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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采藻点着头,道:“是的,她病了。”

        她早上听说绿芜病了,便趁着岳筝还没起床,去瞧了瞧她,到了那里,绿芜便告诉采藻,瑞王在那儿守了她一夜。采藻听了,虽然有些狐疑,可也只是笑笑。

        岳筝又强装镇定,怕采藻看出她的慌张,道:“她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

        采藻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她……”采藻本想说绿芜自己就是大夫,用不着替她担心,可话到嘴边,便记起岳筝根本不知道这事,便又改口说:“她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养两日就好了。”

        岳筝走到妆镜前坐下,心里却只在意瑞王陪了绿芜一夜,所以有些心不在焉地问:“哦,大夫来瞧过了?”

        采藻想用不着大夫,便支吾:“哦,瞧……过了。”

        她说着,便走到岳筝跟前,为她梳妆打扮。

        岳筝怔怔地望着妆台上的首饰,又道:“绿芜果然是王爷的心头好,只是生了小病,就能让他陪着一夜,只怕太妃也没这样的待遇。”

        采藻见她话里透着酸气才省悟,道:“嗐,这是瑞王仁义,体念咱们这些下人,哪里有那么多意思在里头。”

        采藻越是这么说,岳筝便越是觉得有很多意思在里头,她笑了笑,道:“等会儿我也去看看她吧。”

        岳筝想既然如此,那她就去尽一份人情,顺便也能看看,瑞王到底是如何喜欢绿芜的。可是这真的是“顺便”吗?她问自己。她为什么这么失落?为什么这么难过?瑞王原来一直守着绿芜,她还以为瑞王在生她的气,原来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她梳洗好,就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绿芜。采藻带她去了绿芜的住处。

        采藻敲了门,一个婢女开门之后,岳筝跟着采藻一起走了进去。岳筝见屋子里铺陈很简素,只有榉木的床榻、桌椅、和箱柜,屋内没有装饰,没有点缀,朴素得不像是女子的卧室。

        岳筝见绿芜,坐在挂着合欢红罗帐的架子床上,身上披着银红短袄,靠在床头,面色苍白。

        绿芜见她来了,颇为震惊,直到岳筝走到她面前,她还没缓过神来。岳筝知道她傲气,所以也不指望她会周到地招呼。

        于是先开了口道:“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

        绿芜忙平复了心情,回道:“多谢岳王妃关心,奴婢好多了,只是一场风寒,养两日就好了。您请坐!”

        她指了指那张,本为瑞王搬的椅子,椅子还在她的床前。

        岳筝便坐下了,道:“好好的,怎么就病了呢?如今天还很冷,你可要多注意保暖,这风寒虽说是小病,可病起来也够人受的。”

        绿芜淡淡地笑着,道:“是,多谢岳王妃叮嘱,奴婢记下了。”

        岳筝见她开口闭口,倒很恭敬,又见她脸色蜡黄,很是疲倦,想着也没什么可看的了,便道:“若是这样那我就放心了,你歇着吧,病人需要多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她刚站起来,绿芜却匆促地道:“劳您费心,奴婢真是有福气,先是瑞王来看望奴婢,这会儿岳王妃您又来,奴婢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能让二位主子这么牵挂奴婢。”

        岳筝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哦,这原是应该的,你平日对瑞王这么尽心尽力,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你歇着吧,我先回去了。”

        绿芜坐直了身子,又匆忙地道:“今日真是苦了瑞王了,他刚从这里离开,去给太妃请安去了。”

        岳筝见她又把“瑞王”挂在嘴上,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她不过是在炫耀瑞王如何关心她,她在瑞王眼里如何重要。她强笑道:“我知道了,你歇着吧,别又把自己冻坏了,让瑞王为你着急。”

        她撂下这句话后,便同采藻走了。

        她刚出了屋子,便问采藻:“你怎么不提醒我去给太妃请安呢?我差点都忘记了。”她要不是听绿芜说瑞王去给太妃请安,就把这事给忘了。

        采藻无辜地道:“奴婢以为您知道,所以就没说。”

        岳筝也没计较,也没心思计较,她还窝着火,却不能发作,便想赶紧到裕福堂去,顺便看看瑞王是怎么忙前忙后,顾东顾西的。

        到裕福堂后,太妃却不在,也不见瑞王,一个婢女告诉岳筝,说太妃在佛堂。于是她们又去了佛堂,到了佛堂后,门紧闭着,婢女让她们候着,要进去传报,片刻后出来说:“太妃请您进去!”

        岳筝便独自进去了。她进门后,看到太妃正跪在观音菩萨面前,敲着木鱼,捻着檀木佛珠,正嘀嘀咕咕地念着佛经。菩萨面前点着两盏灯烛,几根香火,缥缈氤氲,将屋子里熏得烟雾缭绕。

        旁边有两个丫鬟侍立,其中一个为岳筝拿来一张蒲团,岳筝跪了上去,道:“给太妃娘娘请安!”

        太妃止了声,并不回头,只道:“你来了!”

