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茱莉和她的新家

茱莉花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地适应了她的新家。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她有时还觉着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呢。她就像是一只游荡在外许久的小鸟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本巢，又兴奋又害怕，全然忘记了自己本就应该是属于这里的。每当茱莉躺在那张属于自己的小床上，就忽然觉得在姑妈家的日子是那么遥远，远的就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一样。

        她的新家是一所独栋的二层小楼，长长的走廊两侧有很多房间，整整齐齐的排列着，就好像一间小型旅馆。它是一个很老的房子了，虽然老旧，但很结实，也很舒适，倒不算太坏。家具大多是原来就有的，包括客厅横着的那一排沙发，铺在地上的波斯地毯和一张吃饭用的圆桌子……而这些家具也都很古旧了，以至于显得有些破烂了。沙发已经褪了色，变成了烟灰似的灰蓝色，很是难看；波斯地毯也毛了边，上面的花纹已辨认不清；圆桌子缺了半条腿，尽管底下垫着厚厚的一摞书，却仍是摇摇欲坠的，每当放上去什么东西，就要心惊担颤的晃悠一下。几张带靠垫的椅子团团挤在桌旁，人一坐上去就发出吵闹的吱嘎吱嘎的声音，仿佛患了病的老人哎哟哎哟地叫唤，抱怨一身骨头随时会散架似的。

        这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地方，整个客厅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只有一张希思一家的大幅照片挂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它在这一片死气沉沉的陈旧东西里显得很新——因为它的确是新拍的。在茱莉来了以后，希思先生执意要拍一张全家福，于是上个礼拜天他们就去拍了。照片上，希思太太一手挽着希思先生的胳膊，一手牵着茱莉。而她身边的希思先生则搂着斯图尔特的肩头。大家都笑的很开心，斯图尔特还顽皮地朝着镜头挤眉弄眼。茱莉穿着新买的裙子，怀里抱着一大束假花。茱莉每次到客厅来，总会凝望这张照片很久。

        二楼也相差无几，两堵墙的两列房门彼此面对着面，中间留了一道狭长的走廊。整个走廊亮着昏暗的灯光，光线朦朦胧胧，看什么总是不大真切，且总要颤抖地闪烁一下，好像马上就会熄灭。房间很多，但真正用得着的也就三间:茱莉和斯图尔特的卧室和一个仓库。剩下的屋子大多都是空着的，偶尔堆着不用的杂物。希思先生说茱莉可以随便要任意一个房间做自己想干的事情，因为斯图尔特就是这么干的，他得到允许后用一个夏天试图搞个室内温室，但还没有成功。茱莉求希思先生把院子里一个不要的发霉的柜子修理了一下，搬到她选的房间里去，然后把她的所有藏品摆在了上面，虽然除了茱莉，别人都认为，她做的是某种“废品展览。”受邀参观展览的斯图尔特，大肆发表这通言论，扬言茱莉是收破烂的垃圾婆。很快，他在惹得茱莉心灰意冷后遭到了父母的“混合教育”，被一边一个押去和茱莉道歉。

        对茱莉而言，斯图尔特是一个满嘴胡话，爱捉弄人的哥哥，他并没有觉得茱莉的到来抢了他的地位或是夺走了父母的注目，相反的，他还很享受其中。因为斯图尔特讨厌规则的约束，他总是惦记开展一场真真正正的大冒险，乐于把傻茱莉推到父母眼皮子底下然后自己美滋滋地跑出去玩。

        斯图尔特和茱莉长得很像，一模一样的浅金色卷发和蓝绿色的眼睛，但是他的眼珠要比茱莉的深，嘴唇也比茱莉略厚。他生的很俊美，从特别的角度望过去，甚至要比小茱莉看着还像女生呢。然而，他的眉目并没有那么平易近人，而是带有活泼张扬，自得不羁的劲头。

        他仗着自己年纪比茱莉大，总是不带茱莉玩，也不让茱莉进自己的房间，他说他的房间藏着怪兽，怕把茱莉吓得昏死过去。但是茱莉不明白一只猫头鹰有什么可怕的。是的，斯图尔特有一只很通人性的猫头鹰，它名叫布伦登，是黄褐色的仓鸮，叫声非常恐怖，尤其是在晚上显得特别凄厉刺耳。它对家里莫名多出来的人怀有一种警惕和观望的态度，不过当茱莉表现出她的友善后它就和茱莉越来越亲了，既然斯图尔特不肯带茱莉玩，那么茱莉就和它一起到花园里去抓耗子。

