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黑黢黢的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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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馨儿为狻猊梳着头发。
狻猊:“今晚,三爷在哪里?”
馨儿:“没见着去西厢房。”
狻猊小声嘀咕了一句:“可他也没来东厢房。”
馨儿听得真切,看向狻猊:“公主,其实有时候,您可以主动一些?”
狻猊:“嗯?”
馨儿:“今晚三爷就在灵睚阁,您可以主动去与他聊聊天,谈谈心,待天色晚了,便自然住下了。”
狻猊脸色忽然一红:“本宫…”
馨儿:“公主不必想太多,您与三爷本来就是夫妻,女人偶尔撒撒娇,男人可是很喜欢的呢。”
狻猊:“真的吗?”
馨儿:“馨儿见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狻猊有些犹豫。
馨儿:“人心总是软的,再说公主如此美貌,世间能有几个男子不为您动心啊。”
对于自己的长相,狻猊一向自信:“这倒是。”
狻猊:“馨儿,本宫便信你一回,快帮我涂些香粉。”
馨儿:“诺。”
待狻猊梳妆打扮完好,她便披着睡袍,跑到灵睚阁门口,急催地敲着门。
睚眦一开门,狻猊便拥入睚眦怀中。
恰好,这一幕被九昱看在眼中。
睚眦也看到了九昱,他将狻猊推开一些:“你怎么来了?”
狻猊搂着睚眦:“本宫…怕黑,想与阿兄一同。”
狻猊可怜巴巴地看着睚眦,随后将身后的门关上。
九昱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进屋将阁门关上。
进入灵睚阁之后,狻猊便上了榻:“外面冷,阿兄不觉得冷吗?”
睚眦将被子为狻猊盖好:“公主若是怕黑,一整晚都不要熄灯,我这被子也还算暖和,公主大可在我这里安心睡着。”
狻猊笑着点点头。
说完,睚眦将外袍披上,狻猊一下子坐起来:“你去哪里?”
睚眦:“我去书房,就在隔壁,公主若是有什么事,我都听得到。”
狻猊一把拉住睚眦:“你能…别走嘛?”
狻猊放低了姿态:“陪陪本宫。”
睚眦坐在榻边:“好,我在这里陪着公主,待公主安心睡下,我再离开。”
狻猊知道,若要驯服一个人,就要冒着掉眼泪的危险。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难。
狻猊咬紧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随后她吸了一口气,将手松开:“你走吧。”
睚眦:“嗯?”
狻猊缩进被窝里,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走啊!本宫不需要你陪!”
睚眦看到狻猊这般模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公主,早些安睡。”
睚眦拿着蜡烛,前往书房。
被子里的狻猊,双手抓紧被子,咬牙切齿,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今晚的九昱,也是出了奇的,翻来覆去总是睡不踏实,她终于尝到一丝可谓是心酸的东西。
次日清晨,狻猊从灵睚阁走出,恰好被大黄看到。
大黄摇摇头:“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哼!”
馨儿为狻猊梳妆,看着狻猊的黑眼圈:“公主,昨晚没睡好?想必与三爷聊到很晚吧?”
狻猊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一巴掌打在馨儿脸上。
馨儿赶紧跪下:“公主!”
狻猊:“本宫怎么会信了你的话,放低姿态去讨好一个男人?本宫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馨儿:“公主息怒!”
狻猊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苦苦追求的爱人,却拒她千里之外;她傻傻追求的情感,却一次又一次地令她失望,直到绝望。
她用手指沾了些胭脂,用厚厚的胭脂盖住自己的黑眼圈,又把浓浓的香粉涂在嘴唇上,来遮住自己的憔悴。
她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她的伤痛。
有时,她要像一个病人似的忍耐,又得像一个康复者似的自信。
狻猊披上朝服,目光坚定,朝着宫闱走去。
戎纹一下子睁大双眼:“负熙回来了?”
狻猊:“是啊,阿父,没想到负熙阿兄受了这么重的伤,如今还能康复而归,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
戎纹:“嗯。”
狻猊见戎纹心情还不错,便继续进言:“既然之前阿父许他的户部尚书之位给了别人,那不如将北都督统,禁军之首的位置给他吧。”
戎纹若有所思。
狻猊:“阿父,负熙温文尔雅,文武双全,学识渊博又稳重,最重要的是,他很听话,对您言听计从,不是吗?”
戎纹:“负熙这孩子,孤的确一直蛮喜欢的。”
狻猊:“那便应了他吧。”
戎纹点点头。
狻猊:“儿臣,还有一求。”
戎纹:“你啊,这哪里是回娘家,分明是来求赏的。”
狻猊一笑。
戎纹:“说罢。”
狻猊为戎纹按着肩:“之前阿父曾下旨,将九昱指婚给负熙,是因为负熙休养,才让睚眦阿兄代为娶上门的,如今负熙完好归来,这份姻缘,是否也当还给负熙?”
戎纹:“我怎么记得,是灵阙先祖有训,让灵阙排行第二的女子与龙三子有婚配,孤才更改的指婚啊?”
