茵树歪了歪脑袋，没太搞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组建家庭的话倒不如说是单纯的为我盖房子吧！”

        “是这样吗？”留美奈恍然大悟：“看来是我家先生误会了二位的关系，真是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茵树：“误会？”

        留美奈：“大概令人他以为赛罗桑和茵树小姐是情侣关系吧！”

        开玩笑吧，她怎么可能和赛罗那兔子相好，那个只有迷人的腹肌和酷死个人的脸能看的家伙。

        于是语气坚定的说：“那大概是真的误会了，我和赛罗只是同伴而已，况且像我这样普普通通的地球人，怎么可能和奥特战士有什么纠葛！”

        “是这样啊！”留美奈太太脸上浮现出略带深意的笑容：“但是赛罗桑也是这样的想法吗？”

        “为什么这么问，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茵树越发迷惑，说的她好像一个玩弄纯情少年感情的渣女一样。

        然而留美奈太太却摇了摇头，转头去逗弄女儿小茧。毕竟这样的事情外人是不好插手的，虽然看起来赛罗确实表现的十分明显，但另一方居然能迟钝到这种地步，真是让人情不自禁为奥特战士捏一把冷汗呢！

        茵树迷惑的耸了耸肩，既然对方不愿意多说，她也不会用无解的问题来折磨自己，差不多过一会就会忘掉了吧。

        托令人先生的福，赛罗不仅得到了他剩余的材料，还额外得到了被替换下来的一套旧沙发和衣橱。

        “真是帮了大忙了，这些东西堆在这里处理起来十分麻烦，能够再次派上用场真是太好了！”令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以为要费劲巴拉的挪出去，结果奥特战士直接收进了自己的亚空间中。

        “十分感谢，令人！”赛罗朝他点点头，向从前的战友表达感谢。

        令人哥俩好的拍了拍赛罗的肩膀：“不必如此客气，说起来，什么时候和茵树小姐真正开花结果再来请我喝杯喜酒吧！”

        “这都是没有的事！”提起这个话题，赛罗的语气不禁有些哀怨起来：“那个家伙的脑子里可不会思考这样精深的问题。”

        她就只会眼馋他的身体而已！

        令人：“这样可不行啊赛罗桑，难道你要等女孩子主动来找你挑明吗？当然得你主动一点才行，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这样浅显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吗！”

        和伊贺栗家告别后，茵树带着光子化的赛罗赶到附近的商场，用工作一整天的薪水买下了一张简陋的单人折叠床和一套便宜的床具，凭着购物票茵树领到了商场活动的奖券，而且结果居然十分幸运的抽中了特别大奖。

        “居然是温泉酒店免费一日体验啊！难道我被欧皇附体了吗！”茵树瞪大了眼确认自己手里的奖券，发现确实无误后便怀着满腹的期待企图和奥特战士申请延长这趟地球之旅，本以为会被这位迫切想回到光之国继续守护宇宙和平的奥特战士所拒绝，却没想到这位战士居然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于是在拿到奖券的当晚，茵树便兴致勃勃的用仅剩的钱买了去往酒店的车票。

        像大部分图省事的候车乘客一样在车站里凑合了一宿的茵树，第二天一早就到达了温泉酒店所在的山脚下。

        因为据说是相当老牌的温泉酒店，所在的位置也不同于闹市中的熙熙攘攘，反而隐藏在一片葱绿的山腰间，颇有些叶隐于林的幽寂感。

        再次变得身无分文的少女只能咬着牙徒步往山腰爬，怀着一定要泡到免费温泉的信念，终于在气喘吁吁中摸到了酒店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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