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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大蜀王又来了(六)


  在吴永麟和上官鼎鼐在四川地区采取积极自救的时候,由朝廷派往成都府的第一批援军首先由秦州派出,来人是秦州的兵马都监曹二虎,这人生得方面大耳,体型臃肿,一杆普通兵卒常用的二十多斤的枪都提不起来,偏偏这些年官运亨通,只因为靠他手下的一个低级副尉。

  他叫‘泼韩五’,长得高大魁梧,风骨伟岸,目光敏锐如电,在襁褓中已能转盼四顾,据说他出生的那天傍晚,‘有光芒出屋间’,乡邻以为失火了,纷纷拿出汲水的工具与瓦罐木盆前去救火。他嗜酒豪放,性格直爽,挚勇绝人,有时亦有些出格,他做事做人往往不遵常规,泼辣好动,爱打抱不平。这不,他刚刚收服了一匹野马,来不及给这匹好马准备新的鞍鞯,便迫不及待的跨在马驹上驱驰起来,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让人弄不清楚到底是这一人一马在前进,还是身旁的一切在倒退,座下野性难驯的马驹似乎想把他从背后甩出去,往前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泼韩五’岂不知道这畜生的意图,相比较以前他缠斗的那条浑身滑溜溜的大蟒蛇,这匹野马太小儿科了点,他紧紧的用腿肚子夹着马肚子,只是随着野马的奔跑,马背与他的胯下相连的部分越来越多的油汗,为了熬住野马的火烈性情,‘泼韩五’也发了狠,趁着间隙将怀中的一条汗巾拿出来之后,朝马眼蒙了上去,他这次完全是和它死扛上了,看谁最后累死谁?

  ‘泼韩五’是战国时代韩国人的后裔。春秋时晋封韩武子于韩原(今陕西韩城县),其后世代为晋国大夫。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前403年),韩与赵、魏分晋,列为诸侯,封地在今天河南西北部与陕西东部一代。其地险要,苏秦就称赞它具有巩洛成皋之固与宜阳商阪之塞。但由于紧邻虎狼的秦国,在秦始皇吞并关东六国中,韩首先被秦国吞灭。秦始皇嬴政十七年(前230年),吞灭韩国时,韩国人四散奔逃,有一支渡过黄河来到陕西西北部。他们以国为氏,这就是‘泼韩五’的祖先。韩氏到这个朝代,已经在此地生息繁衍了一千二百多年。

  ‘泼韩五’今日某些性格的形成,可以说是从祖上传下来的。曾祖韩则,世代生活在家乡,以侠义闻名。家中富有资财,经常出钱帮助贫穷人家治病抓药,乡里人自然很感激韩则,只是传到‘泼韩五’这一辈的时候,家里已经变得一贫如洗,甚至连‘泼韩五’请教书先生的钱都付不起了,所以他混到十多岁娶亲的时候,大字不识几个。

  在‘泼韩五’五岁时,家里来了一位既懂三教九流、天文地理,更兼精通相面拆字、卜卦扶乩、奇门遁甲、阴阳风水的江湖‘异人’。

  原来‘泼韩五’的奶奶过世没多久,灵柩还未入土,韩家上下哭哭啼啼,披麻戴孝,好一番悲痛欲绝的凄厉景象。

  ‘异人’长得颀长清癯,头发胡子全白,配上他穿的那身浆洗得发白的长衫,加上手上捏着的那把须白佛尘,越发显得仙风道骨,颇有一副世外高人的高深莫测模样:“山人云游湘乡,见离此不远的少阳山,有一处吉壤,这块地,全县没有任何一人有此福分,唯独韩府的老太太福寿双全,可配葬在那里,故山人特来告知韩侠士。”

  韩父本来就喜结交江湖上有真本事的那些奇人,听对方这么一说,疑云尽消,等对方见礼后,领对方进入一间相对安静点的内室,让丫鬟送上了香茗,彼此盘腿于塌上,促膝长谈起来。

  “先生贵姓?”

