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154

泰昌元年，腊月。

        秦烟怀胎已逾六个月，孕肚也一天天隆起，宫中开始着手为皇后待产而忙碌地做着准备。

        腊月十六申初，钦天监博士张熙至宁寿宫观风水，察得其后殿东边门大吉，定下皇后的产房为宁寿宫后殿东次间，并划定下月二十六日午时为大吉日。

        泰昌二年，正月二十六，禁内总管太监领营造司首领太监三名，在钦天监博士所指定的大吉之地刨喜坑。

        所谓的“喜坑”，则是为皇后诞下的皇嗣掩埋胎盘和脐带所用。

        在刨喜坑毕，两名接生稳婆跪在坑前，口中念道"喜歌"，以及在坑中安放筷子、红绸、金银八宝等祈求皇后喜生皇子的吉祥物品。【1】

        这红绸和金银八宝之用，秦烟还算是能理解，应该是图个喜庆。

        但这筷子……

        稳婆向皇后解释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筷子，就是快快生子，祝愿皇后在生产时平安顺利，也是个吉祥物。”

        秦烟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的封湛，封湛瞬间读出了秦烟神情中的含义∶

        这，你都信

        封湛回视秦烟，低低开口∶

        “只要能保你平安，就算只是怪力乱神，朕信一回又有何妨。”

        仪式完毕之后，参与刨喜坑者每人领到了宋大人代圣上赏赐的十两银子，这对这些宫人来说，可以说是重赏了，足以见得圣上对皇后的重视。

        -----

        自正月起，  宫中少府监为皇后“遇喜”筹办的春绸小袄、纺丝小衫、绸被、布褥、长褥、挂门大红绸等陆续准备完毕。

        而后这些物什被送去宁寿宫让圣上和皇后检视。

        宁寿宫中，秦烟接过沈莹递过来的给她的孩子做的小绸袄，胸中瞬间涌出一股暖意。

        秦烟低头看着隆起的腹部，以手轻抚。

        那么丁点大一件小袄，就是自己腹中这个小人儿出生后会穿上的，那么小啊……

        封湛的视线从那些给皇嗣准备的大小木盆、木碗、木锨、小木刀和吉祥摇车中收回，目光柔和地看向秦烟。

        察觉到秦烟的动作，封湛从大椅上起身，至秦烟身侧将她环住，干燥的大掌覆在秦烟置于她腹部的手背上。

        封湛本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但似乎没有任何言语足以表达出他此刻的心情，因而他只是将秦烟轻轻拥入怀中。

