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酒城南风雪庙,习武阿贡石头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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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布达里岗在赫图阿拉南侧,城南庙却在赫图阿拉的北侧,或许是因为赫图阿拉是努尔哈赤后期扩建的缘故。
约摸是六天之前,城南庙来了一个年轻人。之所以说年轻,那是因为城南庙之前有一位老主持,不过年前却是死了。
老主持德高望重,有口皆碑。老主持一死,城南庙的香火也冷淡了下来。不过想来佛祖菩萨们也不在乎这些年的香火。毕竟战乱灾荒,烧香拜佛求平安的自是多了些,而且佛祖菩萨,想必也是不忍心看着这场景的。
世间多疾苦,未若遁入空门六根清净。
这是老主持的原话,也是最后一句话。
…
——
三月的冷风灌进庙里,扑打着本就有些暗淡的火堆。庙门咯吱咯吱的响着,庙外的大路被笼罩在漫天的飞雪之下,看的不如平常清楚。
数天前阿布达里岗的战斗还历历在目,火堆旁的刘招孙眼中似乎呈现着当日的场景。银枪一直被刘招孙握在手里,即使是晚上,也就着篝火、怀抱着银枪。
呼~
又一阵寒风裹着雪花吹进了庙里,刘招孙起身,准备先把庙门关着。就在刘招孙手才搭在庙门上时,一道穿透漫天飞雪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天已有雪,火炉可有备?”
“有!”
听着人声,刘招孙笑了。
刘招孙声音才落,只见宋黔提着苗刀,踏着飞雪就从雪幕中掠了出来,手中还提着两坛沾着新泥的土酒。看着数日未见的刘招孙,宋黔摇了摇手中的酒坛,道:“刘兄弟,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绿蚁新醅?”
“大泉源酒!努尔哈赤最爱喝的酒。”宋黔说着,一坛子酒就被抛到了刘招孙手上。
刘招孙抓着酒坛,将手中的银枪插在地上。继而一手拖着酒坛,另一只手做手刀,直接开了酒坛。顿时,一股酒香弥漫着整个城南庙。刘招孙闻着,仰头直接猛的灌了一大口。
“哈哈,好酒,好酒!”刘招孙摸了一把嘴角的酒渍,大声笑着。
“干!”
宋黔以刀鞘碰开酒坛口,和刘招孙一碰,二人就着火堆就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屋外大雪纷飞,庙内对酒几何?
两个皆是热血汉年龄,再加上练武的底子,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两坛酒就空了。两人互视一眼,一边用袖子擦着嘴,一边大声痛快的笑着。
“你是怎么从阿布达里岗逃出来的?”酒后,刘招孙问到。
虽然刘招孙知道宋黔的实力,但是毕竟那么多人,他实在是不敢去想象宋黔当时面对的压力和困难。越想到这里,他就越觉得自己太没用了。空有一身行伍之力,在这种万人之间游走的能力,他实在是差太多了。
“中了一掌、挨了一箭自然就出来了。”
“你受伤了?”刘招孙大惊。
“没想到代善藏的那么深,不过都过去了,现在已经好了大半。”宋黔说着,心中不由还有些余悸。
当初他本来以为凭借自己的声东击西的攻击,再加上自己的身法绝对可以毫发无损的脱身。但是他实在是没想到那代善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在他杀向努尔哈赤的时候竟然迅速杀到他身旁,并且实力完全不弱于他。宋黔明白,要不是代善顾忌着自己被逼急了可能会拼死他或者杀了努尔哈赤,他自己绝对不会是受伤那么简单。
刘招孙眉头一皱,很是担忧道:“好了大半?可是这行伍两年我从来没有见你受过伤。”
宋黔道:“你刚才喝的大泉源酒是我从努尔哈赤家的酒窖取出来的。”
“哈哈,明白了,明白了。看来你真的好了大半。”
宋黔也笑着,但是右肩膀却不注意的耸了一下。
宋黔添了根柴火,问道:“我在来的路上打听了一下,刘伯父的东路军大部队被莽古尔泰全给杀了。所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刘招孙看着庙门外渐渐变大的雪,道:“去一趟努尔哈赤家里。”
“你要干什么?”
