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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亦真亦幻待新生


暮雨看着有趣,连连点头,跟长桓学会了口诀,眼望这许多书架,目光落到一本书上,默念口诀,心随意动,竟也让书飞了起来,慢慢落到自己掌中,把它放在先前那本书旁边,轻声道:

        “书啊书,你们快拉拉手吧。”

        两本书都卷起一页,触碰交缠在一起,好像真是拉起了手。长桓继道:

        “你俩比试比试看谁厉害。”

        两本书都向后退开,拉开架势,准备一试高下,长桓所控之书飞身向下攻去,暮雨所控之书闪身躲避开,顺势勾腿,要绊对方一下,长桓所控之书见状立刻在空中翻了个身,躲了开,落下后又连续翻了几个跟头,如石磨一样碾压过去。

        暮雨所控之书见来势凶猛,不敢掉以轻心,擦着桌面直直地往后倒退,到了桌沿快要掉下去时,来了个倒挂金钩,忽地窜出老高,一飞冲天,而后掉转身姿,直冲而下,这一下虎虎生风,拼尽全身之力,将对方死死压住,致其命悬一线。

        暮雨急道:

        “快住手。”

        所控之书得令,停下手来。长桓所控之书得救,书页快速翻转,似在气喘吁吁,惊魂未定。长桓喝彩道:

        “这番打斗太好看了,暮姐姐,你能如此掌控这本书,以后肯定也能有至高无上的修为。”

        暮雨也如经历了刚才的争斗,悬着的心刚刚放下,只觉这样的争斗惹得她疲惫乏力,只道:

        “长桓,他们肯定累了,让他们歇歇吧,我觉得身体乏力,想在这里眯一会儿。”

        长桓道:

        “暮姐姐必是乏了,你刚刚恢复却费了这么多心神,都是我不好,你在这里睡一会儿吧,我和霸鹟去门口玩耍,帮你守着门。”

        说着出手施法,将方才的桌子变为卧榻,催促暮雨躺了上去。暮雨卧下,双眼早不听使唤,努力撑开眼皮,道:

        “你去玩吧。”

        模糊中见长桓带着霸鹟出门去,带上房门,便再也支撑不住,合上眼沉沉睡去。

        朦胧中身处一片花海之中,近旁花色艳丽,娇艳欲滴,异香阵阵,似桃花而非桃花,更是平添了几分娇艳与繁茂。缓缓行走在花海之中,顿觉清风徐来,心旷神怡,行到花海尽头,隐约看到前面有一户人家,走近瞧去,竹篱笆围成一个小小院落,院子里伫立着几间木质房屋,虽是寻常人家的住所,但建造的很是精致。

        院落里种满花花草草,摆放着各种用具,满是家常气息,一看便是有人长居于此。院门大敞,暮雨不知不觉走了进去,见屋门虚掩,叫了几声,屋内没有人回应,再往前去,轻轻推门,吱地一声,房门大开,仍没见个人影,心道:必是主人出门去了。

        自觉不该这样贸然闯入,却忍不住直往里面走去,房里干净整洁,摆放着各种物品,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寻常家用器具一应俱全,墙上挂几幅字画,虽不是名家的大气磅礴,却带一种清新夺目的韵致。

        暮雨一一看过,但觉得这个地方无比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到底是哪儿,兜兜转转走了几圈,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在靠窗的桌前坐下,望着几缕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脚下的地面上,那么温馨而慵懒,仿佛时间就此定住,既没有未来也没有过往,就这么静静地坐一晌,消磨孤寂又美好的时光,抹掉无谓的烦恼与忧伤,沉淀成初时的摸样。

        可这份寂静并不长久,很快被锣鼓喧天的声音打破,锣鼓声愈来愈近,直到了院外才消停下来,一个男子高声喊道:

        “快出来吧,我来接你啦。”

        暮雨站起身来,走过去推开门,迎面看到一个俊美的男子,穿着崭新的喜服,做新郎的打扮立在门口,满面春风。他身后停着长长一队迎亲人马,红彤彤的扮相映得整个院落都鲜活起来,轿夫们抬着花轿翘首张望。男子冲她笑,眼中满是柔情,道: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怎么不好好梳妆打扮一番,吉时已到,即便是素颜,也是那些俗人不可比的,胭脂水粉哪衬得上这如花容颜。”

        暮雨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怎么说,仿佛这一切只是自己冷眼相看的,虽在自己身上,其实与自己毫不相干,既不相干还有什么好说的呢。男子伸手来牵她,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没有丝毫反抗,竟让他牵手走了,或许,要经历的总需演绎出来。二人一起走出院落,到了花轿前,男子道:

        “我扶你上轿吧。”

        轿夫掀开轿帘,男子扶着暮雨走进花轿。刚刚抬起一只脚,忽听的背后一声大喝,道:

        “下来,这花轿岂是给你坐的!”

