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无为（二）

程雅晚饭后在院子里溜达着消食，外院小厮进来传话说无为醒了。
  张华等在二门上，看见程雅过来说道:“姑娘，这么晚了本不该打扰你的，可是那无为醒了，一直说要见你。”
  “嗯，他怎么样？”程雅边走边问。
  “下午吃了药出了两身汗退了热，刚才出来时属下摸着还有些热。”
  程雅到的时候，无为靠在床头上正咳嗽的厉害，小宝一手端了水一手在他后背上拍着。
  等无为咳过这一阵儿，又喝了水才对小宝说:“哥哥跟姑娘说几句话，你出去玩会儿吧！”
  看程雅点头，张华带了小宝出去。
  程雅拿了个凳子坐在无为旁边说道:“你觉得怎么样？”
  无为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芽芽姑娘，奥，不对，我听张大叔说你姓程，我该叫你程姑娘的。”
  对于称呼程雅不在意，可是芽芽这个称呼牵扯到信州的事，以后还是不要再提起的好，遂点了点头说:“我叫程雅。”
  无为又咳了两声说道:“姑娘当初到信州也是为了公务吧？”
  程雅起身给无为倒了杯水递给他，“无为，你在信王府多年，应当明白知道的越多对自己越没有好处，做个简简单单的人才能过得安稳。”
  无为端着水杯点了点头，“我明白，多谢姑娘今日相助之恩。我知道姑娘来是为了文先生的事。”
  说到这里，无为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程雅眉心一拧说道:“无为，若是你有什么要求可以跟我提，毕竟我们之前相处的还算可以。”
  无为放下杯子，就要下床，程雅按住他，“你有话就说，我喜欢直来直去。”
  无为看着程雅眼里的认真开口道:“姑娘，我只想带着小宝好好活着，过最简单的日子，那些大事与我们无关，等这事了了，我能不能带小宝离开？”
  “可以，你想过安稳的日子，我便给你一份安稳。”毕竟在信州时无为待她也有所照顾，即便只凭这点，程雅也会照应他的。
  得到了答案的无为笑着点了头，慢慢说起半年前的事。
  半年前的六月初一，掌柜的母亲王老太太与闺中好友约着去城外静安寺上香。
  因着天气太热，店里的生意也不是很好，掌柜便喊了无为随着老太太一起去，无为心细嘴甜，也能陪老太太说说话。
  老太太在静安寺的大殿前与好友汇合，两人一块儿去进香。
  无为本想跟着，老太太看了一眼无为，又看了一眼扶着自己的孙女如意说道:“我们老太太聚在一起说说体己话，你们就到处转转吧，一个时辰后来大殿前等着就行。”
  无为没想到老太太还有这样的安排，看了眼面色绯红的如意，无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老太太是想保媒拉纤了。
  食肆掌柜的原本有一儿一女，儿子十三岁那年得了急病去了，媳妇接受不了儿子的离去，缠绵病榻一年后也去了，如今只剩一个女儿如意，今年十六岁。
  掌柜和老太太最忧心的就是如意的亲事，唯恐他们都去后，如意会受委屈。
  无为刚到店里的时候，掌柜就注意到了他，人长得不错，还识字，气质也与旁的跑堂小二不同。
  毕竟无为父亲是信王倚重的管事，无为虽然在扶疏院做小厮，但其实他从小身边也没缺了服侍的人，也是当个小公子养大的，气质自然不同。
  掌柜的仔细的观察了他半年多，才跟自家老太太提了这话。
  老太太来食肆里看了无为两次，也是满意的很，母子俩一商量，便有了今日的静安寺之行。
  其实无为对此并不排斥，不说那如意姑娘相貌清秀，一看就是能安稳过日子的人，只说他已经二十岁了，若是真能娶了掌柜的女儿，他也算在京城扎下根了。
  无为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便带着如意姑娘逛起了静安寺。
  静安寺无为没有来过，如意姑娘倒是来过几次，她也不是扭捏的人，便给无为做了向导，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倒也相谈甚欢。
  两人在逛到后山的时候，与一个瘸着腿挑水浇菜的和尚走了个面对面，无为并没有太在意，还往旁边让了让路。
  无为注意到和尚脸上的伤疤还多看了两眼，只觉有点熟悉，待再回头看时，却看到和尚盯着他的目光阴寒冰冷，令无为冷汗直冒。
  待走出后山，无为才猛然想起那和尚是谁，竟然就是他在扶疏院的主子，文先生。
  信王府被围后无为就没再听过文先生的消息，却没想到他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想到自己见过的文先生的海捕文书，无为很是担心，犹豫自己是去报官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无为还没做好决定，文先生便出手了。
  从静安寺回来的第二天晚上，食肆亥时过半才打烊，无为锁好门窗回家。
  在快到家的一条巷子里被人套了麻袋，一顿拳打脚踢晕了过去。
  无为再次有知觉的时候是泡在水里，他被人装在麻袋里沉了溏。
  亏得无为父亲教过他不少自保的手段，他摸出袖口绑带里藏的刀片割断绑手的绳子，划破麻袋，庆幸自己幼时被父亲逼着学会潜水，才捡回了一条命。
  无为扮作乞丐回到京城，初时不敢回家，在附近藏了几天，直到确定周围没有监视的人才回去带了小宝匆匆离去。
  程雅听到无为说文先生就藏在静安寺后山的菜园子里，很是惊讶，“你是说，后山菜园里那个瘸腿毁容胖的像球一样的和尚是文先生？”
  无为愣了愣，“我见到的时候，文先生是有些胖，也不是很胖。”他想了想说道:“跟张大叔差不多。”
  张华长得壮实，倒着实不能算胖，这样想的话，文先生这半年是吃了什么才能让自己长成这副样子，他莫非是因为无为认出了他，唯恐再遇到熟人，便将自己吃成个球了，把自己隐藏在肥肉里，倒是别出心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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