        殿内所有人敛气屏声，生怕惊扰了此刻帝后间的温馨静谧的氛围。

        垂眸而立的众人也在暗自感慨，帝后真是一对令人艳羡的璧人啊。

        圣上和皇后都长得如此好看，那皇嗣也会是位极漂亮的小皇子或小公主吧……

        -----

        自皇后有孕六个月起，  宫中便提前筛选出六名家世清白，  经验丰富的稳婆入宁寿宫。太医院选出六名医术精湛的御医，在御药房值夜，以保皇后母子平安。

        为皇后守喜的太医和稳婆分别分为两班，每班各自三人，日夜轮流值守，并且每日将皇后的脉息以及妊娠情况，即时向圣上奏报。

        泰昌二年，二月初，皇后系妊娠八个月之喜。

        太医院几名御医按旧例，置一块“易产石”于皇后的产房宁寿宫后殿东次间。

        而皇后因孕期已晚，行动渐显不便，据宫中惯例，凡宫中妃嫔遇喜，可准允一名亲眷进宫照料。

        二月初四，宫中传出圣旨，允皇后之舅母，镇国公府世子夫人方素宿宁寿宫照顾陪伴皇后。

        同时，纪南风和宁寿宫值守的六名太医、稳婆，共同为皇后请脉，得皇后脉息平和，饮食起居如常，但还是宜慎重调理。

        而在太医、稳婆和纪南风为皇后请了喜脉，斟酌预测皇后可能的分娩时日时，却出现了些复杂情况。

        照惯例，为避免影响怀孕女子的待产心情和生产时的状态，胎儿若有什么异常情况，并不会提前告知孕妇。以避免孕妇因紧张或恐慌，一口气散了，便更加难以生产。【2】

        秦烟也知道这个规矩，因而在她敏锐地察觉部分太医和稳婆神色有异时，并未开口询问，只是同纪南风相视一眼后，让他们先行退下。

        --

        御药房中，众太医、稳婆和纪南风皆眉头紧皱，气氛略有些紧张。

        若按照秦烟在突厥湖边同封湛那次而怀上这个孩子的时间计算，以及皇后刚回京时，太医请脉的脉象来判断，皇后应是于下月初进入妊娠九月之喜，并于当月分娩皇嗣。

        但自皇后孕六月之后太医请脉而得出的脉象情形，  和皇后在这个孕期较寻常怀孕女子偏大的孕肚来看，皇后腹中怀的龙嗣，有可能……

        是双胎

        以脉象判定是单胎还是双胎并不完全准确，皇嗣之事，重之又重，太医和稳婆不敢轻易下结论。

        因而，对于部分太医和稳婆提出的这个猜测，众人意见不一。

        众人最担心的是，妇人生子，本就如过鬼门关，九死一生，而皇后腹中若真是双胎，其产子的风险较单胎又要高得多，且定会提前生产。

        纪南风虽说出自药王谷，且医术高明，但他对妇人生子的经验还是不如这些太医和稳婆，因而纪南风对太医和稳婆的意见很是重视。

        在众人对皇后的妊娠情况做了长达一个时辰的讨论之后，他们提出这个消息由纪先生向圣上禀明。

        如今无人不知圣上对皇后的看重，甚至较皇嗣更甚。

        皇后可能怀着双胎，产子风险极高这个消息，他们可没人敢头一个去向圣上禀报。由皇后的心腹纪先生去，是最好不过。

        在御药房众人复杂的眼神中，纪南风出了御药房。

        纪南风心情沉重，甚至有些突升的暴戾。

        如果秦烟没有怀胎，便不会担如此风险。

        但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如何能保秦烟安全。

        封湛是在御书房见的纪南风，但纪南风进入御书房后，并未向端御案之后的圣上封湛行礼，只是双眸冰冷地看着封湛，并未立即开口，似乎正在压抑胸中的怒气。

        封湛剑眉微蹙，心中一凛。

        纪南风向宋执道请见陛下，只能是关于秦烟的事情。

        而纪南风的神色不对，秦烟那里，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讲。”封湛满目冰寒，冷声开口。

        纪南风平复了心绪，也没再耽误，皱眉开口∶

        “秦烟腹中的，有可能是双胎。”

        声落，封湛双眸瞬间危险地眯起。

        双胎

        封湛这些时日对妇人生子是做足了功课，他又如何不知生产双胎有多危险。

        纪南风继续道∶

        “秦烟是头胎，生子本就不易，而双胎更有可能胎位不正。”

        “秦烟怀胎已逾八个月，此时再想要处理她府中的胎儿已是不易。”

        “太医院的太医和稳婆没有解决的办法，只有在生产时视情况随时判断及辅助秦烟。”

        “而能不能顺利产子，一是看届时的情况，二还要看秦烟的状态。”

        “而这个消息，该不该让秦烟知道”

        御书房中气氛骤冷，两人男人一坐一站皆是皱眉沉默。

        一炷香之后，封湛起身。

        封湛看向纪南风，沉声开口∶

        “秦烟并非寻常女子，她必须自己清楚实情，才更利于她调整状态，做出最利于她自己的判断。”

        "告诉她。"

        封湛的说法，也是纪南风的想法。

        秦烟心志坚定，并非软弱怕事之辈，兴许让她知道自己可能会面对的情况，较之事前被藏着掖着，届时万一真是双胎，令她措手不及毫无准备，要利大于弊。

        ------

        宁寿宫，颐和殿外殿。

        帝后二人坐于上首，殿内立着一众守喜太医和稳婆，包括纪南风。

        秦烟在听完众人分析了她的情况之后，蹙眉沉默。

        秦烟屈指轻扣扶手，似在蹙眉思索。片刻后，秦烟开口∶

        “你们可有能够延长本宫体力的法子。”

        众太医及稳婆能够想到的，也不过是生产时适当服用参汤，以及提前练习呼吸和发力的巧力已节省体力。

        但秦烟和封湛依然眉头微皱，总不能完全放下心来。

        秦烟了解到了寻常妇人生子时疼痛难耐，甚至有产妇因忍受不了剧痛而拉长了生产的时间，导致胎儿在腹中窒息而亡，有的胎儿因长久没能生出，就算最终得以产下，也变为了痴傻儿。

        秦烟虽说是习武之人，体力极佳，但她做事从不莽撞地盲目自信，向来都是做几手准备，怀胎生子又是第一次，秦烟当然也极为慎重。她并不能保证生产时若出现突发情形，自己的体力和精力能不能足以应对。

        立在殿前侧的纪南风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盘桓在心中多日的想法说出了口∶

        "陛下，皇后，属下有一个提议。"

        殿内众人皆看向纪南风。

        封湛亦是看向纪南风，开口允了∶

        “说。”

        纪南风道∶

        “药王谷曾研制过一种药丸，此药可减轻人对疼痛的敏锐度，但并不会损伤人的体力。”

