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田惜从饭店里出来，对面的写字楼仍灯光璀璨。

        “非要回去不可吗？”田惜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捉住沈峻的手左右摆，朝他撒娇。

        两人去了最近新开的日料店吃饭，吃饭途中，沈峻接了一通电话，便对田惜说要回去加班。田惜理解他工作繁忙，只不过偶尔也想耍耍小任性。

        沈峻摸摸她头顶柔软的长发，哄道：“嗯，是个很难搞的大客户，我先送你回去。”

        “算了，我自己打车。”她家和沈峻的律所是两个方向，没必要来回折腾。

        “乖。”

        田惜自己叫了车，沈峻陪她一起等。

        等车来的间隙，田惜想起反诈宣传那事，虽然沈峻都这么忙了，但田惜还是想问他能不能过来帮忙：“对了，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有个反诈普法的项目吗？那项目一直没找到人，你有空来给我当嘉宾吗？”

        “这有什么难的，傻瓜，你早该跟我说。”沈峻语气亲昵。

        “我不是看你最近忙嘛。”一周就没有不加班的时候。

        “前两天让人事帮忙招助理了，之后有更多时间陪你，录制时间提前跟我说，我好安排时间。”

        “嗯。”

        车来了，沈峻替她关好车门，“到家了发个信息。”

        “好。”田惜隔着车窗朝她挥挥手，挺拔的身影立在夜色中，像一棵白杨，逐渐消失成一个点。

        田惜转回身，心想，她的男朋友怎么这么好呢。

        第二天田惜回到办公室，坐下来准备好好写策划。

        人选敲定一个，可还远远不够，田惜盯着没写几个字的策划案，又开始发愁。脑海里忽然闪过昨天在警局见到的那个男人，陈达和说他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xiao，xiao是哪个xiao？

        田惜忽然来了劲，坐得笔直，点开浏览器进行搜索。

        就这么凭借着几个关键词找了一个上午，她专注得连群里在拼单叫外卖都不知道，甄司柔拿着手机走过来，递过去：“看什么啊这么专心，喏，我们今天吃韩餐，你要么？”

        田惜接过手机，划了两下，随意点了个冷面，将手机还给甄司柔。甄司柔没接，注意力全被田惜的电脑屏幕吸引过去了：“这什么啊，警匪片路透？”

        网页的图片里有七八个人，看不出来重点，田惜拖动鼠标，滑到下一张照片，指尖往屏幕上的男人戳戳：“我的嘉宾人选，怎么样，帅吧？”

        田惜记得陈达和说他侦破了多起走私和贩毒的案件，为了保护办案人员，案件即便公开，也多半不会透露办案人员信息，她自然没有那么蠢，往这一个方向死磕。

        在找遍了官网的每个栏目，又把官微官博都翻了个底朝天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在前年市局组织的一项禁毒宣传活动里找到了他。

        那条推文的编辑非常贴心，在大合照下方从左到右依次标出了每个人的姓名。田惜将其一一对应，目光停留在“萧妄”两个字上。

        原来他叫萧妄。听起来好特别。

        田惜又仔细端详那张照片，那时的他的头发比现在要长一点，依然是不苟言笑，可能是有阳光的加成，那股生人勿进的冷漠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朦胧的少年气息，就像学生时期沉默寡言但成绩巨好运动巨好样样都好的高岭校草。

        田惜仅仅花了一秒钟就作了决定：她一定要说服他来做嘉宾！

        一旁的甄司柔也对此表示赞同：“可以呀，你从哪找到这种极品的，已经谈好了吗？”就凭这长相，甄司柔敢打包票，节目的收视率能直接提高两个点。

        “还没，不过正要去谈了！”田惜干劲满满。

        “加油！搞定他！拿到季度奖金记得请吃饭。”甄司柔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干就干，可田惜现在连萧妄的联系方式都没有，于是午休过后，她挎上包又往城区派出所跑。

        值班的还是陈达和，看见她很惊讶：“田记者怎么又来了？那奖金没那么快下来。”

        “不是不是，”田惜一额头的汗，拿纸胡乱擦了擦：“我是来找你们萧警官的！”

        “他啊？”陈达和一脸不解，“他出去了，你找他什么事吗？”

