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皇上对邵衡点了点头，却并未多说一句话。邵衡也没有开口，仍然忘了要下跪。他一直在回味，刚才小朱对自己的评价……

        ———“很好”。

        邵衡觉得他有必要更加努力，争取让这个“很好”晋升为“最好”。独一无二、无可取代！

        好在皇上胸襟宽广，没有跟邵衡计较这些礼仪。应青认为“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虽说这个邵盟主已经算是他们的姻亲了，可对方究竟是不是“自己人”还有待核实。

        应朱首先将他和邵衡昨晚的经历，对自家兄长坦然陈述了一番。皇上听完后，扶着下颌道：“父皇是曾经跟朕提到过，皇宫里有这样一条密道。”

        应朱不由睁大了眼睛，还真让邵衡给猜对了！难道是只有天子才能知道的事情吗？孰料，应青并没有隐瞒，他对二人直言不讳道……

        “起初是战乱时，为了防贼子逼宫，先人们特意在皇帝和妃子的寝榻下面，建了逃生用的密道。这密道听说是通往冷宫的，便于天家掩人耳目、悄然撤离。”

        闻言，邵衡不客气地道：“照这么说，那个丞相就是堵死了皇帝逃生的密道，只留下妃子寝榻下面那个，供他自己从密道里进来和妃子偷情！？”

        即使被带了绿帽子，皇帝也不为所动。他缓声道：“比起这个，朕更在意你们所提到的炼丹炉。丞相到底想干什么呢？那丹炉可有使用过的痕迹？”

        应朱看向观察入微的邵衡，邵衡想了想回道：“有，但不知道炼过什么东西。八成材料和工具是一起拿进来的，事后又都处理干净了……该不会是壮/阳的药吧？”

        那丞相也是位半百的人了，还能够驰骋温柔乡，让人评价为“威武”。很难相信他不借用任何外力，全凭自身实力。

        “………”

        皇家的兄弟二人都沉默了，他们很不适应这种下/流话题。应青将此事默默记下，他觉得还需日后慢慢调查，眼下最忌讳打草惊蛇。

        兄弟俩久未见面有很多“悄悄话”要说，邵衡识趣地站到屏风外面帮他二人把风。其实，以邵衡的武功修为，只不过隔了一个屏风十几步的距离。他仍然可以将两人压低声音的对话，给听得一清二楚。

        就听皇上道：“朱儿，你这次偷偷回来没有被人发现吧？朕查到丞相往邵盟主的山庄里安插了人手，想来是在户、吏两部的事情上栽了跟头，学会吃一堑长一智了。”

        应朱小声回道：“邵衡他很厉害，我们没有被人发现。反倒是青哥你，一个人在京里过得如何？丞相正在酝酿阴谋，他想方设法就是要将你变成彻头彻尾的傀儡。”

        应青平静地道：“如今的形势已与从前大不相同，托你的福……为兄手里现今握着户、吏两部。而丞相手里只有礼部和中书省，以及九门提督、大理寺和京兆营。”

        应朱皱眉道：“青哥，你已经查到了……工部尚书归之山不是丞相的人？”

        应青点头道：“上次荀双传信回来，不是说有人偷考题吗？朕让神鹰卫去查，是归之山勒索公孙亮，这件事丞相并不知情。”

        应朱道：“那就是工部跟魔教相互勾结了？”

        “魔教？”应青不解，他继续道，“上一次洛阳的考题被你们侥幸救下，但在那之前他们已经用从长安考场得来的试题，讹了公孙亮一万两白银……好在那之后我们及时换了考题，并没有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青哥，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应朱问道。

        “………”皇上沉默了一阵后道，“朱儿，你已经离开皇宫了，若那邵盟主待你还好，你们就不要再插手京中之事了。在外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好好活着，青哥也就可以放心了。”

        邵衡有些意外，看来皇上是真的疼惜小朱。

        应朱却道：“我们是同胞亲兄弟，我不帮你谁帮你？丞相分化离间我们，如果让他得偿所愿，岂不是本末倒置！再说了，青哥你不是还在京城里，给我建了王府嘛～我和邵衡去看过，很好呀！”

        “傻朱儿，那是让你今后有个可以回的家，在京城里光明正大落脚的地方。等青哥将朝廷整肃一清，届时你再安安心心的回来。”

        应朱道：“我不。我们本打算等丞相天年后，寿终正寝再收回权力。可他步步紧逼、实在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帮你尽快收回皇权。”

        应青温声道：“你是在气昨晚那妃子的事情吗？”

        被自家兄长一针见血的点破，应朱失去了言语。要是放在以前，知道皇兄对那女人无意也没有碰过她，应朱没准儿就不在意了。

        可如今他和邵衡成了亲，觉得对待婚姻理应要“忠贞”。而那妃子所行不轨、红杏出墙，此事万万不可原谅！

        见弟弟义愤填膺，应青坦白道：“从丞相第一次引荐她入宫开始，朕就觉得她不对劲儿了……感觉她妖里妖气，总是带着些狐媚的东西。就让神鹰卫去暗地里查了一下……”

