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事实证明，糟糕是可以刷新下限的。

        原礼站在爱情石已经不允许进入的门口，感觉这一天真是糟糕透顶了。

        原来人的沮丧和愧疚是什么折磨人。

        原礼内心的负面情绪前所未有地强烈。

        没心情复盘，原礼看着站在不远处原地醒盹的林喻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刚睡醒的林喻安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打算进行下一个行程。

        吃饱睡醒开始玩，快乐赛过活神仙。

        “？”

        林喻安好像看到小狐狸被一种实质性的黑雾笼罩。

        怎么了这是？

        最终还是没钱了？

        原礼步履沉重，短短一段距离像钝刀子割肉。

        “这里，不让进了。”

        原礼感觉愧疚的海洋几乎要淹死他，不敢说对不起这样空泛的话语，原礼甚至不敢看林喻安的眼睛。

        “嗯哼。”

        林喻安轻快地回答，暗中观察着小狐狸的心情。

        没生气。

        原礼也知道他不会生气，甚至可能还想安慰自己。

        更愧疚了。

        “附近有几个还没关门的地方，我们可以去那里玩。”

        原礼难受得要死，但还是憋着不敢透露半分情绪。

        除了不敢看林喻安眼睛，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好哇。”

        林喻安还是那种出来玩就疯的样子，原礼暂时不顾自己的情绪，起码表面上玩得是开心的。

        到了晚上，原礼开始挑地方吃饭。

        这里景点多，附近餐馆也很多。

        原礼挑得仔细，怕中午的情景再次上演。

        林喻安发出了一个戳戳。

        原礼接收到，并回复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林喻安凑近，拽着原礼衣角发出提议。

        “要不我们这次，换个吃饭的方式。”

        “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原礼低头，同样凑近。

        明明是在正经商量吃什么，但是头凑得那么近，说话声音又小，像是在密谋什么。

        “那里——”

        顺着望去，原礼看到灯火通明的商场。

        林喻安冲他笑着挑眉，像是在邀请他一同前去。

        原礼在林喻安身边，总是会轻易地被他快乐的情绪感染。

        “你买吃的，我买喝的！”

        林喻安拍板决定。

        原礼想到了什么，把一起去买饭的话咽回去，同意了。

        买完饮料，林喻安坐在桌子旁等着，无聊地看着周围。

        嗯？

        林喻安歪头，看着不远处角落里，探头出来的小狐狸。

        糟糕，被发现了。

        原礼对上他的视线，脸皱了起来。

        行吧。

        原礼背着手走出来，准备的惊喜被提前点破。

        但接收惊喜的人快乐的情绪没有减少半分。

        林喻安坐在椅子上，支着手笑得开心。

        原礼走近，不好意思地把背后的玫瑰拿出来。

        林喻安没有接。

        弯腰。

        一束金黄的向日葵绽放耀眼。

        “铛铛铛铛——”

        原礼看见向日葵的瞬间愣住。

        玫瑰红色娇艳，向日葵金黄耀眼。

        被鲜花簇拥的人却丝毫不逊色于花。

        好像这一束一束争奇斗艳的花一同在内心的山坡上绽放，原礼一时辨别不出内心的情绪。

        想抱一下。

        这么想着，原礼凑近，连人带花抱在了怀里。

        今天原礼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一直憋着劲憋着。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每次出门玩，林喻安是有多下功夫，要考虑得这么周全。

        在看到林喻安举着向日葵的那一刻，原礼真得忍不住了。

        林喻安太好了。

        但是自己为他准备的计划还实行得稀碎。

        这种愧疚与无力感自从高中时候，就再也没有在原礼的生活中出现了。

        原礼忍不住抱他。

        林喻安也静静地让他抱。

        等原礼平复好心情后，两束夹在两人中间的花都有部分出现压痕了。

        都没有去提刚刚的拥抱，两人说说笑笑，开始享受他们第一次在超市准备的饭。

        超市的饭向来不很精致，也不很有特点。但是足够烟火气。

        奇奇怪怪口味的饮料和寻常可见的饭菜，原礼一直低落的情绪被简单的饭菜治愈些许。

        也许治愈人的不是饭菜。

        原礼看正吃得认真的林喻安，内心奇怪的情绪又在蔓延。

        在他身边，旅行怎么会不愉快。

        吃完饭后，两人溜溜哒哒地散步。

        林喻安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在台阶上赏夜空。

        q岛的夜空同样广受盛誉。

        总是漫天繁星，浪漫永恒。

        原礼坐在他身旁，抬头看天空。

        连星星都没有的夜空。

        人竟然可以不顺利到这种地步。

        原礼回想这一天的行程，看着眼前一点不给面的夜空，内心被打击得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偏头，原礼看见林喻安拿着下午买的小恐龙，上下挥舞着手，一脸开心的样子。