“去拿点东西。”
“嗯?”
宋黔不解,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努尔哈赤家里有什么东西是刘招孙的。但是突然,当他看着刘招孙那坚定的眼中不住动露出一丝丝嗜血的神色之后,宋黔瞬间就明白了。努尔哈赤家里可能没有刘招孙任何东西,但是他却欠刘招孙一笔血债。而这血债,注定要血偿。
“义父养了我十八年,我没能给他养老送终,甚至是不能为他立碑拜祭。身而为子,是为不孝。所以,我要杀十八人,以他们的鲜血祭拜我的义父。”
刘招孙平静的说着,但是眼中的杀戮气却是越来越重。说到最后,他周身直接泛起了杀气。
“努尔哈赤的血亲?”宋黔有些担心:“刘兄,此时需三思而后行。这赫图阿拉本就戒备森严,更别说努尔哈赤一干人住的地方了。”
“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不自量力。”刘招孙摇了摇头,握着拳头,道:“我要杀的是努尔哈赤三代近亲。杀一人他可能不心疼,但是我要一直杀,一直杀,直到杀到他心疼。不,我要杀够十八人。”
宋黔想了想,说道:“刘兄,这是我们得从长计议。杀一人简单,即使是杀四小贝勒其中一个对我们而言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这连杀十八人,这事真的不容易做啊!”
“宋兄弟,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如果我连这都做不到,我愧对我义父的养育之恩!”刘招孙想了想,又坚定的说道:“而且这件事宋兄弟你就不要再插手了。这事我必须去做,而且必须亲自去做。”
“好吧。”看着刘招孙的样子,宋黔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了。
二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整个庙内竟然就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宋黔看着刘招孙,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说道:
“刘兄,杀父之仇我也知道我不能参与。但是我实在是不想失去你这个两年的兄弟,你要报仇我不阻拦,但是我希望你要有所准备再去。”
“准备?宋兄弟,我现在有什么可准备的?”
刘招孙摊了摊手,意思很是明显。他本就是冲锋陷阵的武将,不说能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但是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而要去在敌人老巢里杀人,刘招孙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准备。而且他自己也没有想着最后能有命活下来。
但是宋黔一说,刘招孙心里却又有些犹豫了。行伍里是最能交心的,更何况他和宋黔还有过命的交情。如果真的这一踏上报仇的路,刘招孙知道,他和宋黔这辈子的交情也到此结束了。
“你有万人敌之实力,却没有飞檐走壁之细腻功夫。”宋黔看着刘招孙,又说道:“而要在赫图阿拉,努尔哈赤的老巢杀他的亲人,需要的却正是飞檐走壁的细腻功夫。所以,你应该有所准备。不然就算是你把莽古尔泰或者皇太极杀了又有何用?不过一命换一命罢了。”
“飞檐走壁的细腻功夫?”刘招孙陷入了沉思。
看着刘招孙犹豫不决的样子,宋黔道:“刘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七个月之内我绝对让你能有我一半的脚底功夫。”
“七个月?”刘招孙摇了摇头,道:“宋兄弟你就别打趣我了。七个月要是能把脚底功夫练到你的一半,那我当时也不至于成你的累赘了。”
“我的脚底功夫你五个月内肯定学不了一半,但是不代表别人的功夫你不行。你要知道,你是有功夫底子的,所以五个月倒也不是太难。”
“宋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又干什么要骗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白白的去送死。只要你不怕耽搁时间,最多九个月,我保证你可以有我一半脚上的功夫。”
“一年尚不足惜,何况九个月?”刘招孙摇了摇头,显然心里很认同宋黔这办法。
“那就好,只要刘兄你不急着去报仇。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们就练大河梯云纵!”
“大河梯云纵?”刘招孙听着名字,脸上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武当梯云纵什么的他还听过,这大河梯云纵是个什么武功?