狻猊:“阿父…”
戎纹:“说到底,是你想让九昱与睚眦分开,嫁给负熙吧?”
狻猊噘着嘴。
戎纹:“每个女子都希望自己的夫君心中唯有她一人,这孤心里明白。你若是想让睚眦与九昱和离,孤也不反对,只是…九昱身为睚眦夫人,既无大错,也规规矩矩,孤怎可出尔反尔,撤回圣意呢?”
狻猊:“谁说她无过错,她,她不尊重本宫,本宫身为灵阙三子的正房,她,她目中无人,这个馨儿可以为我作证,馨儿,是不是?”
狻猊瞥了一眼侍女馨儿,馨儿支支吾吾:“啊?”
狻猊:“是不是啊?”
馨儿连忙点头:“是,是。”
戎纹摆摆手:“这种闺阁小事儿,难以服众。狻猊,你身为东宫,又是正房,理应大度些。”
狻猊:“阿父…”
戎纹:“孤乏了,此事以后再说吧。”
狻猊只好跪安。
刚一出大殿,狻猊回身一个巴掌打向馨儿。
馨儿赶紧跪下。
狻猊:“方才本宫命你说出九昱对本宫的种种不敬,你为何不说?”
馨儿:“昱夫人并没有对公主您大不敬啊?”
狻猊又是一巴掌:“昱夫人?是谁让你这么称她的!你跟她很熟吗?”
馨儿连连摇头:“奴婢错了。”
狻猊:“你三番两次地忤逆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馨儿磕头:“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狻猊气地手一甩,朝着东宫方向走去。
侍女:“公主,咱们不回灵阙吗?”
狻猊:“今晚本宫就住在东宫,明早还要与阿父一同去春蒐。”
狻猊回头看着馨儿:“罚她好好闭门思过。”
侍女:“诺。”
斗转星移,很快,北斗七星的斗柄便指向寅位。
立春乃万物起始,一切更生,意味着新的一个轮回已开启。
阳和起蛰,品物皆春。立春之日,帝王携家眷、群臣前往鸣谷狩猎,乃是神崆国的传统。
一个大早,侍女便开始为狻猊梳洗打扮。
狻猊:“馨儿呢?怎么没看到她?”
侍女忽然跪下:“回禀公主,馨儿她,她…暴病身亡了。”
狻猊看向侍女,瞪大了眼睛。
侍女:“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儿一早去她房间,便看到她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周身已经发黑发硬,脖子处有两个黒黢黢的手印,好像被谁掐死一般,但咱们宫中戒备森严,不可能有人闯入,所以,我们怀疑是她自己发癔症,才…”
狻猊眼睛忽然一亮:“脖子处有两个黑黢黢的手印?”
侍女:“是。”
这一切,不由让狻猊想起一件陈年往事,如今算起来,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儿了。
彼时的自己,还不满十岁。
春日下的小狻猊正追逐着风筝,可奈何自己怎么追,都追不上。
她气喘吁吁,指使着身边的公公:“快,快背着我。”
公公一弯腰,狻猊一跃而上:“快,追上那个风筝!”
公公不敢怠慢,背着狻猊就朝着风筝追去。
狻猊拍打着公公:“快,再快点!快点!”
公公迈着小碎步,快步跑着,谁知脚下一个没留神,他被草地上的一颗石子绊倒了。
公公一头栽在地上不要紧,要紧的是狻猊也跟着栽倒在地。
再一抬头时,狻猊的额上已经鲜血直流:“啊…啊…”
公公、侍女们都吓坏了,赶紧宣医官进宫。
虽然止住了血,狻猊身子也并无大碍,但额上却永远都留下了一个疤痕。
狻猊看着镜中的自己,嚎哭着:“都怪你,都怪你,本宫恨不得要杀了你!”
哪个少女不爱美,当时的狻猊恼羞成怒,口不择言。
她却没想到,第二日,那个背她的公公便命丧黄泉了。
狻猊至今都忘不了那人惨死的模样,四肢发硬、脸色发黑,脖子处有两个黒黢黢的手印…
有人说,这公公生怕王上怪罪下来,才畏罪自杀的,但他分明是独臂,脖子上为何会有两只手的印记呢?
为此,狻猊吓得高烧不退,连做了好多天的噩梦。
后来还是戎纹找来占恒驱邪,才让狻猊恢复了平静。
那年的伤痕,经过岁月,已经变成了如今额上的一枚小小梅花烙。
狻猊看着镜中,自己额中央的梅花烙,想起往事,依然忍不住身子发抖了一下。
“公主?”侍女轻唤着狻猊。
狻猊这才回过神:“馨儿,厚葬吧。”
侍女:“诺。”
狻猊看向侍女:“你叫什么?”
侍女:“奴婢玲儿。”
狻猊点点头:“是不是该出发了?”
玲儿为狻猊披上披风:“大将军、负熙爷和昱夫人直接从灵阙出发,王上与咱们,还有岚妃、龙妃此刻便出发。”
狻猊披好披风:“九昱也去?”
玲儿:“是。”
狻猊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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