  “活的太久,我都不记得我真实的姓名了,别人都叫我无尘,你也可以和别人一样这么叫我。机缘汇聚,我与曾祖生前有过一番交情,曾受过他的恩惠。”

  韩父大惊,和曾祖同辈的,再怎么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他连忙从塌上跳下来,慌慌张张的向无尘道长唱喏道:“晚辈刚刚有冒犯之处,还望先生恕罪。”

  “现已入了三伏,酷暑难耐,不及早下葬,对死者,生者其实都不大好。”

  “世叔,我们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乡里的地仙迟迟还没给消息,我们也不敢贸然动先母的椁棺。”

  “寻常地仙,不过混口饭吃而已,哪里识得真正的佳城吉壤。”

  “诚如先生所言。鄙人早先本不信地仙,家父生前亦不信三姑六婆、巫师地仙。”

  “混饭吃的油嘴地仙,固不值得相信,但风水地学却不能不信。”无尘道人正色道,“当年赤松子将地学正经《青囊经》三卷授黄石公,黄石公又将它传给张良,张良广收门徒,传之四方,造福人类。其中卷《化机篇》说得好,‘天有五星,地有五形,天分星宿,地列山川,气行于地,地丽于天,因行察气,以立人纪。’地气天文本为一体。人秉天地阴阳二气所生,岂能不信地学?地学传到东晋郭景纯先生,他著《葬书》,将地学大为发展,并使阴宅之学更臻完善。《葬书》上说,‘占山之法,以势为难,而形次之。势如万马,从天而下,其葬王者。势如巨浪,重岭叠嶂,千乘之葬。势如降龙,水绕云从,爵禄三公。势如重屋,茂草乔木,开府建国。势如惊蛇,曲屈徐斜,灭国亡家。势如戈矛,兵死形囚。势如流水,生人皆鬼。’可见,这阴宅之学,功夫深得很,不是轻易能探求得到的。”

  “先生之言很有道理。自从家祖随便下葬后,鄙家越来一代不如一代,世侄现在也怀疑祖上的阴宅地学是不是出了问题。”

  “要不我们去曾祖的墓地去看看?”

  无尘说走就走,当韩父和无尘到达韩则的墓地后,无尘从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罗盘,开始堪舆起周围的地势起来。二个人在山前山后看了一遍,然后登上山顶。无尘站在山顶往周围一看,大惊失色,只见山势‘外山重重包裹,朝案重重拜伏,明堂绝不陡泻。’也不知是那个地仙为韩则找的一处大好武曲星的地势,偏偏半吊子的对方还将韩则的墓放在了山脚,《撼龙经》曾有云‘武曲尊星性端庄,才离祖宗既高昂。星峰自与众星别,不尖不园其体方。高处定为顿笏样,但是无脚生两旁。大凡贵龙多缠护,没有护卫伴行的武曲星,只能结作佛寺道观。’

  “曾祖这一处墓地其实比我寻的那一处佳城吉壤还要好,谓之‘气冲牛斗’局中的武曲星局,武曲星是至尊至贵之星,方正高昂乃是武曲之真体,高大雄伟,方正如屏,或高如顿笏。行龙过程中护卫重重而不断,每逢跌断过峡时,都有衣冠吏(园峰带脚)伴随,有如大官出巡,重重护拥,气势非凡。当星峰再起时,也一定是方正如屏,端庄威严,‘峰峰端正方于长,不肯欹斜失尊体。’下葬在这样的非凡之地,将保佑尊府家业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日后将成为当今天子的左膀右臂,中兴重臣,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只是不知道那个混账东西将曾祖葬于‘气冲牛斗’的封门处,反而堵住了气眼,活生生将一条猛虎变成了一头病猫,让人好不气恼。”

  “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地仙害煞我们也,回头我非得找他好好算一算这笔账。若不是今日遇到世叔,我还被蒙在鼓里,恐怕韩家成了绝坟户都不自知,世叔可有解决的办法?”

  无尘继续往前走,将韩父带到了对方以前不曾留意过的地方,只见此地山峰三面壁立,中间一块凹地。山不高,却林木葱茏,尤其是那块凹地,芳草丰盛,虽是冬天,亦青青翠翠。环绕四周的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溪中时见游鱼出没。

  “世侄请看,此地山环水抱,气势团聚,草木葱郁,活力旺盛。这种山、水、势、气四样俱全的宝地,世上难得。”

  韩父已经猜到了无尘的用意,对方的意思是想让曾祖迁一下坟,只是这么大的工程,他心里其实并不乐意,万一祖宗们托梦怪罪下来怎么办?

