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头儿似乎看出来大头领的小动作，但不点破，他桀桀怪笑，回复道：“我是白骨妖主。”

　　顿了顿，接着反问：“小狐狸，你是青丘彩狐一脉的吧，可了解九尾狐一脉？有没有听说过九尾狐一脉的妲姬？”

　　金莲大头领娇躯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骇浪滔天。

　　这个丑陋的老头儿，居然自称妖主？妖主是何等伟大的存在。

　　自己只有在每年狐族大祭，祭拜上古祖先的时候，看到过灵牌上写着某某妖主。

　　即便是青丘现在的首领，都没有自称妖主。

　　而且妖主是妖族的尊称，这丑陋老头儿不像是妖族，更像是人族生灵。

　　难道是某个狂妄的人族妖修，胆大妄为自诩为妖主？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因为过去确实听过这样的传闻。

　　某些老妖怪功法大成，就狂妄自立的为妖主，结果犯下天大的忌讳。

　　被各大妖族讨伐，斩杀乃至株连九族，已正祖先之威严不可亵渎。

　　不过现在人在屋檐下，容不得多想，这老头儿高深莫测，很可能是肖尘的师门长辈。

　　她也不敢隐瞒，恭敬回道：“回禀前辈，晚辈对九尾狐一脉不甚了解，不过青丘确有一位宫主叫做妲姬，那可是我青丘青年一辈中的风云人物。”

　　“我曾听到师尊苍洱灵狐与好友交流，说妲姬宫主的天赋之高万年罕见，有着同辈无敌的风采，已经进入了无上首领的传承序列。师尊坦言，若与之相比，犹如萤火之光与皓月争辉，不可同日而语。”

　　“晚辈几年前曾在青丘的王都，远远膜拜过宫主真容，就不知道和前辈问的是不是同一人。”

　　白骨妖主不知道使了什么法门，金莲大头领就感受到，有股念头传导到脑海里。

　　一幅记忆画面在脑海中出现了，画面中有位持剑的绝色女子。

　　那女子霓裳羽衣，长发飘然，气质灵动，似要登仙而去。

　　将记忆投射到别人的脑海，这种手段超乎想象。

　　可见白骨妖主的境界已经不是一般修灵之人所能理解得了的。

　　金莲大头领对照画面中的女子，仔细回忆起来。

　　她觉得气质非相近，于是拱手道：“前辈，您投影的这位仙女，和晚辈记忆中的妲姬宫主几乎相同，应该就是同一人了。”

　　白骨妖主听闻，腐朽的身躯颤抖。

　　那几乎睁不开的老眼都猛地睁开，绽放出精光。

　　让肖尘有种错觉，这老头儿像是要逆转衰老，回到年轻的状态。

　　“那妲姬宫主可结有道侣？她的道侣是谁？”白骨妖主猛然喝问。

　　随着喝问有莫名能量扩散，天地闻之变色，石窟都在震动，那些壁画都要掉落。

　　千年万年的古迹就要毁于一旦！

　　可惜仅仅维持了几个呼吸，一切平静下来，白骨妖主又复归腐朽。

　　甚至比方才更加的苍老，原来只是回光返照。

　　“唉...”

　　白骨妖主的眼睛眯的完全看不见缝隙了，只见其深深的叹了口气。

　　金莲大头领刚被喝问的失神，灵魂都差点破散。

　　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晚辈未曾听闻妲姬宫主有结成道侣，她是天之骄女，如果结成道侣肯定会传遍青丘的，况且又有什么天才能配得上？”

　　白骨妖主听闻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问道：“青丘这次举族进军人间，是预料到了什么？”

　　金莲大头领不置可否，说出一段秘闻。

　　“我青丘狐族这次进攻人界，可不是要占领，而是要抓紧时间抢夺资源，储备足够的奴隶，灵物，以及各类物质，然后龟缩起来发展。”

　　“我狐族老祖已经推算出来了，这天地将有一场大的变故，具体是什么老祖没有明示，但从各方大能透露的信息来看，会是一场大的劫难。”

　　“现在不仅我青丘，各大妖族都在全力打通与人界的空间通道，要趁混乱争夺资源，世道就要乱套了。”

　　肖尘听闻震惊，居然有这等事情。

　　白骨妖主却点点头，道：“小狐狸，你的手上沾染不少凡俗人的血，原本我要杀了你，毕竟我也是人族，哪怕是妖修但人族的血脉是不会变的。”

　　“不过你提供的消息，立了功劳，所以我不杀你。我会斩去你这段记忆，废除你的修为，将你贬做护法灵兽，终其余生在此守护这上古地窟。”

　　不等金莲大头领求饶，白骨妖主施法了。

　　他用一种难以揣测的精神秘术控制住对方。

　　改造一个生物的记忆，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神通？肖尘今日竟亲眼所见。

　　地面有白雾升腾，金莲大头领的身体剧烈变化，忽的出现一只金毛狐狸。

　　那狐狸蜷缩成一团，正安详的睡着，是金莲大头领被打回了原形。

　　这一切做完后，白骨妖主仿佛耗尽了力量，那驼背撑的更高了。

　　骨头也咔咔声不绝，折断了不知道多少。

　　肖尘原本冷眼旁观，此时也难免动容。

　　他算是明白了，白骨妖主岁月无多，就要坐化了。

　　面对这个老头儿，此刻心中五味陈杂。

　　肖尘虽然是穿越而来，但是继承了宿主的全部记忆，非常清楚怎么回事。

　　白骨妖主打小折磨自己，还隐瞒身世，使得肉身的原主人曾一度恨之入骨。

　　可另一方面，他又养育自己成人，传授武功心法，让这身体的主人年纪轻轻成了武林高手。

　　那到底算作是生死仇人？还是比较恶毒一点的师傅？

　　也许两者都有吧，这一切是如此的自相矛盾，命运开了个一点也不好笑的玩笑。

　　现在他心里打睹，这老头儿忽然变得这么强悍，会不会临死前对自己不利。

　　“不是吧，刚完成第一份工作，就要玩犊子，这次穿越怎么这么苦！”