        应青至今记得第一次见那个女人，对方的肢体线条就跟个葫芦似的。胸部浑圆、臀部又提得过高，他瞅着十分违和。

        应朱催促道：“结果如何？”

        “啊，你听说过欢影楼吗？他们掌管着天底下几乎所有的青楼楚馆，是做/皮/肉/生意里面的翘楚。”

        邵衡微微皱眉，应朱不解道：“这跟青哥你的妃子有什么关系？”

        应青继续道：“欢影楼在京城最大的/妓/馆叫作‘怡欢阁’。而这位妃子原是怡欢阁的主事，却因为擅自与京内官员私下往来，而犯了欢影楼的忌讳，以至于被除名追杀。”

        邵衡站在屏风外面不由睁大了眼睛，竟然又让他给蒙对了！？

        应朱想了想道：“青哥，你的意思是她躲到皇宫里来避难？”

        应青道：“丞相本就是她的入幕之宾，乌有为都能将冷宫改成道观，更何况是送进来一个女人……怕是还有借她之手，来控制朕的意思。”

        应朱后怕道：“好在青哥乃是真命天子，有紫薇星护体，才没让他们这些妖邪得逞！”

        皇帝摸了摸应朱的头，道：“你还是这么天真……知道朕不会上当就行了，别再担心了。”

        应朱点头道：“那我们接下来继续对付老乌龟，要从哪里下手？”

        “老乌龟？”

        应朱自豪地道：“邵衡说了乌和龟本就是一家，叫他‘老乌龟’不冤枉！”

        应青觉得自家弟弟跟江湖草莽相处久了，怎么好像言语之间都变得粗俗了？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稍顷，应青想了想确认道：“朱儿，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帮朕吗？即使前途凶险万分，可能让你置身于险境，也不后悔吗？”

        应朱目光坚决地点了点头，又故作轻松笑道：“我可是拿着食邑和俸禄的亲王，总不能只领钱不做事，天天吃白食吧～”

        应青叹了一口气道：“那好吧，眼下正好有一事需要你帮忙……朕接下来打算对军防下手，九门提督和京兆营总要先拿回来一个。”

        应朱道：“好，经过之前的事，六部和中书省那边丞相一定会加强防备。我们声东击西趁机巩固军防……神鹰卫已经查到他们的弱点了吗？”

        应青道：“九门提督好/色、京兆营都统好赌……朕打算先对九门提督下手。一个是因为京城大赌坊的后台，神鹰卫还没有查到；另外一个就是朕手下，尚未有能带兵的人才。”

        应青看向弟弟继续道：“而九门提督这边，他天天光顾的怡欢阁刚换了主事。这回的老鸨为了不步前人后尘，同时也是为了保命。她将来往官员的出入记录，全都暗自留了下来……”

        应朱微微张大杏眼，皇上又道：“只要能拿到那个记录，在朝上当众宣读。朕就可以以持身不正狎/妓为由，换掉九门提督让兵部的人暂时先顶上。”

        “神鹰卫没有找到那个册子吗？”

        “没有，不知道老鸨把它藏到了哪里？朕派了好几批人去找，全都一无所获。于是，朕就想到了你……”

        应朱想了想道：“青哥，你想让我潜入怡欢阁做卧底，将那册子给偷出来？”

        屏风外的邵衡听到这里，不由眉头紧锁，他周身的气压也跟着低了下来。

        应青道：“神鹰卫混不进去，他们曾试图扮龟公或者当小厮……可因为欢影楼有独立的管理体制，导致几批人次次失手。”

        “青哥，我可以！你知道的……而且现在还有邵衡帮我，你等我的消息吧！”

        邵衡闻言停下了欲要转身的脚，小朱相信他邵衡很高兴，但怡欢阁是什么地方？那是青楼！小朱是他的“妻子”，怎么能到那种地方去给别的男人看！？

        二人不声不响地离开皇宫后，邵衡依旧胸中意难平、耿耿于怀，以至于他一直沉着一张俊脸。

        应朱出了皇宫，先是走了几间脂粉铺子和成衣店。邵衡喜欢小朱拉着他的手在大街上乱逛，也就没分神去想……去那些地方干什么？

        他还在琢磨怡欢阁的事，但每当小朱朝他伸手时，邵衡都毫不犹豫地掏了银子。以及当小朱误把染坊当脂粉铺子，又错把戏园子当成衣店时，他都迅速将对方给拉了回来。

        直到夜晚，他们回到落脚的客栈，邵衡看清面前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他才犹犹豫豫问道：“你这是要扮女装？”

        原来小朱不知道现在的青楼里，不只有女人还有小倌儿出来接客……邵衡本以为他想直接这么进去，看来小王爷是打算乔装。

        见应朱熟练地穿起轻纱罗裙，摆弄着胭脂水粉。邵衡在旁边惊奇地望着，不由问道：“你很熟悉这些？”

        应朱惭愧一笑道：“我小时候身子弱，钦天监向父皇谨言，说要当女儿来养才能活得长久。所以，我直到十五岁笈笄才换回男装。”

        邵衡：“………”

        ———果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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