        田惜将正在筹备的项目跟陈达和说了，为了不让他因为容貌而产生心理落差，她将要求形象气质佳这一条换成了需要一定的资历，这样在镜头前介绍起来会更好听一些。

        陈达和心中了然，但这事难度挺大的：“实话跟你讲吧，他这人性格怪怪的，都快一个月了，也没说请我们这帮兄弟吃个饭什么的，你的邀请他不一定会答应。”

        “没关系，总要先试试的嘛，还没开始就退缩那怎么行呢，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自个儿去联系。”田惜斗志昂扬地说。

        “这……”陈达和神色为难，“我们有规定不能随意告知民警的联系电话……”

        田惜万万没想到在找到人这一步就开始碰壁，瞧见她脸上落寞的表情，陈达和给她提供了新方案：“要不这样吧，你把你的号码留下，我转告他，让他给你打过去。”

        那万一要是他一直不打过来呢？从陈达和的描述里感觉这人是个重度社恐，给她打电话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但田惜还是先把电话留下了，脑子里还在寻思着其他办法，不在警局，那他可能会在哪呢？

        “那他有没有比较常去的地方？”田惜问。

        陈达和说：“我们执勤要去的地方可多了，一个个去找要累死你，”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不过有个地方的确是他常去的。”

        “哪？”田惜竖起耳朵。

        “东郊的警犬训练场。”

        田惜坐了大半个小时的车才来到警犬训练场。

        这边一点绿化都没有，随处可见是工厂，车子驶过，立刻扬起一大片灰尘，沙尘暴似的。

        下了车，田惜前后看看，这地荒芜得瘆人，时不时从墙里头传来类似狼叫的嚎叫声，她很担心一会叫不着车回去。

        大门被铁闸拦起，门边的银色牌匾上刻着“桑城警犬训练基地”几个字，让这里看上去是个正规地方，稍微安了安田惜的心。

        然而问题又立马来了。

        门卫处走出来一位皮肤黝黑的大哥，凶神恶煞的，伸出一只手，问她要警官证。

        她哪有什么警官证。

        田惜试图用笑容蒙混过关：“我不是警察，我是桑城电视台的记者。”她从包里掏出记者证。

        听说她是记者，那位大哥更警惕了，怕她是来捣乱的，语气更加严肃：“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上级指令，不对外开放，请回吧。”

        田惜肩膀一塌，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不进去也行，只要能见到人，于是曲线救国：“我是来找萧妄警官的，他在这吗？”

        门卫室前没有遮阳的地方，太阳就这么直剌剌地晒下来，田惜双手叠着举在额前，微微眯起的眼睛看得出来难受。

        门卫大哥糙汉见多了，对待小姑娘有些于心不忍，回到门卫室里翻看了来访记录，才对她道：“今天萧警官没来。”

        “啊……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来？或者大概周几会过来？”田惜仍不死心。

        “这我哪知道啊，你赶紧回去吧，别在这耗着，一会该中暑了。”大哥挥手赶人。

        山长水远来到这鬼地方，却扑了个空，满腔斗志从早上开始就一点一点地被磨蚀。田惜瘫坐在出租车后座，她出了一身汗，车里吹出的冷风带不走她一身黏腻。

        看一眼手机，这个时间点回办公室也干不了什么，回家呢又有点早，田惜让师傅把她送到家附近的凉茶铺，准备喝碗甜口的五花茶下下火。

        在凉茶铺等待时，她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属地显示在桑城。田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起。

        “喂？”

        “你好，我是萧妄。”

        ！！！

        田惜没想到萧妄这么快就给她打电话，激动得从座位上弹起，差点把阿姨端过来的凉茶打翻，她仔细地斟酌措辞，尽可能表现得礼貌而有诚意：“萧警官您好，我是桑城电视台的记者田惜，是这样的，我们正在筹备一档反诈骗的宣传节目，想邀请您作为嘉宾，给观众普普法。”

        “您放心，不会占用您太多的时间，暂定是一天，不过会分成两个半天，一次做前期的介绍，一次是节目拍摄，所有的内容会提前发给您过目，而且我们也会有补贴给到您，您看您方便吗？”

        田惜一口一个您，自认为已经非常恭敬了，电话那头许久没说话。

        她以为是店里信号不好，走到店门外，对着手机喂了两声：“能听见我说话吗？”

        田惜仔细听着电话那头的动静，只有沙沙的电流声，她好久没有这么紧张，像一个等待成绩发布的学生，良久，一道冰冷低沉的嗓音残忍地结束了她的等待。

        “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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