  无尘自然看出了韩父的迟疑,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缓缓说道:“葬在龙口出天子,葬在凤口出皇后,葬在大鹏口里出将相。庄子《逍遥游》中曾有云‘展垂天乌云之翼,击三千里之水,抟扶摇而上九万里’,这里正是大鹏神鸟局,老太太坐镇于此,封门不开,也属枉然。”

  这一带,韩父从小便熟悉,只是从来没有在山的另外一面做过停留,作如此俯瞰。经无尘一指点,他越看越像。

  无尘又指着大鹏鸟的尾部说:“我刚刚看到那里有一座修缮得很好的坟墓,也不知是哪位地仙看的,算是有眼力。”

  韩父顺着无尘的手指方向看去,说:“那座坟我知道,不是哪个特意看的,而是无心碰上的。”

  “无心碰上的?”无尘惊奇地问,“怎么碰得这样好?”

  “我们乡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韩父缓缓地说,“乾德三年间,十八里铺有个贺三婆婆,带着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儿子名唤狗伢子。母子二人终年在乡里以乞食为生。那年大年三十,风雪交加,母子俩乞讨回家途中,路过少阳山时,贺三婆婆一脚未走稳,从山上滚到山脚,摔死在一块石头边。狗伢子抱着母亲痛哭,想自己家无尺寸之地,如何埋葬呢?只好就地挖了一个坑,把母亲掩埋了。狗伢子埋葬母亲后,便离开此地,远走他乡。四十年后,狗伢子在外乡发财致富,三个儿子也都得了功名。他带着大把钱衣锦还乡,乡亲们都说是贺三婆婆的坟地好。于是狗伢子将母坟修缮一新,并请人年年代他祭奠。”

  “哦!原来是这样。”无尘笑着说,“这贺婆婆葬在大鹏鸟的尾巴上,保佑了后人发财致富得功名,这便是这块宝地的明证。我现在看中的是大鹏鸟的嘴口,那才是胜过尾部千百倍的好地。

  韩父高兴地说:“先生说得好,过些日子,就把灵柩移来,葬在这里。”

  无尘又打开罗盘,细细地测了一番,削一根树枝插在凹地上,说:“这里便是金眼的正中处,让老太太及韩氏后人头枕山峰,脚踏流水。”

  说罢,二人一起离开大鹏金翅鸟的嘴口回韩府,迁坟自然也成了定局。

  听说来了位奇人,给老太太和韩氏后人寻了一个绝好佳城,可以保佑韩府大吉大利,阖府上下,无不欢喜。五岁的‘泼韩五’也过来见了无尘,无尘见了甚是喜欢,经过韩父的同意,便将‘泼韩五’当即收为了徒弟,这些年通过无尘的悉心指导,武艺小有所成。这些年韩府没有因为老人的下葬而情况有所好转,反而是越来越糟糕,在‘泼韩五’十岁的时候,无尘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选择了不告而别,继续云游四方,过他神仙般的日子。

  ‘泼韩五’隔了几年就成了婚,只是早已由原来的大房子搬到了草房子里面,他依仗着身体好,体表上的一些小恙挺一挺也就那么过了,讳疾忌医的他很快便生得疥疮满体,腐烂秽臭,不可接近,就连他的气儿都讨厌他。

  也该‘泼韩五’有这段奇缘,这年夏日,‘泼韩五’在山中的溪涧里洗浴,浑身上下早已一丝不挂,只是不料一个庞然大物早已从水中慢慢游了过来......

  (可惜同样生得满身癣疥的曾国藩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曾国藩大传》说:曾国藩长了一身皮癣,初时尚无多大痛痒,35岁之后,癣疥一天天严重,奇痒无比。曾国藩或坐或卧,皆不断抓挠,煞像个猢狲。曾国藩终生有个围棋癖,他一边下棋,一边抓背挠腿,只见皮屑飞扬,一局下来,周围地上、棋盘桌案上到处是皮屑,像下了阵小雪。

  关于曾国藩,有这样一个传说。说是有关曾国藩多喝了几杯,上床歇息,侍女为他盖被,猛地发现床上盘着一条巨大的蟒蛇,吓得晕了过去,好像许仙见到喝了雄黄酒现了原形的白蛇。由此,人们传说曾国藩是巨蟒变的。此说不光有说,而且还有证据,曾国藩睡过的床上,每天早上都会留下许多皮屑,像是蛇蜕一般。因此,人们传说曾国藩是神蟒入世为人,专为拯救大清江山来的。当然这是扯淡的,看,名人一身的癣疥,竟无须大肆鼓吹,假以时日,都可悄悄地演变成美丽的神话,遑论其它?爱名人,可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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