        “在药王谷时，也曾有世家大族为其府中的产妇求此药，以保能够顺利生产。”

        “据属下得知，  服用这药丸，  并未对产下的胎儿有过不利的影响。”

        “属下提议，皇后可在临生产前服用，以减轻痛感，更有体力能迅速生子。”

        纪南风话落，殿中的太医和稳婆都大为震惊，皆出口对此提出了异议∶

        “皇后腹中的皇嗣娇弱，如何能胡乱给皇后服药，万一伤及皇嗣如何是好”

        “是药三分毒，就算纪先生所说之药丸只是能够止疼痛，但难说会不会对皇嗣有损伤。”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大不认同。

        而他们所言并不假，医者皆是清楚，就算只是寻常人家，也不敢轻易给未生产的妇人服药，更何况是贵为一国之后的秦烟，其腹中的龙嗣甚至关系着社稷，更是重要非常。

        同时，殿内之人也震惊于这位纪先生的大胆。

        若皇后服下纪先生所说的药丸，但皇后腹中的龙嗣诞下后若是有丝毫异常，就算同纪先生的药无关，他也可能会被治罪，甚至丢了性命。

        这也是无人敢在寻常法子之外给出建议的原因。

        圣上极看重皇后，同皇后和皇嗣沾边的所有事都得慎之又慎。

        封湛和秦烟皆在斟酌此法的利弊。

        未几，御座上的封湛看向秦烟

        “服下此药，先能保你的安危，皇嗣才能安全。”

        殿内的太医和稳婆刚准备开口道出“陛下三思，皇后三思。”话还没说出口，皇后的声音在殿中响起∶

        "本宫此次是头胎，且若真是双胎，届时生产所费的时辰将会更甚，若是万一胎位不正，本宫不能保证体力能足够应对。"

        "纪先生，给本宫用药。"

        帝后皆开了口，殿内众人也吞下了口中的话。

        圣上和皇后的杀伐决断，说一不二都是名声在外，他们只能做好本分，也祈愿皇后能产子顺利平安。

        最终，封湛命纪南风和太医院共同试验此药，并商讨出各种情况下所用的药剂的药量。

        众太医和稳婆对今日之事都很是惊讶，往往帝王家皆会更加重视皇嗣，但在当今圣上这里，却似乎没有什么比皇后更为重要，就算是皇嗣也不例外。

        这位皇后，真是福气啊!

        --

        太医和稳婆离开后，纪南风向秦烟禀报了另一件事。

        原本早日就来信说准备起身从北梁回大夏的沈时英，方才来了消息，说是她有些特殊情况，暂时不会来了，望秦烟谅解。

        秦烟蹙眉，心中有些疑虑，也有些担心。

        是出了什么紧要事，会让母亲临时改变行程

        秦烟向纪南风开口

        “近日北梁境内境外，以及突厥是否有异动”

        纪南风和宋执皆禀道并无任何异常。

        秦烟仍是心中犯疑，母亲只身在北梁……

        封湛挥退了左右，将秦烟环近怀中，下巴抵在秦烟头侧开口，嗓音低沉醇厚∶

        “烟烟，不需思虑过甚，你母亲的事，自有北梁帝操心。”

        “你若还是担心，朕让封肃北去一趟北梁，嗯”

        “再等几日。”秦烟在封湛怀中蹭了蹭，开始阖眼休息。

        这边帝后二人倒是恩爱地如胶似漆，但正在谋划夺他人未婚妻，且尚还不知自己可能会被安排离京的封肃北……

        ----

        泰昌二年，二月二十三晚间，秦烟有些坐卧不宁，宁寿宫一众太医和稳婆在观察皇后情况后判断，皇后似有转胎之象。

        因之前已预判皇后可能怀有双胎，如若真是双胎，便很可能会提前生产，因而整个宁寿宫的准备虽忙碌又紧张，却仍是有条不紊。

        当夜，封湛和秦烟从颐和殿移去了提前准备好的，钦天监算出的大吉之地，用于皇后生产的后殿冬次间。

        太后、除被幽禁的静太妃以外的两位太妃和两位公主听闻消息也赶到了宁寿宫焦急等待。

        镇国公沈常山、世子沈时岩以及刚从西北回京的沈辞也被特许进宫等候消息。

        宁寿宫中的太医稳婆，包括纪南风除了时而去观察皇后的情况外，都在加紧时间休息，以便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

        后殿东次间的睡榻上，封湛在同秦烟一起按照稳婆说的呼吸方式练习，秦烟看着身旁像是比她还紧张的封湛有些失笑。

        封湛深邃的眸子定在秦烟的脸上，喉头微哽，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秦烟笑了笑，伸手将封湛的头揽在自己肩上，轻抚封湛的黑发，温声道∶

