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八月中秋。帝都已进入秋高气爽的时节，太液池畔枫叶开始转黄。因到了中秋，天气虽凉爽，但不觉丝毫寒冷。这几日的帝都也是风轻云淡。圆盘似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天上，印的太液池畔仿若挂上了一层银霜。

        中秋家宴因着皇帝行动不便，便被皇后安排在了紧邻紫宸宫旁的蓬莱殿。既是家宴，今日来参宴的具都是皇家亲眷。太子一家，皇三子一家，常亲王家以及众位宗亲，武氏亲眷总共来了有百余人。众人心里多少都明白，今年中秋怕是皇帝过得最后一个中秋了。众人为不煞风景，坐在一处只谈风花雪月，不提朝政、健康……

        帝后端坐于殿中，看着御台下众人欢声笑语。今日来的小辈们也被自家长辈推出来表演助兴。武文绣、武文君因是太子的儿女拔了头筹，武子斐今日没有出头，只让弟弟武子平画了幅画：太液枫林，算是完成了任务。林林种种各家小辈展示了将近一个时辰，帝后不好让大家扫兴，也只得坚持陪着。

        常亲王嫡长子武自成在小辈们献艺之时，低声与自家夫人说悄悄话：“你看着这些小辈，有哪个能比得上长平的？”周氏无奈：“长平是他们长辈，这有什么可比的？”武自成听自己妻子不接话，只得自顾自道：“不是我要拿他们和长平比，实在是今日这些孩子，没一个能如长平般文武双全的，我永徽朝的公主更是只得长平这独一份的。只怕是将来一代不如一代啊！”“快别胡说，孩子们都还小，总能长进的。”“切，长进只怕也有限，你就看太子家的，唉~年纪尚小就不说了，还被惯得不知天高地厚，时时想着要拔头筹，却不知大家也就是看她们是太子的子息才处处忍让；三皇子的长子倒还能看，子斐一直是长平带着的，倒也学到了一二，可惜了。”“噤声。”常亲王听自家儿子越说越不像话，忙开口制止。武自成看着父亲应是听到自己和夫人说的话，忙凑过头低声询问常亲王：“父亲觉得儿子说的话可在理？”“不许胡言，再多言就罚你今夜会去打十套拳才准睡。”武自成听见常亲王下了最后通牒，忙噤声不再说话。

        他二人这边说悄悄话，皇帝看的有趣，高声对武自成说道：“自成，你与你父亲说什么悄悄话呢？”

        武自成听到皇帝问询，吓得打了个激灵，忙躬身回话：“回陛下，臣今日见孩子们献艺，想起几年前陛下寿辰时，长平妹妹演示的剑舞，至今难忘。”周氏见夫君圆了回来，说话也还算得体，不由长吁了一口气。坐在前面的常亲王也捋着胡须点头：“是啊，长平当年的剑舞实在惊艳，臣也觉得意犹未尽。”

        “哈哈哈哈，朕的长平自是什么都好的。”皇帝听常亲王夫子夸赞长平，心中欢喜，就差直接夸常亲王父子有眼光了。皇后看皇帝如此夸自己女儿，也不由莞尔。“既如此，长平，为了免你皇叔惦记，不如今日你便再舞上一曲，让父皇也看看你这几年可有进益。”

        “是，只是长平今日衣裳、穿戴不便，请父皇、母后、皇叔稍待，长平换了装就来。”“好，去吧。”

        长平今日穿的是广袖长裙，外罩及地披帛。本来没有准备什么演艺，被皇叔父子点名实在是意外，只得转出大殿，在偏殿更衣。

        盏茶功夫长平更衣完毕，让在外殿值守的赵之振借了把剑，忙进入正殿。“父皇母后，儿臣今日便献丑了。”此时后殿舞乐艺人开始吹奏破阵曲，长平随曲声游走，执剑起舞。

        皇帝在御台上，看着自家女儿。身着紫金色男装，发髻包巾，腰缠玉带，腕间扣着皮甲，剑气游走间英姿飒飒。皇帝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他的这个女儿难得的优秀，也实在让他心疼：年纪轻轻便守了寡，如今更是要失去父皇庇佑。虽有两个哥哥，可总是隔了一层，不知将来会有什么际遇。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了，只望这孩子能少见些生死离别，少受些闲气，如今他这个父皇能给的都给了，剩下的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只是今晚一定要再交代一下皇后，几年后再给长平找个如意郎君，毕竟还不到十八岁，虽皇家的公主不必依靠谁，但有人照顾总是好的，即便不愿再嫁，也不能辜负韶华，生几个孩子将来也能有人托付。

        武哲此时也在与太子妃齐氏说话：“此剑舞是长平少时为父皇贺寿时演艺的。那时你还未入皇家，不曾见过。如今长平武艺更是精进，此剑舞也越发显出威势了。”齐氏见太子连口夸赞长平，心中不以为然：“女孩子家还是要以文秀端庄为宜，总是舞刀弄剑的可不行。”

        武哲听太子妃如此说，心中不虞：“胡说，长平是父皇亲自教养的，是我永徽朝公主的楷模，你莫要胡言。”齐氏见太子恼了，即便在不服气也只能低声应是，不再言语。武文绣在父母后方听到他们席间对话，也不由撇了撇嘴。皇祖父与父亲也太宠着长平姑姑了，只怕这永徽朝除了这三人，再没有人能掠其锋芒了，自己今后定要比长平姑姑还要有权势与宠爱才行。

        众人各具心思，长平也无暇顾及，只将破阵曲舞的虎虎生风、酣畅淋漓。她也有些时日没时间练武了，总是在朝事上费神，如今舞起剑舞才觉着还是武人好，只需直面敌人，动手就好了。不用像她如今这般，什么事都拐了十八个弯，人不累心却累。

        一曲舞尽，众人争相鼓掌。皇帝也自沉思中转醒：“好，好！我武氏女儿自当如是。”长平见皇帝高兴，此时也弯了眉眼，躬身抱拳一礼：“谢父皇夸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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