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炼剑

黄山跟师兄交代完毕，也不多言，一纵身向得香炉峰行去，先前说到的太玄宗炼器之所就在香炉峰，是为炼器堂。

香炉峰状若香炉，满山赤红，无草无树，黄山对此似是极为熟悉，上得山来，直奔大殿之后密密麻麻的屋舍走去，这里乃是炼器师的住所。

到得一处叫小神居的屋宇旁，黄山以法诀扣打门口的醒神铃，过了好一会，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哪个孙子打扰爷爷睡觉”，黄山也不着恼，顺着声音来处喝了一句“快开门，你这惫懒东西，你黄爷爷来了”，那声音顿了一下，啪哒一声，门自行打开，黄山迈步进入，咔，门复又关闭。

这是一间两进的小院，院子里乱糟糟的堆着矿石、金属块和各式兵器，有的兵器已经开锋，有的则是半成品，多是剑器，也有刀枪护盾等物。

一个瘦高挑儿从后院走出，身上搭着一件宽大的袍服，像是木头架子上放着一个大面口袋，晃里晃当的，此人骨架宽大，四肢极长，偏又骨瘦如柴，方面阔耳，两个眼睛滴溜溜的乱转，一头红色的乱发披散下来，倒是一副凶恶模样。

见到此人，黄山手一扬，一个酒葫芦扔了过去，“方胖子，爷爷找你炼剑来了”，这人抄手接了过来，打开塞子先是使劲闻了一下，然后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连着打了几个寒颤，这才恋恋不舍的盖上了盖子。

“要炼何剑？”，黄山也不作声，从腰间剑鞘里拔出一把剑来，说是剑不如说是一块铁片，一把戒尺，这人却是目光一紧，“太素玄铁，你哪里找到的宝贝”，“哈哈，你这胖子倒是好眼力，爷爷我自有办法，你就说你行不行吧”。

“这世上还没有我方旺不能炼的东西”，方旺接过“剑”来，好一会端详，“你这是要炼先天剑器”，“是，也不是，不但要炼先天剑器，还要炼神器”。

这方州域，先天之下的修为称为后天，后天顶级兵器称为宝器，元婴修为使用可发出器芒，延长攻击范围，比之真气离体更加凌厉，可谓无物不催；后天之上的兵器有先天之器，神器，乃至仙器。先天之器能够收于体内蕴养，还能御器飞行，节省法力；神器则器中生意，器与意合，可脱手攻击，只是攻击距离有限；仙器则灵识大成，器中生灵，千里之外可自行攻击，威力无比。

神器颇为难炼，太玄宗百年难得一件，仅有的几件也在长老峰主手中，先天之下还未曾有人拥有，一则无法驾驭，二则如小儿持金过闹市。

黄山这块太素玄铁是他当火工道人时无意中得来，那日正在火池旁控火，突然有一红色火光从火池喷出，落在黄山面前，倒是吓了他一跳，待得此物温度降下由红变白，这才发现是一块太素玄铁，传说太素玄铁来自天外陨星，是炼制神器乃至仙器的上乘坯料，不知怎么就落入火池中，被黄山得了去。

方旺与黄山素来交好，二人也是不打不相识，黄山拜入归玄太上门下后，归玄有感于黄山没有趁手兵器，就打发他到炼器堂取一柄上好宝剑使用，谁知不巧，来时炼器堂主闭关造器，无暇接待，就由炼器堂主的小徒弟方旺接了差使。

方旺拿出数把宝剑，黄山皆不甚满意，方旺以为黄山故意找茬，就让黄山说个明白，到底宝剑差在何处，哪知黄山虽然不懂炼器，但是精于控火，神识又强，哪件打造时温度过高过低，内力材质不均都说的头头是道，方旺虽有傲气，但也非不知理之人，一听之下大有知音之感。

于是遍搜炼器堂，终于让黄山挑走一把名为断风的宝剑，待得炼器堂主赵大勋出关后也是连连叹息，说黄山挑走了最强宝器。

黄山虽然勤于修炼，不愿浪费时间与人，但跟方旺却是一见如故，自酿的苦瓜寒也送了颇多给方旺，这方旺得了好酒，炼器时耐热力竟有不小的提升，也算是意外之喜，一来二去，二人关系日近。