　　如果对方动手，自己绝对抵挡不足，完全没有把握可以逃脱。

　　“小子，你没有把我当做仇人，最近几年也是你在照料我，可见天性还算醇厚，放心吧我不杀你，还要有求于你。”

　　白骨妖主神通广大，像是化成了肖尘心里的蛔虫，所有心理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我时间所剩无多，也就长话短说，你可知你的父母是谁？我又是从哪里把你捡来的？”

　　针对这一问题，肖尘连忙摇头，这是肉身的原主人最想知道的事情。

　　白骨妖主深深呼了一口气，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像是在翻找遥远的记忆。

　　许久才说出一桩辛秘：“你的父母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初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一个人，你应该是在战场中和父母走散了，成了一名遗孤。”

　　“那是在一个遥远的国度，当时正在发生大战，我偶然卷入空间乱流才到了那里，也是在那里我得到了此生最大的奇遇，让我从一个普通的妖修一步登天修成绝世高手。”

　　白骨妖主一边回忆，一边描绘着。

　　“你很特别，虽然是凡俗孩童，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战场上的千军万马都杀红了眼，却没有任何人对你出手。”

　　“他们从你身边穿过，仿佛你是透明一样的存在，但明明你是真实的在那处战场。”

　　“我因此好奇，跟着你，结果找到一个宝藏，因为这个宝藏我才一步登天，不然凭借我的天赋，是绝无可能修炼到这一步的。”

　　“最关键的，是你在那个神秘宝藏的深处，取出了一样东西，是一枚珠子，你竟然可以融合它。”

　　“当时我贪婪了，我从你身体里抽离出这个东西，本想炼化成为自己的宝贝，结果遭遇了史上最可怕的诅咒。”

　　“我带你回来，日日夜夜的研究，就是想知道你是怎样的体质，甚至无数次想杀了你吞噬掉，并借此解除诅咒，但每次都失败了。”

　　“我的修为本可以千年万年不朽，可现在你看到了，我已经要死了。”

　　“我冥冥中感觉到了，死期就在近日。我已经窥视到了一角未来，窥视到史上最大的秘密。”

　　“也许正是因为我触碰天机，所以遭到报应，终究要被清算。”

　　“我隐隐约约看到，他们已经在赶来锁魂的路上了。”

　　白骨妖主像忏悔一般的诉说着。

　　他忽的抓向自己的眼珠子，就挖出来一样东西。

　　落到了像鬼爪一样的手上，是一枚黑色的珠子。

　　“这珠子原本就属于你，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了结这段恩怨，你炼化这珠子，身上的毒自会迎刃而解。”

　　白骨妖主吹了口气，那珠子便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弧线射向肖尘所在。

　　肖尘顺手一接便握在手心，入手清凉，丝丝莫名的冷流从珠子内部传导到手上。

　　肖尘没有仔细去研究，而是仔细聆听着白骨妖主的诉说。

　　话中蕴含着巨大的神秘，不仅仅关乎肉身原主人的身世。

　　隐隐约约，还包含着自己穿越的奥秘！

　　他有太多的疑惑，但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剖析。

　　按照白骨妖主透露的信息，无法准确的破解这些事件的真相。

　　“我知道你想问那是什么地方，小子，那个地方距离此地不知道跨越了多少的空间，就算我告诉你也没有意义，凭借你现在的能力是不可能去往那里的。”

　　白骨妖主给了肖尘当头一棒，他接着说道：“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变强。”

　　“等到有一天你的力量足够了，自然可以打破记忆的枷锁，定位到那处战场所在。也只有那个时候，你才有资格去往那里，找出自己的真实身世。”

　　肖尘聆听着，黑眸中渐渐闪耀出明亮。

　　白骨妖主说的不错，只有强大了才可以去探索肉身的身世。

　　甚至揭开穿越的秘密，说不定还能重回故土！

　　这一刻，肖尘无比渴望变强。

　　“这个世界无穷无尽，恒河砂砾数目多的国度，还有庞大无比的修灵宗门，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找到边际，你要走的路还远着。”

　　“但是无论多远，都必须亲自去走，我已经不能再陪伴你了，希望你可以靠自己走下去，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查出真相。”

　　白骨妖主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这是临别的赠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这一刻的祝福是诚挚的，发自内心的希望肖尘闯出一片天地。

　　在这具肉身的记忆里，以前一直以为武林高手就是强者，方圆千里的雾州和巫氏王国就是天下的轮廓。

　　现在肖尘明白了，这个世界比认知的要广阔的多。

　　雾州不过是一隅之地，巫氏王国不过是一般王朝。

　　五岳山的武林就是笑话，武林中人不过是凡人。

　　远方的世界瑰丽璀璨，那里有大型世家，有王公贵族，有修灵宗门，那些才是阳光大道。

　　白骨妖主气息更弱了，他突然沉声请求道：“小子，我最后想拜托你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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