        暮雨收回步子,转身一望,看到一个满身华服的贵夫人走来,那一声呼喝便是她发出的,一脸厌恶地瞪视暮雨,恨不能立时出手撕碎了她。贵妇人身后跟着一个顶着红盖头身穿红衣的新娘,由一个小丫鬟扶着,一起到了暮雨跟前,那夫人恨道:

        “你个不知羞耻的丫头,真真是个害人的妖精,好好的喜事被你搅成这样。”

        转头朝男子道:

        “你是鬼迷了心窍,连娶亲这等大事也敢胡来,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和我岂会害你,看看清楚,这位才是新娘,娶了她你必能富贵荣耀。而今你却跑到这个破败之地找这个触霉头的丫头,还将老爷和我放在眼里么。”

        男子颔首而立,面带些许不满,反驳道:

        “母亲,我早已发过誓的,怎么能违背自己的诺言呢。”

        声音细如蚊蝇,双目下垂。贵夫人冷笑几声,厉声道:

        “誓言算什么,能给你大好前程,还是能保你一世荣华?你快过来,我让你瞧一瞧。”

        示意男子到她身边去,男子依言绕到她面前,贵夫人拉着男子走得远些,母子二人背对暮雨,小声言语一阵,男子似有所悟,不时地点头答应,最后,他径直走到新娘面前,长长地作了个揖,陪个不是,拉起新娘的手,将她送上了花轿,望着大队人马敲敲打打离去,才转过头对暮雨道:

        “我先去了了这件事,你且等着我。”

        任谁也能看得明白眼前的情况,暮雨冲他笑了笑,并未觉得跟自己有多大关系,淡然道:

        “你去吧,不用过来了。”

        男子待要张口,贵夫人已抢在前头,愤然道:

        “这种地方怎能再来,来人,把这草屋给我烧了。”

        立刻有几个人窜出来,举着火把要烧了院落,暮雨顿时怒了,也不知哪来的力量,一个转身,夺过一根火把,将熊熊烈火在贵夫人面前一晃,差点儿将她引火烧身,冷冷道:

        “你最好快走,但敢动这院落一下,看我先把你烧成灰。”

        贵夫人大惊失色,连连后退,怒火难平,颤声道:

        “这丫头疯了,她要烧死我,还不把她给我拿下。”

        暮雨冷眼看着她,回道:

        “我已不跟你计较,你为何咄咄相逼。”

        上前一把,将火把杵到她脚下,猛地一划,作势要烧她罗裙。火把未到,后背上却是钻心地一痛,身上失力,火把随之落地。转而回头一望,亲眼看见男子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刀尖处鲜血淋淋,滴滴答答落在尘埃里,染红了一片土地,心口吃痛,五脏翻腾,一股腥甜味道涌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男子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要娶自己,一转眼竟能刀剑加身,情终究成了债,许是伤到深处已不知疼痛是何感觉,能做的就是远离这无谓的纷扰烦忧。男子见状,吓得双手颤抖,扔下匕首,上前要来扶住暮雨,暮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把推开他。贵夫人趁机上前,骂道:

        “该死的丫头。”

        抬手要给暮雨一巴掌,手掌却并未落下,被一人拦下,抬头一望,一位明若清风的公子伫立在跟前,似乎连空气都因他变得柔和了,微风如一股暖流扑面而来,暮雨放下了悬着的心,任由背上的伤痛伤痛扩散,全身松懈,倒了下去。

        那公子轻轻接住了暮雨,随即一挥手,那对母子连带无关的一切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抱起暮雨走进竹屋,把她放在床榻上,取出一块暖玉,置于伤口处。缕缕血丝都吸入玉中,伤口渐渐愈合,待收起玉来,伤处的肌肤已完好如初,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暮雨的气色也随之好转,但内里的伤痛还未完全散去,眼望着晨风,道:

        “你怎么来了?”

        “我来得迟了。”

        “来得刚刚好。”暮雨笑了,指尖轻叩着床沿,继道:

        “幸而是你来了。”

        外伤易治,内伤难愈,晨风怎会不知暮雨正忍受着痛楚,轻轻拿起她双手,握在掌中,柔声道:

        “我再也不会离开,一直都在你身边。”

        “你是在承诺么?还是在表白心迹?

        暮雨直勾勾地与晨风对视着,大着胆儿用力挪了挪双手,从晨风掌中挣脱开,靠近晨风一侧的右手张开五指,努力举起,伏贴在晨风心口,触摸到他的心跳。左手紧紧捂住自己心口,生怕一颗心会跳出来似的。毫无羞怯矜持之态,在晨风面前,何须那般作为,想什么便是什么,爱怎样便怎样,放肆也好,妄为也罢,全然无所顾忌,坦荡如我。

        晨风宽大的左掌盖住了暮雨芊芊右手,右手亦覆在暮雨左手上,两股暖流自他双手涌入暮雨全身,冲走了内里的伤痛,无限的柔情蜜意在晨风双目里闪烁,他低下头来,几乎与暮雨鼻尖触碰,低沉而有力地道:

        “听,你就在里面,我的心每动一下,就是你在呼吸,你在我就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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