        茱莉现在懂得了雷古勒斯对于养猫头鹰的心得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布伦登确实不大爱吃猫头鹰饲料。它是一名捕鼠专家，每天至少要抓五六只耗子，偶尔会飞很远，说不定能带回来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兔。茱莉就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看它享用美餐，欣赏小花园的风景。这儿虽然没有一大片向日葵，但长满了鲜艳的玫瑰和紫罗兰，缭绕着浓郁的芬芳气息。藤蔓在高高的架子上蔓延成一片，垂下碧绿的枝条扫过头顶，茂盛的枝叶间开着纯白或粉紫色的小花。茱莉已经找到了一处沃土准备来年栽种向日葵，这正是从那片花田取来的种子。她对于她没能留下来拯救它们而感到痛苦难堪，但是她决定用这种方式延续她和伙伴们的羁绊。

        花园面积不大，再往前走就是隔壁邻居家的院子，被篱笆围圈起来了，只留下一个小门。茱莉很愿意穿越过绿茵到那边去，他们的邻居是一个独居的老太太，满脸褶皱，不苟言笑，总是一个人坐在摇椅上晃悠，手里不停地做一些手工活。她看见茱莉就会招呼她过去，让她陪着她说会话。老太太养了很多猫，它们趴在老太太的膝上，脚边，或者在毛线筐里呼呼大睡。茱莉就抚摸着晒太阳的猫咪，听着老太太絮絮叨叨。

        斯图尔特却对此望而却步，他很怕那个老太太，他还给了茱莉一些忠告，但是茱莉并不认为老太太像斯图尔特说的“性格怪癖，神神叨叨”，她只是太孤独了而已，长久的独处让她变得敏感易怒，她非常想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但是他们却不能时时刻刻来陪伴她。老太太邀请茱莉到她家里去吃她亲手做的蛋糕和馅饼，给她扎辫子戴头花，还不厌其烦地纠正茱莉的礼仪。老太太无意识地把她看成了一个需要□□的小孙女看待，事实上她也终于找到了事情可干，便致力于把茱莉脱胎换骨，打造成完美的小淑女。茱莉为了让老太太高兴，也就忍受下来，一一改掉自己的坏毛病。

        斯图尔特很惊讶茱莉居然能和老太太聊到一起去，但他仍然不愿意过去和她们谈天。他忙活着自己的室内温室，把土洋洋洒洒地弄得满地板都是。终于，希思太太再不能忍受了，她怒斥斯图尔特，叫他把他的温室改成别的什么。

        “我不管你想研究什么草药学，你已经影响到别人了，放弃室内温室这档子事吧！”

        希思太太怒目圆睁，让斯图尔特把他的花盆通通搬走，斯图尔特不情不愿地抱着花盆到花园里去，刚巧碰见茱莉和布伦登在玩耍。

        “明明是我的猫头鹰，却好像和她最亲密，瞧瞧，简直好的不得了！”斯图尔特闷闷地想，一边把花盆撂在地上。

        茱莉正在和布伦登玩追跑打闹游戏，布伦登在茱莉追不上它的时候还会停下来等她，茱莉咯咯地笑着，藏到花圃里假装自己是一朵花，结果被布伦登抓个正着。它停在茱莉肩头，用喙轻轻啄了啄茱莉的脸蛋。

        “看起来你已经和布伦登很熟悉咯？”斯图尔特突然出现在茱莉背后，手搭上了她的另一个肩头。

        “哥哥！”茱莉转过头对斯图尔特憨笑，“布伦登是我的好朋友。”

        斯图尔特酸酸地说，“你倒是得到它的认可了，布伦登很骄傲，才不轻易和人交朋友呢！”

        布伦登把头撇到一边，假装没有听到主人的话。

        “你这个傻女孩，胆子倒挺大，不怕猫头鹰！”

        “有人和我讲过要如何和猫头鹰相处。”

        “谁呀？”

        “我的一个朋友。”

        “你的朋友真是太多了，连一棵草你都和它玩到一起。”

        “是呀，不过，他要算是我第一个同龄朋友呢。”

        斯图尔特眯起了眼睛，“男的女的？”

        “男的。”

        “好呀，莫不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切，那你提到他为什么说话语气都变了？”

        “哥哥，如果你要是再开我的玩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茱莉把脸藏进玫瑰花里，她的脸颊和玫瑰花一样红艳艳，“我真的不会再理你了！”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开个玩笑，反应这么大。”