听得黄山要造神器，方旺倒是罕见的没了声息，半晌方道，“黄老大，你这是难为我了，我造先天之器可为，神器实无力也，待我成就先天方可一试”，此时方旺不过元婴初期，说起神器时竟也顾盼雄飞，颇有几分宗师气度。

“倒也不必等到那个时候，我从一篇上古残卷中习得半卷神打之法，修者在炼器师铸器之时，以神识融入其中，待日后温养，有五成几率器中生意，得见神器”。

“此话当真？”，“自无虚言”，“好，我方胖子就陪你疯一回”，这方旺亦是有趣，虽瘦若麻杆，但天生神力，又不喜人称瘦，故经常自称胖子，方胖子之名也因此得来。

二人也不耽搁，收拾停当，出门直入炼器堂，炼器堂内有乾坤，从前至后有三千余座洞窟，皆为炼器室，方旺的炼器室在炼器堂深处，炼器堂的规矩是越深入则火力更猛，从洞窟的位置自也能看出铸器技艺高低。

二人进入洞中，先是开启屏蔽阵法，之后方旺开始引火热炉，这火就是从当年黄山当差的火池引出的，黄山心想这也算是与火有缘。

一个时辰之后，炉温适当，方旺将太素玄铁与太阳真石一并放入炉中，太素玄铁属至阴，需用阳性材料略加中和，否则与黄山这等气血如炉的主人会略有相冲，不能作到如臂使指，所以需要太阳真石加入调和。太阳真石虽名太阳，但出于东域，虽然价值极高，但方旺这等堂主徒弟自也有些存货。

这一点黄山也是了然，两个时辰之后，太素玄铁开始融化，融化后的铁汁银色，有灰色颗粒闪烁期间，又片刻后，太阳真石融化，金色的汁液混入其中，将颗颗灰色颗粒勾连在一起，一眼望去像是一道金网，网格密密麻麻。

方旺也不迟疑，起手掐诀，口中大喝一声“起”，正是太玄宗秘传的炼器法诀，只见一道闪着金色的银光从炉中窜出，刷的一声落到了炉边的剑槽中。

待得颜色略暗，方旺再一掐诀，一片面条也似的银条落在砧子之上，方旺持锤在手，叮的一声打在上面，说来奇怪，本来已经黯淡的银条，竟又闪烁起了银金两色光芒。

黄山看得出神，耳边听得叮的一声，不由得运起神打之法，神识随着铁锤落入击打点上，每打一锤，黄山的识海都要巨震一下，似乎有微小的神魂被剥离出去，这神识剥体之痛虽然残卷中有所提及，但事到临头，方知实乃痛不欲生也。

黄山也是坚韧之辈，否则当年人合之时早已魂飞魄灭，也幸得闭关之时神识修炼有成，此时的消耗和痛楚也自忍受得。

不知过了多久，黄山耳边只剩下了叮叮之声，眼前漆黑一片，浑欲昏倒，这是识海中的铜镜仿佛感知了什么，猛的发出一道绿光，黄山恍惚间觉得识海一片清凉，这才清醒过来，神打之法因此未曾中断。

也幸得如此，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只听方旺大喊“成了”，黄山止不住的晃了两晃，正恍惚间，感觉手心一阵刺痛，原来是方旺见黄山没有反应，一着急用刺血针刺破黄山手掌，一道精血落入剑身，说来也是神奇，本来剑身颜色银中带金，夺人双目，血着剑后剑光一闪即逝，剑身倒变得灰扑扑起来。

方旺不惊反喜，“神物自晦”。黄山闻言也是喜不自胜，待得方旺洗练剑身后，黄山伸手握住剑柄，只觉有一种血肉交融之感，又隐隐有心意相通的意味在其间，剑应有名，我欲持剑上九天，不若叫你九天罢，话音刚落，剑身发出一声鸣响，似与相合。

“好剑”，此剑份属先天，已能于丹田内蕴养，待得我成就先天，器中生意即成神器，“方胖子，谢了”。方旺也不答话，闭目养神，调息良久，身上气机动荡，竟是进入了元婴中期，原来炼器堂真传弟子修习的炼器法门讲究以气炼器，以器带气，炼器中如有机缘也能引动修为增长。

二人意气相投，又铸神器，方胖晋级，正是意气勃发之际，遂约定后日于坊市饮酒，约罢，出殿各奔洞府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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