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歉意的一声叹息

　　迎头遭受重创后，魔刹界的朔青王刑朔，再也不肯派出常规的军队来和她战斗了。
取而代之的，是这些不知道魔刹界用什么秘法召唤出来的玩意，一波波地来消磨胧月的体力。
它们不是活人，却也不是死尸。
但若不将它们心脏部位的某个核心击碎，这玩意哪怕四肢尽断，也能蠕动过来，试图用牙齿把胧月啃个稀烂。
看着潮水般涌来的怪物，胧月的思绪有点混乱：
粉碎多少波了？
不记得了。
还好这玩意召唤起来需要点时间，总算让我有了点喘息的机会。
也不知道，大军到底退出去多远了？
总之，不能让他们过去就对了……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战吧！
浩如汪洋的品红色战意，自枪头激荡而出涌向毒瘴，硬生生将毒瘴像柔软的面团般撕裂开来，露出了里面那些奇形怪状的玩意。
跟这波怪物甫一接战，胧月的心不由得一沉：
原来不是我的错觉——这些家伙的实力，确实是在不断提升的。
素来养成的傲气，让胧月如何肯甘心就此认输？
更何况，她若退了，还在撤退的大军们该怎么办？
腾挪斩杀中，冷冷的笑意浮上胧月的嘴角：
呵，实力在提升吗？
那又如何！
想从这碎月涧过去，除非我死！
又一波怪物被粉碎了。
巴巴地等了许久，刑朔却依然只收获了让他气馁的战报：
“那胧月上仙……还站在那里！”
越来越强的怪物，被一波又一波地送到胧月面前。
每一战，胧月花费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
到了这个时候，她如何还不明白：
不光是敌人的实力变强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快达到极限了。
又是一波敌人来袭，胧月有点颓丧地发现：
先前足以遮天蔽日、分海开山的一枪，现下竟然连那些怪物藏身的毒瘴，都已经难以撕裂了……
“机会来了！”
一直在后方观战的朔青王刑朔，看出胧月明显体力不支、难以为继，惊喜地低呼后，亲自率领大军全线压上！
这些都是魔刹族的精兵强将，实力当然不是那些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怪物可匹敌的。
还在和那些怪物缠斗的胧月，右肩突然被一道金光洞穿、粉碎，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推力击飞了出去。
连落地身形都无法稳定，胧月跟打水漂的石片一般，在石栈上砸出了一串蛛网涟漪。
满面脏污的胧月费力地喘着粗气，感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颤抖着站了起来。
一阵阵的眩晕袭来，恍然间，胧月看见漫天遍日的毒瘴，似乎张牙舞爪地活了过来，还在冲着自己怪笑。
刑朔的心情很复杂。
眼前这个被战火摧残到脸色惨白的女子，在这短短的三天内，带给了他们这场战役打响以来——最为惨重的损失！
盯着明明已经体无完肤，浑身上下多处筋骨尽碎，却还在勉力支撑的胧月，刑朔已经溜到嘴边的“杀了她”，鬼使神差地变成了：
“投降吧，胧月上仙！”
刑朔诚心诚意的邀请，却只换来胧月戏谑的冷笑：
“呵，似乎我就要败了啊……”
“但是可惜，在我的词典里——没有‘投降’这个词！”
尽管胧月的语声中充满嘲讽，但这个以绝对的坚忍决绝才赢得尊重的女子，让刑朔忍不住还想再劝说两句：
“胧月上仙，你仙灵之力、法力、体力尽皆耗尽，别做无谓的挣扎了。”
“是啊，都耗尽了。”
胧月的语声中，充满着疲累与嘲讽。
但她这嘲讽不只是针对刑朔，还有几分……是针对自己：
“不过……你说的不对，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我还有……这条命！”
“嘭——！”
话音落，胧月整个人就好像炸开了的艳阳，整个人虚悬腾空而起，被璀璨到灼目的金光笼罩其中，形成了个巨大的金色光球。
光球表面，隐隐地浮现出了三足金乌的纹样。
这只虚幻三足金乌散发出来的光芒，笼罩的范围是如此之广，绵延数里的军阵，都被笼罩其中。
“啊！！！！”
包括刑朔自己在内，所有魔刹军全都惨呼连连，身周腾起暗紫色的气雾，直冲云霄！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知不觉间，金色光球上金乌的身影愈发巨大，辐射出来的热力也更加充沛。
入眼所及，所有与魔刹族有关的物事，连同那些黄绿色的瘴气，都在一起熊熊燃烧。
刑朔这会儿无比痛恨自己，但他却丝毫没有办法改变眼前的困局：
那些腾起的暗紫色气雾——是他们在蒸腾的血液！
渐渐地，哀嚎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直至消失……
方才璀璨到刺眼的金色光球，此时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恰如傍晚时分的夕阳坠入海面般，狼狈地砸落在了地上。
仰躺在石栈上的胧月，双眼已经没有了焦距，看着眼前胡乱飞舞的各色光点，她喃喃地低语：
“结束了吗？”
此时，胧月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一片云朵，轻飘飘地正要飞向天际。
“涿昀，对不起……”
石栈上飘过最后的声响，只是这充满歉意的一声叹息。
[抱月宫]
又是一轮述职之日。
今晨胧月循例为沧溟整理好衣冠，开开心心地送他去述职，等着他凭借虚断之渊的功绩，在众位龙子龙孙当中大放异彩。
谁想到，没多久却听到了沧溟因为疏忽大意，导致魔刹族在虚断之渊铸成了永久空间通道，并被罚碎骨之刑！
虽然胧月自成年后，一路顺风顺水地修到了道尊境二品。
可长期被沧溟圈养在宫闱之内，还被甜言蜜语哄得五迷三道，她现在除了急得团团转，半点主意也拿不出来。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她转来转去，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一般的时候，有个听起来柔柔弱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你当真想救殿下？”
这声音对于胧月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连说话人是谁都顾不得看，胧月就连声应承：
“当然！为了夫君，我什么都愿意做……”
答完这句话，胧月才反应过来有人说话，定睛看时却是蛇族常柔。
瞧见胧月满脸期待地盯着自己，常柔故作神秘地凑到胧月耳边低声问：
“那你可知……”
着急得没了主意的胧月，此时有人给拿个主意，简直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曙光似的。
谁想常柔居然说一半留一半，胧月立时急了，赶忙追问：
“知道什么？”
常柔眼中闪烁着意味难明的光芒，说完了后半句话，声音带着明显的怂恿：
“仙律当中，有这么一条‘主族犯错，可由亲族倍偿’。”
胧月是被沧溟的花言巧语迷乱了心神，并不代表她就傻——仙律中的这个条款，现在拿来用，确实能救得了沧溟。
可胧月呢？
那可是碎骨之刑，不是嘴皮子一吧嗒“你给我倒杯水”这么简单的事儿。
所以听完这话，胧月眼睛瞪得滚圆地看向常柔，难以置信地问：
“你是说……”
只不过她这个反应早就在常柔意料之中，说话的语声中不但有三分鄙夷，两分奚落，更带着五分欲擒故纵的激将：
“怎么，你方才不是还说……‘为了夫君，我什么都愿意做……’吗？”
“怎么，只是说说而已？”
“可是……”
碎骨之刑非同小可，胧月犹豫了……
可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常柔接二连三地又往她脑子里，输灌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歪理邪说：
“你有什么好可是的？”
“你身为鲛族，天赋异禀，碎骨后只需百年就能全部重生。”
“可殿下呢？就算吃下去再多的天才地宝，也需要近千年才能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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