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孟姐也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才小声地道：“别提了，自从那日见过你之后，这府里就派人来，说要照顾我们，还把我们搬到了先前我们见面的地方，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怎么出过门，还能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岳筝震惊地道：“怎么会这样！他们在看着你们吗？”

        她虽然早就料想过，却没想到会成真。

        秦哥接过话说：“反正想出去不容易，我们顶多也只能见见兰姨，就这还得三请五请的才能得到准许。”

        岳筝道：“只能见兰姨？兰姨她也无法替我们刺探呢，她只能通报消息，这么说来，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了？”

        这兰姨便是她口中的远方的姨妈，虽说也来自花星，可也只负责将这里的消息带给花星。

        她适才见太妃那么温厚可亲，却想不到背后那么阴险。

        孟姐又问她道：“你怎么样？从这个王爷那儿，打听到什么没有？”

        岳筝灰心地摇头，把她跟瑞王之间的事，一一告诉了他们。从他们如何剑拨弩张，如何互不瞅睬，到如何冰释前嫌，再到最近如何走近了一些，全部告诉了他们。

        孟姐听了很惊讶，据她所想，岳筝应该早就跟瑞王有了夫妻之实，没想到他们还那么疏远。她便道：“据你所说，还得要一段日子了？你们总这么生疏，他什么时候才肯跟你说心里话呢？”

        岳筝道：“我们也不算生疏，只不过是还没到知无不言的地步，这事总得慢慢来，万一打草惊蛇，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秦哥接过话，道：“话虽这么说，可这也太慢了，都一个多月了，按说……”

        他却说不下去了，看了孟姐一眼，孟姐看看他。岳筝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便问：“秦哥，你说下去呀，按说什么？”

        孟姐道：“老秦，你要么先到别处转转，过会儿再来？”

        秦哥点着头，便起身去了。岳筝见状，忙道：“孟姐，到底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你有什么不能当着秦哥的面说的？”

        孟姐讪讪地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我们女人家的事，秦哥在这儿不方便说。”

        岳筝不知为何红了脸，支吾着道：“我……明白了，你说吧，孟姐。”

        孟姐握住岳筝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似月，若是你们楚家没出事，你应该孩子都满地跑了，如今你虽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嫁了，可也算是嫁为人妇了。无论如何你……都是瑞王的王妃，这你……总该……”

        孟姐也说得吞吞吐吐，言不由衷，岳筝听得有几分明白，可也不敢肯定，是心里猜的那个意思，便羞怯地道：“孟姐，你有话就直说吧，何必要拐弯抹角的？”

        孟姐拿手理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了笑，道：“那我可就直说了？”

        岳筝见她这么郑重，迟疑了一下，便重重地点了点头。

        孟姐又望了望四周，见连秦哥的身影都没有，才道：“似月，你既然已经选择做这个细作，要为你们楚家雪耻洗冤，就必须要做出牺牲，不管是什么，哪怕是性命。你我来大俞之前，也做好了这个准备。可咱们如今都被囚禁着，只有你能从瑞王身上想想办法，你是瑞王的王妃，不是朋友，你要做他真正的王妃！”

        岳筝听得懵懵懂懂，觉得孟姐这一番话，似乎有着深厚的意思，却又不懂，究竟说的是什么。她便问：“我还是不懂，怎么才算是做他真正的王妃？”

        孟姐又不知该怎么说了，想她已经说的够明白的，岳筝也不是个笨人，怎么说了这么多，她还是不懂。便不耐烦地道：“哎呀，似月，你真是不懂吗？你得跟他同房呀，不然你们两个就干做朋友吗？这也不像话呀，哪里有成亲的男女，只做朋友的，再说男女之间哪能做朋友呢。”

        岳筝从坐墩上，一下站了起来，愣了神，难以置信地望着孟姐，脸上的红晕染到了耳根，她往后退了一步，转脸望着眼前的池塘，平静了一会儿，才嗫嚅着道：“这……这怎么……怎么可以呢。我……我没想过……”

        孟姐也站起来，走到她身旁，把她的胳膊一拽，让她面向着自己，道：“我知道这很难，可是你是个细作，你不救你的父母和兄长了吗？再说……”

        “再说什么？”岳筝已经听进去了。

        孟姐突然一笑，道：“再说你还有别的办法吗？你我都是带着任务来的，你不做咱们都交不了差。而且我看这个王爷也不像是什么纨绔子弟，人看起来很稳重，相貌更是挑不出错处。即便你还是楚家大小姐，我想，这门亲事，你的父母也是一百个愿意的。”

        岳筝见孟姐越说越远，便道：“孟姐，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还高攀他了，是，我是高攀他，可我也不愿意呀，这不是……”

        孟姐见她也越说越远，便赶紧打断了她，道：“哎呀，你怎么说那么远了，谁跟讨论这个了。反正我的意思已经说到了，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天儿也不早了，我跟老秦该回去了。你若中间有什么事，就想办法托人给我们捎信。”