        “是的。”岳筝担心太妃怪罪,不禁有些胆怯。

        太妃却转而命一旁的侍女,道:“扶我起来。”

        她起来后,叫人也将岳筝扶起,她对岳筝道:“走,陪我去花园里走走。”

        岳筝有些诧异,还以为太妃会责怪她,没想到只去园子里。她便搀着太妃一同往园子里去了。

        清早的园子里,鸟语花香,清新宜人,岳筝虽然困乏,但进去之后,也不觉得乏了,她同太妃一起,走走逛逛,太妃终于有了笑色。她们边走,太妃边道:“岳王妃,我有些事要嘱咐你。”

        岳筝一听,便紧张起来,道:“您老人家请吩咐。”

        太妃因为瑞王康愈,怎么看岳筝都顺眼,便笑着拍着她的一只手,道:“你嫁进王府来,对王府来说是件大事,也是瑞王府的第一件喜事,勖儿这孩子,有时候可能会些固执,可是他是知道心疼人的,你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若是他欺负了你,你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岳筝笑着点点头,可是心里却纳闷,太妃怎么突然这样说,难不成昨晚的事,瑞王都告诉她了。她不禁脸红起来,想瑞王怎么什么都跟太妃说。

        她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讪笑着。太妃又道:“还有啊……”她顿了顿,在岳筝脸上逡巡着,旋即才笑着道:“再有,就是我也老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个老骨头抱上孙子呢?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得赶紧生个一儿半女的才是正经。”

        岳筝只觉得是当头棒喝,她从没想过这些,太妃的话倒提醒了她,同瑞王成婚只是开始,还有生儿育女等着他们,可她怎么可能会跟瑞王生儿育女呢?这太荒唐了。她愣在那儿一动不动,脸上也不知什么神情,只是垂着头,无所适从地缩着身子。

        太妃见她这样,以为她是害羞,便又笑着道:“你们年纪轻轻的,正是做父母的年纪,我也正是做祖母的年纪,这事你可要放在心上。”

        岳筝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赧然一笑,点了点头。她这一笑,便看见远处的楼阁里,有个人走出来,走上园廊往园子外走去,定睛细看,倒很像瑞王的身影,可他怎么会在这儿呢。她正想着,太妃便问:“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岳筝便道:“没什么,就是看见一只鸟儿飞过去。”

        太妃正好背对着楼阁,所以什么都没看见。岳筝因为不能肯定是瑞王,所以也就没告诉她。

        岳筝陪太妃又逛了许久,说了许多话,等太妃回裕福堂后,她才起身回晏宁斋。

        回去后,一进了上房的门,她便看见书房的门关着,想该不会是瑞王回来了吧,也不知刚才看见的人,是不是他。她望着紧闭的门出神,最后进了卧室,才问采藻说:“是不是瑞王回来了?”

        采藻一直跟着她,怎么会知道瑞王的行踪,便道:“要么您进去瞧瞧?奴婢也不知道。”

        她这才觉悟问得多余,采藻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可是她也不敢去敲书房的门,见了瑞王说什么呢,向他道歉?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那么关心绿芜?为什么要守绿芜守了一夜?她一想到这儿,便垂头丧气,懒得去想了。

        瑞王躲在书房里,听见外面有人说话,想是岳筝回来了,可也不敢这么跟她见面,似乎昨晚的事,成了彼此的一个心结,谁也不敢轻易解开它。他望着门扇发呆,不禁打了一个哈欠,因为昨夜没睡好,便走到榻前躺了下去,想好好睡一觉,想着,一来是能补觉,二来是把一切的烦恼,全都抛开不管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是午饭时分,太妃着人来请他跟岳筝,一同到裕福堂里用饭,他命人舀了一盆水,随便洗了把脸,便出了房门,路过卧室门口的时候,往里面探视了一眼,见屋里没人,便问婢女,道:“岳王妃人呢?”

        婢女道:“王妃已经去裕福堂了。”

        瑞王黑着脸,没说话,便自己去了裕福堂,路上想着,岳筝应该是有意躲着他,所以才没等他一同前去。可见岳筝对他还是有隔阂。这么一想,他的脸便更黑了。

        及至到了裕福堂,见太妃正拉着岳筝的手,说着话,他走上前先跟太妃请了安,太妃看他惺忪着睡眼,便道:“你是刚睡醒吗?”