        内心的波澜再度泛起。

        白天强行压抑的愧疚又涌上心头。

        “今天”

        原礼艰涩开口。

        原礼可以从容面对生活上的打击，但无法心安理得地面对林喻安。

        林喻安带自己玩了很久，给自己准备了好多惊喜。但自己却没能给他一次美好的旅行。

        旅行？

        在家里呆一天都好过这一天。

        “对不”

        “我记得，第一次自己规划旅游行程，是带着我爸妈还有我弟。”

        林喻安突然打断了原礼的话，笑着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之前总是跟随我爸妈的计划，有的时候玩得并不尽兴，所以自己也想规划一次，我带他们玩”

        原礼不再说话，静静注视着林喻安，倾听他说话。

        “然后那一天，我们玩得很糟糕。”

        “还没一半，又累又饿，还不开心。我弟弟甚至开始哭，闹着说想回家。”

        “我那个时候自尊心可强了。”

        林喻安揪着小恐龙陷入回忆之中，想到那时的情景笑了几声。

        “现在想起，其实挺想劝那时候的我一句话，有的时候放弃也是一种美德。”

        “那时候的我可听不得放弃两个字。心里难受得要死，但还是硬撑着走完了一天的计划。”

        “越跟着计划走越烂。”

        原礼似乎也身临其境，看到了还很青涩的林喻安。

        强掩着难受，但自尊心撑着，装出一脸冷静的样子，死不悔改地按着计划走。

        “晚上，我们甚至都没有找到这么大的超市我拿着方便面回去见我爸妈的时候，哭得可惨了。”

        林喻安说起糗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头。

        “吓得我弟不敢哭了，一个劲吃方便面说好吃，还安慰我今天玩得开心，解释哭是因为自己的问题。”

        那个时候，小白团子红着眼哄他，找出了自己所学的所有词汇来安慰自己，违心地夸赞那天糟糕透顶的旅程。

        林喻安每次想，笑意就不由浮现。

        就是可惜没把弟弟那时候的样子拍下来。

        “我爸妈也安慰我，越安慰我哭得越厉害最后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去的了。”

        原礼揉了揉林喻安的头。

        他知道林喻安是在安慰自己，内心柔软到不可思议。

        “不服气嘛，就研究、实践现在我的规划可以说是非常好了。”

        林喻安抬头看他，眼神表示询问。

        原礼重重点头，强烈赞同。

        “不过，后来呢，我渐渐发现，旅行不一定非要是快乐的。”

        “旅行呢，只是你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你不可避免地遇到很多新奇的事，但比新奇更多的，是变故。”

        “就像人生。”

        夜晚四下无人，晚风轻柔拂过脸庞。暖色的灯光披拂身上。

        “之后旅行，我仍然会安排很多，尽力让每一次出行都是快乐的。但在变故来临的时候，我也在学着，学着去寻找其中的乐趣。”

        “之前我认为，第一次自己规划的旅行是最糟糕的一次。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

        林喻安声音似夏日晚风般轻柔。

        “旅行，生活，向来都是一场场的遇见，一直都是你在赋予意义。”

        “你看，有的时候生活并不尽如人意。”

        林喻安拿着小恐龙顺着原礼手臂一点点往上走。

        原礼感受到酥麻的感觉从小恐龙的行径处扩展到全身。

        “但还好啊，身边有你想在一起的人，一切都有了意义。”

        林喻安把小恐龙贴到小狐狸脸颊旁，对上小狐狸愣愣看着自己的眼神，笑得温和而有力。

        原礼心脏砰砰直跳，心中小鹿尥蹶子地疯狂在开满鲜花的山坡中跑上跑下。

        看着林喻安，原礼感觉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

        “再说了，今天也没有那么糟糕，我们骑了自行车，拍了好多照片”

        林喻安突然被捂住嘴，惊讶地睁大眼睛。

        原礼感受这片刻的心动。

        “别说话，让我沦陷一下。”

        让我沦陷在恋爱的潮流中。

        在历经了一天的不顺利之后，原礼想明白了。

        今天一切都不顺利，可他仍然心动。

        心动到想要时光永驻，让此刻永远停留。又想要时光向前，想探究前方还有多少次心动在等着他，还有多少快乐可以体验。

        “林喻安，你赢了。”

        原礼的语气甚至表情，都是全然的屈服。

        这场恋爱，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两人的较量。

        原礼抱着游戏的心情对林喻安的招式照单全收，但现在，他像真正沦陷于爱情的人异样。

        “可我没说完。”

        林喻安拿开原礼的手，目光仍然诚挚。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想在一起的人在身边，每时每刻都有了意义。”

        原礼的心像是被春天初醒的蝴蝶骚动，轻微，但是唤醒了整个春天。

        树苗止不住地抽芽生长，整个春天的声响在原礼心中一同唱响。

        难言的激动在皮肤下蔓延，原礼蓦然低头，吻上了林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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