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解惑

半月后，黄山回返太玄宗，见到师父，将一行经过原原本本细细道来，这一说就是两个时辰。

黄山本来非是多言之辈，实是此行经历太过离奇，门中亲近之人几近于无，方胖子修为还不如黄山，此等机密的事还是不要与闻的好。

就只剩下归玄老师一人，辈分高，修为更高，又是自家亲老师，不跟他说个痛快，黄山就会极不痛快。

归玄听完，沉思半晌，面沉如水，黄山已经好久未曾见到师尊有这副模样，自己虽然胆子颇大，此时却也惴惴。

“三千年前，宗门有一弟子，有天人之资，又得宗门扶持，五百年即成人仙，不久霞举飞升，上界而去，本以为此去上界能大显威能，岂料上界对下界来人自有天生压制之力，堂堂人仙只余元婴之力。”

“此人拜入上界大宗苦苦修炼，奈何下界修行本有天生缺陷，苦熬千年也不过元神境界，自知抱负难成，又思念宗门恩情，于是寻了处界障薄弱处回返下界”。

“下界修士，人仙已是最高境界，进无可进，也只是虚耗光阴，只能在宗门内浑浑噩噩度日”。

黄山听到后大着胆子问，“老师，莫非那人就是您？”。

归玄默默点头，“你可知我自诩天纵奇才，又有何天生缺陷？”，归玄自言自语道，“肉身，我九州下界，自从与上界分离后，不知怎的，体魄渐渐衰弱，肉身基础早已不复上界模样。”

“本届之中许是断了传承，也不自知，几百万年来，修炼已经走了岔路，虽也有炼体修士，主流修炼还是以修为和神识为主”。

“上界有言道修仙似横渡星河，当以身体为舟，无舟何以渡之？几百万年来下界人体质越来越弱，炼体法门也多有缺失，若要炼体如舟，何其难也”。

听到此处，黄山脑中回想起姬方最后留下的炼体两字，只觉这两字如黄钟大吕，不时地在脑中回荡，识海中的神识也随之上下起伏  ，似波浪滔天，与炼体两字的音波震荡相合，撞击在铜镜上，铜镜嗡嗡作响，黄山一时头痛欲裂。

好一阵方才停歇，脑中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篇法诀，名为打铁，黄山匆匆一览，却发现这是一篇从炼气到人仙的炼体法门，名字虽粗俗，法诀却精奥异常，以黄山的聪绝，也只能看明白炼气法诀的三成。

待到悟透练气法门，黄山睁眼发现已过去足有十二个时辰，见归玄在侧，正要和盘托出，却发现这法诀无法以言语表达，只能按下心头疑惑，只说听得老师之言，有所顿悟。

归玄也不疑有他，这弟子才情斐然，与归玄年轻时比也不遑多让，甚至还有过之，归玄本人就是顶着天才的名头一路修行而来，知道如何教导这类弟子。

于是也不多言，赐下几颗丹药，令其自去。

黄山回到青云洞，又见到熟悉的蒲团卧榻，恍如隔世，黄山罕见的未曾修炼，倒头便睡，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一觉醒来，只觉通体舒泰，神完气足，略一查看，瓶颈已破，不知觉间修为已是元婴大圆满了。

先前归玄言道出去走走或可破瓶颈，黄山也未曾疑虑，出去走走竟然经历了生死，生死之间激发了潜能，无心插柳时，瓶颈自破，修为积累也已足够，破境顺理成章。

黄山却也没有修为精进的喜悦，脑中翻来覆去的还是炼体两字。自思入门时资质不佳，十岁开始炼气，五年堪堪筑基，后期虽然突飞猛进，但肉身与修为相比确实差着很远。

自家人知晓自家事，本界小修大都以修为精进为首要目标，黄山又不是什么话本中的“谪仙人”，也是理所当然死磕修为进境，若非有所奇遇，现在还是浑浑噩噩，哪里曾经想过炼体的重要。

以前是不知体之重要，现在已有所知，却又整日想着如何弥补，只是修为到了元婴境，再通过修习炼体法门或者服药，也仅仅是治标不治本，肉身强度能够提升，根基却无法弥补。

有如凡世间盖房，地基不够坚固，房子再多加几道铁箍，也是差强人意，一阵风来不免摇摇晃晃，若是那飓风一至，房倒屋塌也。

这篇神秘的打铁诀，开篇即说须从炼皮期修习，不得差了阶段，方能成就道根，打铁诀认为肉身为道之根，无根者不能成道，与老师所说的体作舟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打铁诀在未到先天之前，必须配合打铁才能进行修炼，也是奇葩无比，想来创造这门法诀的人，也跟方胖子一样，是个铁匠，恶趣味满满。

黄山遍寻宗门典籍，也未找到跳过几个阶段修炼身体的解决之法，无可奈何之下，脑中只剩下两个字，“散功”。

自从知道九州之外尚有七星，七星之外还有异域，黄山心中就念念不忘，黄山知道以自己的资质，再加上归玄老师的照应，修至人仙虽然千难万难，但是只要自己不半道夭折，成功概率远超他人。

九州大陆坏了底蕴，人仙之后再无上进阶梯，自己说是在一方大陆称宗作祖，但在那上界修士眼里，不过乡下土财主一般，悠悠岁月，得过且过，与混吃等死何异。

不若趁着年轻，修为尚浅，散功重修，兴许能够走出一条路来。前路虽然坎坷，但既知风景在前方，如不去看看毕竟不能甘心。

套用另一方世界的说法，就是“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于是找归玄说了自己的打算，归玄听到黄山的想法，三千多岁的年纪也被震惊到了，“你可知散功的后果？”，“弟子知道，求师父成全”。

“我知你有机缘，亦有秘密，可这宗门千万人哪个没有机缘，哪个没有秘密？这世间人有被打散功法不得以重修的，还没有听闻谁主动散功后还能修炼到高绝境界的，你若一意孤行，怕是永无成仙之机了”。

“弟子明白，但弟子驽钝，不及老师之万一，若是按部就班，即使成仙也不过东施效颦，若散功后体功神三修，能得人仙之境侥幸上界，或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归玄知道这弟子是个狠人，如坚持一事就不更改，无奈之下，亲自出手散其功，改其貌，以人仙手段，将对黄山的伤害降到最低，对外则说黄山闭关修炼。

三月后，太玄宗炼器堂多了一位外门弟子，姓黄名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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