        岳筝点了点头，咬着嘴唇，低头望着地面。

        孟姐又嘱咐她说：“还有一件事，或许是我多心，可我还是想叮嘱你一句。你记住了，我们是细作，不能假戏真做！这个王爷无论是相貌家世，还是人品谈吐，都是人中龙凤，天下的女子遇见这样的男子，恐怕没几个不动心的，所以，你要时刻谨记，你是个细作，不能动真感情！”

        孟姐的神情严肃，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岳筝，岳筝先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可转念一想，她便明白了。

        她便道：“怎么可能！不会的！你放心吧孟姐，我明白你的意思。”

        孟姐才缓缓点头。

        送走孟姐秦哥后，天已经黑了。回到了晏宁斋后，岳筝凭窗而立，望着窗外浅浅的夜，心里一团乱麻。她一面犯愁如何才能得到线索，一面琢磨着孟姐的那些话。她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孟姐是怕她爱上瑞王，出卖花星，站到大俞这一边，她毕竟是大俞人，孟姐的这种担忧也不无道理。可是孟姐也太不信任她了，她还有父母兄长在等她，还有覆盆之冤未雪，她怎么可能会站在大俞这边，更不可能爱上瑞王。可是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洗去冤屈，见到家人呢？她闷闷地想着，神思已经飘远了。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送入她的耳中，道：“在想什么？”

        她转脸一看是瑞王，便懒懒地道：“没想什么，就是有点乏了。”

        瑞王见她无精打采的，似乎有满怀的心事，便问：“怎么？是不是因为舍不得父母？”

        岳筝淡淡地笑道：“你不在府里的时候，会想念太妃吗？”

        瑞王道：“会啊，所以我会每月回来看望一次太妃。这样你也能每月见到你的父母。”

        岳筝转过头，又看向窗外，想她已经与父母十年没有见面了，这十年不知他们过得如何，她曾经也求宋冉雨帮忙找过，可是却一无所获。她有时候会害怕去想他们。

        他们已经年近花甲，边疆生活恶劣，父亲又烈性，母亲却软弱，哥哥不够沉稳，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想着想着，她的眼眶红了，鼻子也酸了，她偷偷地拭去泪滴。

        瑞王见她有些异样，走过去，轻轻地抓过她的手，惊诧地问道：“你哭了？”

        她用另一只手去拭泪滴，强颜欢笑着说：“我没有。”

        瑞王用手指，从她脸上抹了一滴泪，递到她眼前，道：“那这是什么？”

        岳筝甩开他的手，背过身去，道：“是风吹的。”

        瑞王见窗槅敞着，有徐徐冷风吹进来，便走过去将它们关上，旋即，便折回来，对岳筝道：“到里面坐着吧。”

        岳筝坐到一张圆形坐墩上，瑞王坐到了她的对面，她垂着眼帘，盯着面前的圆桌。瑞王盯着她，打量着她有些红的眼睛，盯了一会儿，他才道：“你若是想念父母，到时候可以接他们去村子里住几日。”

        岳筝苦涩地笑笑，想若是那么容易就好了，她都不知道父母在哪。若是接孟姐与秦哥过去，也实在没有必要，而且望翠山庄比瑞王府小得多，只怕说句话全村的人都能听见。于是她道：“路途颠簸，还是我回来看他们吧。”

        不过，她发现瑞王越来越会她着想，这也算是悲中有喜了。

        正说着，采藻走了进来，问岳筝：“岳王妃您要不要洗个热水澡去去乏？”

        瑞王听说，便转过头来，对岳筝道：“对，别想那么多了，早点洗漱之后去歇着吧，睡一觉就好了。”

        岳筝这一天也没闲着，听都这么劝她，才感到有些乏累，便站起来，同采藻去浴室了。她在热水里泡了许久，人轻松了许多，心里也没那么沉重了，甚至中途还差点睡着了。

        等回到屋内，却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她随口问了句：“咦？怎么没人？”

        门口有个上夜的丫头，听见了忙回道：“瑞王去浴室里沐浴去了。”

        她道：“浴室？我就在浴室啊。”

        采藻接过话说：“兴许是在别的浴室吧，您先去歇着，边休息边等着王爷吧。”

        她听采藻的意思，以为她是特意寻王爷，便把脖子都梗直了，赶紧撇清了道：“我等王爷做什么？我不过是随口问问。我才不等他，我去睡了。你给我把门关上。”

        采藻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也不知怎么找补，便讪讪地笑了笑，跟在她身后，等她进了卧室，把门关上，才敢把心思放到脸上来，有些哭笑不得。

        岳筝一进卧室，便躺在架子床上，光着眼睛，望着承尘，屋里静得只能听见她自己的喘气声，她望着望着，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睁不开，才沉沉地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在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以为是在梦里，便踏实地继续睡，可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真实，她才恍惚觉得不对，便猛然惊醒，抬头一看，竟然是瑞王。瑞王身上只穿着中衣，静悄悄地站在床前，望着她，她吓得立刻坐了起来，双手撑着床面，问他：“你干什么？怎么不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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