        瑞王往旁边的太师椅上一坐,道:“嗯,刚睡醒。”

        太妃看了看岳筝,又看看瑞王,道:“你们年轻人,该睡觉的时候也要好好睡觉,大晚上的也不能光瞎折腾,别折腾坏了身子。白日里补的觉也不及晚上睡一会儿。”

        这一番话,说得他们面红耳赤。岳筝垂着头,手搓着手绢,瑞王清了清嗓子,换了一个坐姿,手握着椅子的扶手。二人都没说话。太妃见状,便讪笑道:“好了好了,你们别嫌我老人家啰嗦,赶紧吃饭吧,吃好了饭,你们还要赶路。”

        说着,她先站了起来,摆手让他们起来,一同到饭桌上坐着。瑞王与岳筝,对面坐着,太妃坐在当中,他们一顿饭下来,也没说上话,只听太妃不停地说着。瑞王偶尔会偷偷睃一眼岳筝,见她只埋头吃饭,眼睛似乎有些肿,心里倒很惦记,想她怎么眼睛肿了,难道也是一夜没睡好吗。

        岳筝只觉得有一双眼睛,不时地看向她,便更加不敢抬头,只是食不知味地吃着饭,偶尔回应两声太妃的话。吃了饭后,在裕福堂又坐了片刻,才让人收拾行李,动身回望翠山庄。

        启程前,因为正好路过翊王府,所以,瑞王想顺便去见见翊王,也就是他的四哥。

        瑞王共兄弟五人,大哥是当今皇帝杨善,四哥便是翊王杨稷,瑞王是排行最小。在这些兄弟中,他跟翊王最要好。

        他本不想去探望翊王,因为这次回来太匆忙,怕来不及。可一想到两人许久没见,便还是想去看望看望他。

        他打定了主意,便想先知会岳筝一声,毕竟也是岳筝第一次见他的亲戚,还是得事先准备一下。于是,他趁他们一起回晏宁斋的时候,追上走在前面的岳筝,说:“等会儿我要去见我四哥,你也准备一下吧。”

        岳筝先是唬了一跳,遂才道:“你怎么这会儿去?为什么早上没去呢?”

        她一想到他陪了绿芜一夜,就心里不舒坦。

        瑞王没想到她会发这种牢骚,便道:“我们是亲兄弟,哪里在乎这些礼节,往常我大半夜去找他,也是不要紧的,这有什么。”

        岳筝见他有几分不悦,心里不免也有些不快,可她转念又想,他怎么只看他的四哥,却不看他的皇兄。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里知道你们兄弟之间,在乎什么不在乎什么,我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对了,你怎么不去看你的皇兄?去看皇上呢?”

        瑞王沉着脸,道:“看他做什么?他好好的用不着我去看。”

        他说着,便迈开步子,大步地走在前头,不一会儿,便消失在前方。岳筝见他这样,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并没有想到他跟皇上之间有什么嫌隙。所以她也很生气。

        走的时候,他们仍旧像来前那样,瑞王骑马走在前面,吴优赶着马车,载着岳筝等人,走在后面。不过岳筝见绿芜病着,却仍要回去,不免有些讶异。她问绿芜:“绿芜,你病着怎么不在府里养两日再回去?那儿可不比府里,府里什么都有,看大夫也便宜。”

        绿芜道:“奴婢好得差不都了,待在府里就等于偷懒了。”

        岳筝笑笑,便没说话,心想,瑞王不在府里,绿芜又怎么待得下去。她心里酸涩,脸色也不太好,便把轿窗的布幔掀起,望着窗外,撇开杂念,什么都不去想。

        马车穿过一条条街道,走了很远的路,及至来到一个令她十分眼熟的地方,她看见一座座,一排排的院落,顿时就记起了十年前,还有十年前的以前。这些宅院或高或低,或大或小,或新或旧,她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是她过去常路过的地方。有些墙院斑驳了,有些屋角破损了,可是它们仍是它们,只是添了岁月,就像一张张人脸,尽管已经老去,可是神骨还在,一眼便能认出。

        又走了一段路,她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握着拳头放到唇边,狠狠地咬着它。

        慢慢地,一座大而深远的宅院出现在她眼前,她屏气凝神,哀切地望着它,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院落。朱漆色的大门,高高的门槛,青灰的院墙,威严的石狮,还有露出院墙的黛瓦。这是她曾经的家。她回来之后,想看却不敢看的地方。

        她仿佛又回到了过去,还在这儿住着,父母和兄长正等着她回家。过去的事,又浮在她的心里,她在这里长大,在这里读书认字,学做针黹,同兄长争吵打闹,兄长带她到厨房偷吃过,带她到鱼池里偷偷捉过鱼,他们养过一只白色的小猫,父亲总是不苟言笑,常坐在书房里忙理朝政,有时候会检查她与兄长的功课,母亲总是让他们吃饭,让他们睡觉,让他们做这,让他们做那。这些往事,一件件一桩桩,似乎像才发生过一样。

        可如今,门上已被贴上封条,封条已经褪色,“楚府”的门牌也不见了,门上的朱漆也剥落了,石狮的脸也落了许多灰尘,看不太清了。

        它显然荒废了许久,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灰头土脸,苍凉萧索,没人管也没人要。

        渐渐地,它远去了,只剩下围墙,只剩下只瓦片砖,及至消失不见。岳筝终于放下布幔,将咬着的手放下,她这才发现手上湿淋淋的,再摸摸脸,才知道泪水不知不觉早流得满脸都是。

        她慌忙用巾帕拭去,采藻见状,慌忙问她:“岳王妃您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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