“刘兄勿怪。这大河梯云纵是家父朋友借鉴武当梯云纵减要而成的一路步法。其大成之后的速度完全不弱于我施展的飞燕步!”
“你这长辈取名字还真是随意,不知道我还以为他住大河岸边的。”
“咳咳,我这长辈还真的住大河岸边的。”
“……”
——
刘招孙是武将,功夫底子都是实打实的外家功夫。这种功夫没有内功的辅助,全靠一身武力。碰着一般人绝对可以一对十,甚至是几十。但是碰着真正的内功高手,这外家功夫却又是不行了。
虽然没有内外家功夫实实在在比拼的先例。但是外家不如内家,内家不如持武器的内家,这是整个武林的共识。
宋黔二人在城南庙休养了半月,等着宋黔的伤势彻底好了之后才出发去了赫图阿拉城外的阿贡山。
练武,尤其是走内功的路子必须得选择一处安静的地方。城南庙虽然在城外,但是时不时总会有些人来庙里。尤其是开春之后,相较于冬天来的人就更多了。
“吞吐三息,凝天地之气集于丹田。”
“丹田之气聚集,天元为基。”
“天元非本元,聚之方高台。天元以为中,散天元中之气,发丹田中之气。气息二为一,化气于已身。”
“纳…”
“吞…”
“吸…”
“吐…”
阿贡山顶,宋黔二人盘坐在一块巨石之上,从内功基础的心法开始学期。从一开始每天卯时和酉时到后面的每天酉时到卯时。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两人就在原地盘坐吐纳。
这种内功心法修行最早形成于晋朝的修道士,在宋朝逐渐被武林各大门派引用并完善。不过即使到现在,由于各派的退出武林和对自己本门内功心法的敝扫自珍,以及修行内功心法实在是太苦的缘故,内功心法并不盛。但真正将一门内功心法练到极致的却无一不是当世高手。
刘招孙本就行伍出身,自是不怕辛苦。而且不过吐纳一月,他就明白了这种内功心法的妙处。盘坐吐纳更是勤奋。
五个月之后,宋黔开始教刘招孙大河梯云纵的基本腿法和步子。
看着刘招孙每日的勤奋苦练,宋黔不由有些庆幸这阿贡山是近半的石头山。不然,在刘招孙那力道之下,恐怕早就被人发现了。
一天接一天,一旬连一旬。刘招孙几乎把阿贡山山顶的石头给蹬了个遍。宋黔则是踏着飞燕步一直跟在刘招孙后面,给他不时的提醒和矫正。
“刘兄,左起右蹬腿,侧身腰为基。”
“提跨起右身,上肢复用力!”
“左腿蹬!”
“用内力趋,不要用蛮力!”
“……”
——
时光荏苒,光阴不复武人身。不知不觉,从宋黔二人上阿贡山的那一天算起来已经过了七个半月。
宋黔烤着一只才抓来狍子,煨着一壶从城里一家新开的酒坊买来的烈口刀子酒。而刘招孙,踏着大河梯云纵正从远处掠来。
短短七个来月,刘招孙已然掌握了大河梯云纵的要领。凭借大河梯云纵,他甚至可以潜入努尔哈赤后院。最重要的是他学会了宋黔的家传内功心法,内力心法与他外家功夫合在一起,他的实力近乎有了质的飞跃。如果再战莽古尔泰,刘招孙有绝对的把握百招之内败了他。
“刘兄,喝酒!”
宋黔招了招手,一边给刘招孙倒了一碗酒,一边撕下来一只狍子腿。
“嘶~”刘招孙一口饮下,不由赶忙吃了一口狍子肉:“好烈的酒啊!”
“城里新开的浊酒,当地女真人都叫它刀子酒。喝下去就跟刀子插在喉咙一样。”宋黔也跟着喝了一口,只觉得一股热浪顺着自己的喉咙就流到了自己的胃里。
“这酒,简直是烧刀子,哪是什么刀子!”
“哈哈,确实是像烧刀子一般。”
“来,再干一碗!”
“好,干了这碗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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