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帮我开下门

路玖穿的是不到百元的廉价运动鞋，好在还没开胶，淌水走路虽然不舒服，也不会硌到脚底。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自己有鞋子，刚才那女人连鞋子都没有。万一走廊地上有的异物扎脚，谁疼谁知道。

        她出门的时候捡了被那女人嫌弃的木棍，用作水中探路，免得被冲来的杂物磕绊到。这时候若有人往楼道内看，就会见到一根木棍戳在水中，自己往前飘，阴森诡异。

        楼道里的光线比房间内暗了许多，汹涌的水流从走廊尽头而来，那里或许有通往外边的门或窗。

        她也可以选择再往楼上走。楼上看起来应该没有被淹没，视野会不会能好一些？找到制高点，往四周看好路再行动，肯定比盲目乱走更靠谱。她还有时间，不能急。

        那女人也上楼了。

        路玖犹豫了一下，没有从楼道尽头的窗洞往外去。外边特别黑，又是风口，狂风暴雨往里灌，是晚上，天黑沉，街道的照明体系或许已经损坏，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她用木棍扫了一圈，只能辨别出窗洞外有防盗网，人是不太能从这个防盗网钻出去的。

        路玖听着那女人上楼，脚步声走远，她才往上走。她没有在这层停留，毕竟那个女人在这层搜索。她径直往最上面一层走。

        她又爬了两层，到达了顶楼，这里的楼道装修与下面那些楼层都不同，显得更精致豪华一些。

        如果说下面是普通办公室格局，楼上大概就是老板的办公空间，外加一些会所接待功能。

        这一层还有玻璃隔断门，从楼梯上来之后，要刷卡才能进入真正的走廊。好在这个门禁体系都没有运行，不知是没装完，还是下大雨漏水电路停工了，门是开着的。

        就在路玖犹豫要不要继续往上去楼顶直面风雨，还是在这层找找其他方向的窗户眺望一下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下有人往上跑。

        是两个人急促地脚步声。

        其中一个应该是没穿鞋的女人，趟水走路的声音比穿鞋的会轻灵一些，另一个听着很沉重。

        那女人说道：“顶楼有皮划艇？你会划？”

        “那东西能坐两三个人，特别长，电梯里放不下，当初还是我和另一个泥瓦工一起帮忙抬上去的。我老家靠水，有桨的我都能划。”一个男人回答。

        片刻后，那女人和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走到顶楼。那个男人腿上好像被玻璃划伤，额头也有青紫，不知此前遭遇过什么。如今看起来倒是老实，长得也憨厚，瘸腿硬撑着往前面带路。

        那男人穿着一件污浊的迷彩服，一双鞋头磨损的劳保鞋，衣服上还有油漆点子，似乎是个装修工人。

        路玖小心跟着他们，轻抬脚慢慢放不出声，看看是否真有皮划艇。

        外边水都淹没第三层了，有船肯定比自己游泳出门要方便。她庆幸自己当年中学有赛龙舟的体育项目，她入选校队，不止会划船还顺带学会了游泳。

        没想到那个大房间里不止一台皮划艇，居然有两台。这不是卖皮划艇的就是皮划艇收藏爱好者，总之这下出门就不用发愁了。

        不过那女人显然不会划船，她和颜悦色对憨厚大叔说：“这次真是感谢你了，我们一起抬着船下楼吧。你知道附近有什么地方能避难么？”

        大叔在美女面前，说话都不太利索，笨嘴笨舌道：“是，是有一个政府避难所，听说，说在那里集合后，就送去大船上，会更安全一些。”

        那两人抬着皮划艇往下走，路玖站着没动。

        她一个人勉强能拖动那么大的皮划艇，不过一弄肯定要出动静。那些人现在看不见她，可她也不能随便暴露。她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还是心有余悸的。

        等那两人抬着皮划艇离开了这一层，听声音应该是又往下走了几层，路玖这才敢动另一个皮划艇。

        刚晃了两下，她就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动静。

        “咚咚!咚咚!”、“有人么？”这是略有些沙哑的男声，似乎从角落里一扇紧闭的门传了出来，“帮我开下门可以么？”

        路玖没有开门，如果那扇门能从里面打开，那人还隔着门喊什么？所以开门的关键在外边。她只要不出声，拖着皮划艇走人就行，她是来送货的，又不是救世主，也没有救世主的本事。

        她于是继续拖拽皮划艇往外走。

        门里那个人急道：“刚才是不是有个长相憨厚的大叔，穿了一身迷彩看起来像装修工的人？他是杀人潜逃多年的通缉犯，混在装修工人队伍里，灾难撤离通知发布后，救援队救人要核查身份才能上船，他想抢别人证件被我识破，结果凶性大发伤了好几个人。我吓得躲了进来，门反锁了，钥匙在外边。我刚才听见他说话了，他是不是来拿船了？你们要防着他害人。”