        斯图尔特耸耸肩，正待要走，却又折了回来，“我看你并不是那种柔柔弱弱、胆小如鼠的女孩嘛！”

        “什么？”

        “没什么。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斯图尔特扔下这句话就走了，留下茱莉疑惑不解。

        本月的最后一天晚上，希思一家吃过晚饭，聚在客厅里准备谈一件大事——至少茱莉是这么认为，因为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紧张。

        “我们有一件事要告诉你，茱莉。”

        希思先生吞吞吐吐，似乎是怕吓到茱莉。

        茱莉歪了歪脑袋，就像小狗听人讲话时感到困惑时那样下意识地歪着头。

        “这很难接受，我们一开始也是非常震惊……”

        “然后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希思太太温和地抚弄着茱莉的头发，轻言细语地对茱莉说，“不过，当你习惯了以后就不觉得难以接受了。”

        “到底是什么事呀？”茱莉越来越好奇了。

        “斯图，你来说。”

        斯图尔特走上前，意味深长地看着茱莉，“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是说，我是一个巫师。”

        他说完这话，他原以为茱莉要不就是嗤笑他异想天开，要不就是目瞪口呆大吃一惊。结果茱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淡淡地问，“然后呢？”

        “我没在和你开玩笑，”斯图尔特重申，“我是一名巫师，就读于霍格沃茨魔法学校。我已经在那上了一年学了……”

        茱莉的表情终于显得惊讶了，但是也没到震惊到自我怀疑的地步，而且她接受得很快，“哦？是吗，哪里怎么样？”

        现在轮到那三个人震惊到自我怀疑了，他们没有料想茱莉是这种反应。

        “噢，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些了，”茱莉欢快地说，“关于巫师和魔法学校，我全都知道。而且我也是一名巫师。”

        “这么说，你和那小子都是巫师咯？”斯图尔特好奇地问，瞧着茱莉兴奋地摆弄自己的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

        “对，他说我们11岁会去霍格沃茨上学，他没有骗我！哥哥，我也会收到和你一样的录取通知书吧！”

        “听起来，他这么了解，一定是家里就是巫师。”

        “是的，他说他全家都是斯莱特林。”

        “全家都是斯莱特林？”斯图尔特眉头紧锁，“这可真——我是说，那他人怎么样？”

        “很好呀，他对我很好。”茱莉想当然地回答，仍然在看那张通知书，上面印有一个盾牌，四个动物围绕着它，分别是狮子、蛇、鹰、獾。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们相约一起去斯莱特林。这是最好的学院！”

        斯图尔特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谁告诉你霍格沃茨最好的学院是斯莱特林了？”

        “他说的。”茱莉心不在焉地答道，她捧着那张牛皮纸怎么也看不够了。

        “别听那小子胡扯！”斯图尔特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斯莱特林是最好的学院？简直胡说八道！斯莱特林全都是自以为是的家伙！”

        茱莉扔下信纸，跳起来反驳道，“他不会骗我的！我要和他一起去斯莱特林！”

        斯图尔特阴沉沉地说，“好呀，那看你到了斯莱特林，他们会怎么对你！”

        “他们总不能给我扔进阿兹卡班吧？”

        “什么——阿兹卡班？”斯图尔特好像大为吃惊，“阿兹卡班？”

        “他说，如果犯错误，或者考试不过关，就会被扔进阿兹卡班让摄魂怪折磨。”

        “好吧，是这样。”斯图尔特憋着笑，“我已经进阿兹卡班好几回了，天哪，那真是痛苦不堪的回忆……”

        茱莉狐疑地盯着他，斯图尔特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痛苦不堪的痕迹。

        “这样说来，”斯图尔特重又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你是属于魔法世界的，所以说，你必须要遵守魔法世界的规矩，否则你就真的进阿兹卡班啦！”

        “哪方面的规矩？”

        “比方说，未成年的巫师在校外不能随便用魔法。”

        “我已经用了，那我是不是铁定要被送进阿兹卡班了！”

        “这倒不是……孩子嘛，大人们总不能这点宽容之心都没有吧？但是如果你正式到了魔法学校学习，你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茱莉点点头，又去翻腾斯图尔特的书柜，斯图尔特连忙冲过去护住，“你干嘛？”

        “我想看看在霍格沃茨都学些什么呀。”茱莉真诚地说道。

        “去去去，不给你看。你以后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斯图尔特连哄带骗，把茱莉送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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