        “不怕，不怕……”

        这场景……究竟是谁要产子了……

        秦烟下腹隐痛了一整晚，  翌日卯时，  秦烟出现即将生产征兆，  封湛被请出了东次间，  于外殿等待。

        封湛对太医和稳婆的什么产房是血污之地的说辞没想理会，他提出于殿内守候秦烟生产，但被秦烟拒绝。

        秦烟气息微喘，只一句便让封湛乖乖去了外间。

        “别在这里添乱。”

        见圣上终于还是没再坚持，太医和稳婆都松了一口气。

        若圣上盯着他们助皇后生产，没准他们真会因紧张过头而有所失误。

        不过，圣上待皇后可真是不一般呐!

        -----

        按照之前商议的结果，秦烟服下了纪南风配制的能够缓解疼痛的药丸。

        卯正，秦烟腹中发动。

        不知是否是纪南风的药物起了作用，还是秦烟本身就比较抗疼，自开始生产起，产室内并未出现寻常女子凄厉的惨叫，秦烟只是偶有咬牙低呻，按照稳婆告诉她的呼吸和发力方式试着能够快速将胎儿产下。

        产室外的封湛见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浓重的血腥味让他周身紧绷，他的视线一直定在侧间的大门上，似乎里面一有什么不对，这位冷面帝王立马就会冲进殿内去。

        半个时辰之后，产房中传出一阵婴儿嚎亮的啼哭声，外间的所有人面上都是一喜，而封湛却是依然紧皱眉头，跨步就走向侧间大门。

        封湛在门口遇上了抱着襁褓出来的稳婆，稳婆面上堆着笑，对圣上行礼贺道∶

        “恭喜陛下，皇后诞下了皇子。”

        而封湛只是粗粗扫了一眼襁褓中通红的婴孩，抬步就朝着内间而去，却被另一名稳婆阻了路。

        “陛下，皇后腹中还有一胎正在生产，陛下还需静待片刻。”

        封湛周身骤然一冷，抬步就要继续入殿，但被太后和两位公主拉住。

        “陛下，皇后定会无事。”

        可是，真是双胎啊，众人在皇后诞下皇子的欢喜中瞬间陷入沉郁。

        皇后可万不能出事……

        产室内，秦烟在得知自己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后，又命沈莹给她喂下了一粒药丸，秦烟调整了呼吸，再度发力……

        不多时，产室中又传出了婴儿的哭声，外间众人心中都是一松。

        生下来了

        封湛再一次同被抱出的襁褓错身而过，迅速进入内殿。

        稳婆愣愣地见圣上的衣摆消失在了门口，而后襁褓被几步上前的太后接过。

        稳婆向太后行礼道∶

        “恭喜太后，皇后又诞下了一位公主。”

        外间众人都是一喜。

        若皇后诞下的双胎是两位皇子，那可是皇室大忌。

        这一位皇子，一位公主，那可真是凑了一个好字啊!

        但众人立马又紧张地看向产室，方素急声问道∶

        “皇后如何”

        稳婆面上依然是堆着笑

        “皇后很好，脉息均安，只是还需要悉心照料。”

        众人又都心下大定。

        -----

        产室内，秦烟由侍女和稳婆收拾得当，盖上被衾，仰躺在睡榻之上。

        封湛走进睡榻时，见合着眼正在休息的秦烟面色苍白，发丝被汗水沾湿贴在面颊之上，心口微堵。

        封湛放轻脚步走至秦烟榻旁，蹲下身，握住秦烟放在绸被外的手，喉头哽咽。

        秦烟也并无睡意，只是有些疲累，感觉到身旁男人的气息，便缓缓转头睁眼，在看见男人微红似乎还泛着水光的眸眼后，秦烟心中一暖，突然扑哧笑了出来。

        而封湛此时却丝毫笑不出声，他将秦烟的手放至他的薄唇边，用力吻住。

        这个英俊强势的男人狠狠闭目，一滴泪水终究还是从封湛的眼角流下。

        “没事了，不怕，没事了……”

        --

        泰昌二年二月二十四日，皇后平安诞下一子一女。

        宁寿宫中助皇后生产的太医稳婆皆有重赏。

        当日，一道圣旨从皇城奉天殿颁出。

        "圣上令，册立皇后嫡长子为太子，皇子公主于命名后，加封号，行册立之礼。"

        众人皆是微讶，皇后诞下的皇子这还没命名就被册立为储君，足以见得圣上是有多么看重皇后!

        而整个上京城在为皇后平安诞下皇嗣而一派喜庆之时，皇城神武门外的一处转角的马车内，眼下泛青的谢长渊却是既欣慰又心酸。

        他欣慰秦烟的平安，但心酸的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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