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海上之盟 1拘留呼延庆

金太祖对马政一行人的到来感到很意外，他没想到大宋能派人跨海来联系自己。他立刻召集撒改、吴乞买、斜也、粘罕（宗翰）、兀室（希尹）、杨朴等人在皇帝寨开会，商量对策。经过一番讨论，最后决定，先派粘罕去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粘罕来到马政住处，寒暄过后，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是大宋皇帝派来的吗？来此目的何在？”

        马政坦言回答说：

        “我们是大宋皇帝派来的。从前咱们两家有过来往，我朝太祖时曾多次遣使来贵地买马。现在，我朝皇帝听说贵朝攻陷了契丹五十余城，想与贵朝恢复从前的友好关系。辽国现今是天怒人怨，我朝也想出兵讨伐，挽救生灵，恢复故地，愿与贵朝共同伐辽。我这次是先来探路，没带国书，如果你们同意合作，我朝将正式派遣国使前来。”

        粘罕随即回皇帝寨，向金太祖做了汇报。金太祖很高兴，可又不太相信，说：“大宋也要伐辽？为什么？”

        杨朴解释说：“宋辽之间有一个盟约，那是一百多年前宋真宗和辽圣宗签订的。那个盟约对大宋来说是屈辱，大宋每年要给辽国岁币五十万两匹，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如果辽国灭亡了，他们这笔钱财不就省下了吗？”

        杨朴在辽国当过官，对宋辽之间的事情，知道的要比这些女真人多。

        吴乞买说：“他们也没带国书来，谁知道他们说的话是真是假？”

        粘罕说：“看样子不像是假的。若是假的，那么，他们贪图什么？”

        兀室建议道：“咱们可派人携带国书，跟他们一起到大宋去看看。一是辨别真假，二是借此察看大宋虚实。”

        斜也建议说：“让马政和翻译两人回去，其他人都留下做人质。”

        金太祖采纳了兀室与斜也的建议，决定派遣渤海人李善庆、女真人小散多和勃达三人，出使大宋。

        几天后，李善庆等金使带上国书和女真当地土特产，即北珠、生金、貂皮、人参、松子等，跟随马政与呼延庆回大宋，其余六名小校留在阿芝川作人质。

        回京后，马政入宫向宋徽宗详细汇报了去往女真的所见所闻。宋徽宗很高兴，说：“开辟海上之路，实属不易。将来大功告成，卿即大功臣，朕还要重赏。”

        李善庆、小散多与勃达被安排在国门馆宝相院住下。宋徽宗下诏封李善庆为修武郎，小散多为从义郎，勃达为秉义郎，都发给他们全额俸禄。宋徽宗派童贯去会见金使，具体商谈联合夹击辽国事宜。

        童贯来到宝相院，对李善庆开门见山说：“你们皇帝对于咱两家联合灭辽有何看法？我们的想法是，灭辽之后，燕云十六州应返还大宋，因为那本是中原故土，你们以为如何？”

        李善庆犹豫了一下，回答说：“关于联合灭辽，以及灭辽后的土地分配问题，我朝皇帝未给我授权谈判，故不敢乱言。这事，还是请贵朝派使者去我朝皇帝那里谈吧。”

        宋徽宗听了童贯汇报后，决定立即派使者去女真，商谈南北夹攻辽国之事。宋徽宗令蔡京、童贯、赵有开和赵良嗣等合议，看看用什么礼节出使女真，方为妥当。

        赵良嗣认为，应该派遣正式使者，使用国书。他说：“女真既然已经建国，去访问他们当然应使用国书，这是对他们的一个承认和尊重。再说，金国使者也是持国书而来的，应礼尚往来，持国书而往。”

        朝议大夫直秘阁赵有开表示反对，他说：“女真所谓立国，只不过是个酋长国，相当于我朝的一个节度使级别。他们世受契丹封爵，时常仰慕我大宋天朝大国，但一直未能与我朝建立臣属关系。所以，对女真不能用国书以助其野心，只用诏书足矣。”

        蔡京不支持使用国书，可是对于使用诏书，他觉得也不太合适。

        童贯也把握不准，于是派人去问李善庆：“我朝打算派使者去你们那里，你觉得用国书好，还是用诏书好？”

        李善庆眨眼想了想，回答说：“两者皆可，由贵朝自行选择吧。”

        蔡京和童贯将情况禀报给宋徽宗，请宋徽宗定夺。宋徽宗沉思了一下，说：“就按赵有开的意见办吧。”

        其实，使用国书与使用诏书，区别还是很大的。使用国书表示两国之间是对等关系，而使用诏书则表示两国之间是隶属关系。宋徽宗决定使用诏书，反映出其内心深处对女真存有轻视之意。

        赵有开被任命为正使，登州知州王师中的儿子忠翊郎王环担任副使，呼延庆继续担任翻译，他们一同秘密出使金国。为保密起见，对外依然宣称，他们是去辽东买马。

        公元1119年（宣和元年）三月，赵有开一行人来到登州，准备还从这里登船。知州王师中热情接待，将本地所产各种特色海鲜，如螃蟹、明虾、褶牡蛎、皱纹盘鲍等，悉数端上，请大家品尝。

        这天晚宴后，赵有开等人回到驿馆休息。半夜时，赵有开忽然腹泻不止疼痛难忍。王师中闻讯，连夜请来登州最好的大夫给其诊疗。然而不到三天，赵有开竟医疗无效而死亡。

        王师中赶紧派人进京禀报，王环、呼延庆和金使李善庆等人，只好稽留在登州，等候圣旨。

        这天，宋徽宗正与蔡京、童贯商量，由谁接替赵友开出使女真，忽然接到和诜密报，说从辽国传来一份可靠情报：女真已与契丹谈判讲和，契丹割辽东之地给女真，封女真为东怀国，并封阿骨打为至圣至明皇帝。情报还强调，这是女真主动请求与契丹修好的，女真向大宋隐瞒此事，实属故意欺诈之行为。

        宋徽宗看完密报，心里凉了半截。

        蔡京说：“既然如此，就不必派人出使女真了。女真既然已与契丹和好，我们再去约他南北夹击契丹，岂不是招惹是非，自讨没趣？”

        童贯说：“那就让女真使者自行回去算了，也不必再派人伴送了。”

        宋徽宗想了想说：“即使女真与契丹已和好，我们也该派人将女真使者送回去，同时将礼物带给他们，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果让女真使者自行返回，女真会认为大宋很无礼，这也有失大宋颜面。就这样吧，让王环留下，让翻译呼延庆伴送女真使者渡海回国。”

        六月初，金使李善庆等人回到金国。他们不仅没受到金太祖奖赏，反而遭到一顿鞭笞。因为他们私自接受了宋朝的封赏。在金太祖看来，接受别国封赏，就是一种变节背叛行为。

        金太祖见大宋只派翻译呼延庆前来，没派正式使臣来，也没有国书送来，非常生气。他令粘罕去责备呼延庆。

        粘罕严厉责备呼延庆说：“你们大宋不该这样半途而废，不该用登州府衙的名义移文行牒，这不是藐视我们大金国吗？这简直就是一种侮辱行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呼延庆赶紧解释说：“正式使者本来已经到达登州，但不幸患病而亡。我于是便与贵朝使者商量，想早一点来贵朝说明情况，遂让登州作移文行牒。我朝已获知贵朝与契丹通好之事。我朝使者与国书不来，是此缘故。若贵朝不与契丹通好，我朝定会再派使臣前来共议，切望明察------”

        没等呼延庆说完，粘罕一挥手，跟随在身后的几个金兵一拥而上，将呼延庆拘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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