        路玖并没有为那个女人担心，通缉犯大叔和杀人不眨眼的女人一道走，谁能活着还是两败俱伤都无关紧要。

        这可是天灾世界，人性的恶在无情的大自然面前太过渺小。她早点完成送货任务，早点回家吧。

        那人没听到声音，又换了一个角度说道：“你要去哪里？我熟悉周边，还认识救援队的人。外边是不是雨很大？我以前是皮划艇校队的，在雨里划船和平时不同需要一点技巧，我可以划船载你。”

        路玖明白这人说的不错。在暴雨洪水中划船，与普通河里大家一起划龙舟完全不同。何况外边是晚上，她两眼一抹黑不熟悉周围情况，就算有皮划艇，自己乱找也找不到送货的地方，万一碰上了坏人，她小命就不保了。

        思量片刻，她出声问道：“明珠花园小区你认识么？从这里怎么走？”

        她要送货的地址就是明珠花园小区8号楼3单元505室。

        “当然认识了，我就在那里的8号楼住。那边离这栋楼不远，平时走路15分钟就到，刚好锻炼身体了。划船的话，比走路快点。”

        路玖此时已经动念想带人走了，不过肯定还是要趁着对方出不来，有求于她的时候，多打听一些情况。

        聊了几句之后她搞明白了。

        原来这整栋楼都是这人租下来准备装修好了开医药研发公司的。这人叫御东川，祖籍就在这个东川市。父亲去北方京市发展多年挣下不菲身价。他毕业后代表父亲创办的集团，回到东川投资建设家乡。

        支持家乡建设，御东川自然受到当地政府的欢迎，租产业园的办公楼，开办企业所需手续，包括购买自住的房产，一系列都是绿灯大开。他也被引荐认识了地方上的要员，人脉很广。

        可惜公司还没装修完，就遭遇了天灾，连日大暴雨将原本来视察装修进度他困在了楼里。

        上午，救援队就接走了楼里的装修工人以及他的随行人员，他让女士和上岁数的人先走，带着几个会游泳的轻壮男人留下等下一批救助。

        当时因为那个通缉犯造成了一些混乱，人心惶惶，没人注意到他的去向。他的手机摔坏了，困在这个房间，又不敢轻易喊叫。他知道那个通缉犯还在楼里没走，想着等待那些救援队员再次返回，应该会搜救他。没想到等了快一天了，身上的食物和水都吃光也没见人来。

        “三楼的房间你做什么用的，为什么没窗，还从外面锁的？”路玖提了一句质疑。

        “三楼都是机要研究实验室，要安装更先进的智能门禁和独立的通风净化系统。原则上一旦出现泄露或事故，要能从外界迅速锁闭隔离。”御东川很耐心地解释了一句，同时也发现外边那人声音陌生，并不是他知道的当初被困在这栋楼里的人，这也不像是救援队的，莫非是从别处过来，到这栋楼找物资的？

        路玖解开了心中疑惑，按照对方的指示，去另外一个门上取下一串钥匙，终于开了这扇门的锁。

        此时还没有过保护期的时限，路玖站着不动不出声，没人能知道她的存在。

        所以当御东川看到门打开，却没见到人影的时候自然也很诧异。他颤声道：“你，你在哪里？”

        “你现在还看不见我。”路玖刚才就想过，要不要等保护时间过了再开门，装作普通人的模样混船。后来她决定还是抓紧时间，并且显示出她的不一般，免得半路友谊的小船就翻了。

        这年头，天灾人祸不得不防。她也没有别的防身技能，借由最初保护时间内不可见的设定，她也算以“神通”提前震慑一下对方，让这个世界的普通人心存敬畏，总好过半路被当成累赘抛弃了再自救要强。

        “你看过无限流小说么？”路玖简单科普道，“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体验者，这个世界也并不只有我一个体验者。此前和那个通缉犯一起上来拿走了一艘皮划艇的女人，她也是体验者，她已经杀了三个体验者，才得到了离开这里的线索。”

        路玖简单讲完，看御东川若有所思，她却并不多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对方惊闻那女人的杀人“事迹”之时，看着没有太多情绪波动，也不曾问东问西，可见是个心智沉稳性格内敛的。总之，就算对方多问她也早打定了主意不会多说，说多是错，不如谨言慎行。

        “我要去明珠花园小区，你愿意带路么？”路玖提出自己的条件。她只说要求，不说自己干什么会什么，有意识的保留自己的信息。

        御东川露出了然神色，问道：“你的任务不是杀人对吧？”

        “我的任务理论上不用杀人。”路玖故作高深，肯定不能透露自己只是个跑腿送货的人设。如果一开始她没见到其他体验者，不曾目睹那个女人眼睛都不眨的杀人，她或许还会天真的实话实说。

        现在想想不光其他体验者很可怕，这个世界的原生人物，比如那位看起来憨厚的大叔都是杀人通缉犯，她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能轻易露了自己的底。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连去的地方具体是哪栋楼，她都不会随便对人说了。

        御东川果然被唬住了，说道：“正好我也要回明珠花园那边的家里拿要紧的东西，你去几号楼？我送你一程吧。”

        “先过去再说。我和你不熟，开门放你出来举手之劳，你送我去到地方，咱们各走各的，两不相欠。”路玖心说，货送到，系统自然就把她带回她的世界，与这个世界再无关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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