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逃出生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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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无求一袭白衣策马前行，雨越下越大，手下的严府护军也是牢骚不断，为了争取时间，他将手下队伍散开，分头寻找，所幸带了几条猎犬，嗅觉极其敏锐，现在似乎有了些许目标，不断的拖着队伍往前走着。

        昨日自诏狱外小树林逃脱，应无求跑回严世蕃处，得知离歌笑在跃入小凌河之时已是中箭，如今怕是已经毒发身亡，于是带了队伍猎犬一路寻来，昨夜天黑，休整一夜，今日继续沿河慢慢搜寻。

        严世蕃对自己许下重金，只要今日杀了离歌笑，他明日立刻请旨圣上封其为锦衣卫指挥使，接替离歌笑位置，将来光耀门楣指日可待。想到这里，应无求心里却是异常沉重，别人听了只道是他为了高官厚禄不惜出卖自己兄长。谁又知道十五年前那场命案，十几年来堆砌在心头从未有一日消散过。他也明白当日离歌笑也是皇命难为，怪不得他，只是杀父之仇，终究不共戴天。但若是今日离歌笑真的死在他手上，只怕自己下半生也是被噩梦所累，终生不得安宁。可若不杀离歌笑，此仇不报，他日到了九泉之下，又如何向父母交代。离歌笑心机深重，自从亲眼目睹他如何利用贺小梅，杨继盛，他更是下定决心早日动手，若不趁此良机赶尽杀绝，若让离歌笑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怕是仇报不了，自己也难逃一死，投靠严世蕃也是形势所迫，但愿自己将来不会后悔。

        若是，若是当年能死在湖广叛乱，也是一桩幸事，在那蛮荒之地自认秉着一颗报国之心，暂时忘记了仇恨，大家仍是兄弟，只是现在回了京，必兵戎相见----

        雨越下越大，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应无求忍不住暗暗骂了几声，眼前雨雾迷离，忽然十几支长箭从空中飞来，挟着雨丝，直奔他的面门，应无求反应极快，弯腰躲开冷箭，随身跟着的几个严家护军却没那么幸运了，冷箭直直插入胸口，瞬间毙命。

        “在那里---在那里----”

        人群之中一阵翻腾，远远望去，只见一黑衣人飞身往远处奔去，应无求几乎一眼就认出了那件氅衣，那是离歌笑随身之物，只觉得离歌笑的速度远没有往日那么灵便，心想终究是受了重伤，怕是内力不足，想到这里应无求也是一阵难言的心情。

        “追-----”

        来不及集结四散的部队，应无求留在身边的二十多个护军策马朝着山上奔去，想到离歌笑自小带大自己，十几年难免产生些感情牵绊，如今受了箭毒，困在着孤山之上，心里忐忑难安，但到了今时今日，似乎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路途泥泞，骑马更是难行，好不容易上了山，走到拐了无数个弯，最后来到高地的山洞前，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了-----

        应无求赫然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跪在山洞前，雨水早就打湿了她的白色衣衫，通体透明之下能清楚的看见她蜿蜒曲线，女子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面对着山洞仰头祈祷，漆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泄在她的身后，洁白的身躯美若纤尘，仿若进入了一个另一个真空世界。

        一刻间，应无求也惊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子似乎听见了什么动静，转过身，迷离的看着他，明媚清澈的双眼，沉静苍白的脸颊，玲珑的身躯，饱满的胸膛，一时间应无求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定神望去，这个清澈若水的女子，不正是燕三娘。

        他只知道，燕三娘被离歌笑救走了，却不过短短一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再看看她的表情，竟让他赫然联想起了另外一个女子，五年前的荆如忆。

        忽的，恨意四起，当年若不是你囚禁如忆，她又怎么会发疯致死，如今你又对燕三娘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应无求伸手想去扶起燕三娘，却见她全身近乎赤裸，又不敢妄动，一只手就这样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如忆-----”不知怎地，两个字从他口中偷偷流露出来，只是浅浅淡淡两个字，却让他心里一惊，怎么会这样的，他怎么会直呼出嫂嫂的名讳，怎么可能，可是这两个字又是如此婉转，如此甘甜，在他心头一荡，仿佛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应无求强行压制住心里的欲念，如何会有这样一个念头，自己怎么会这么多年仍是眷恋，这绝不可能。

        燕三娘却是仿佛全未听见他口中吐露的这两个字，只是痴痴的看着他，满身浸在雨水之中，雨滴打湿了她的脸庞，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离歌笑呢，他怎么你了？”应无求心神大乱，大声问道。

        燕三娘只是痴痴的看着他，似乎并未理解他的意思，半晌，才低语道：“那个恶贼，那个恶贼，终于死了，他，他终是死在我的手上。”

        应无求低下头，只见燕三娘的手上握着一把长刀，刀口的血迹似乎已被雨水冲淡，心念一震，莫非，莫非----念头一闪，却又想离歌笑平日里道貌岸然原来只是假象，一日不见竟做出这种勾当，真是死了也活该。

        “离歌笑的尸体可是在洞内？”

        燕三娘抬眼看着应无求，满脸水珠，苍白着脸，低低斜坐在地上，点头说道：“离歌笑那恶贼毒发之时被我所伤，现在应已一命呜呼了。”

        想到这里，应无求心里虽然有些悲伤，但多少也有些释然，放松之下，不觉被燕三娘玲珑身躯吸引，深吸口气，回头看了眼身后那些盯着燕三娘的护军，早已眼神迷乱，神情谄媚，沉思了片刻，终是说道：“你们暂且退下，我进洞去看看。”

        走在洞口，应无求不放心，仍是小心翼翼往里观望了一番，只看见洞穴的最深处，模模糊糊一男子身披黑色氅衣倒在地上，回头看了眼浑身颤抖的燕三娘，终于放下心来，缓缓走入洞中，还不忘口中说道：“燕姑娘不必担心，待会就送你下山。”

        “多谢，应大人----”

        “哥哥---”应无求心里虽是放下了大半，但还是有些余悸，口中轻轻唤道：“哥哥，你怎么了？”

        见离歌笑并未有反应，应无求半蹲下身体，轻轻推了推离歌笑：“你还好吧----”眼见他手臂赤黑，心想毒发至此怕是神医都难救了，不免想起平日里离歌笑对他的好，虽忍不住有些难过，但仍是满足的成分居多，毕竟完成了一桩多年心愿，唇边不觉露出一丝笑意，顺手向离歌笑颈部的脉象探去，忽然双指并拢，内劲暗催，手腕一转直直朝着脉息边一寸远的死穴点去。

        “应无求，你终是要置你哥哥于死地才满意----”

        忽然，离歌笑大喝一声，猛的翻身跃起，出掌划拳直直拍向应无求的心口，洞里昏暗看不清他死灰般的脸色，应无求心里一寒，自己这么小心，最终还是中了离歌笑的圈套。

        应无求身手也是极其敏捷，翻身后跃，勉强躲开离歌笑的掌风，往后退了几步，冷冷说道：“原来你没死---”

        “你很想我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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