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分手

门嚯地一下开了，姜荷站在走廊里，周思然走出来，冲她得体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姜荷尴尬地笑笑。

        等周思然走远，姜荷赶忙冲进去问叶寒：“她说什么了，没把你怎么样吧？”

        叶寒抄起桌面的诊断书就往外走：“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你去哪儿？”姜荷拉住她，就听叶寒书说道：“别跟着我！”

        姜荷身上穿着睡衣，跑了两步又顿住，跺了跺脚，打电话给应宽：“喂，应师兄……”

        应宽是在四五个小时以后才找到叶寒的，找到她时，她正坐在路边的石凳子上发呆，夜幕降临，正好是万家灯火一盏盏点亮的时候。

        她见到应宽愣了下，应宽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姜荷打电话给我，我猜你会来这里。问叶以航具体地址，那家伙实在不靠谱，所以才这么晚才找到你。”

        叶寒笑道：“他从来没来过，怎么可能认得路，更何况这一带都在拆迁，我都快不认得了。”

        “你以前住在这里？”应宽问，“哪栋楼？”

        “那边。”叶寒手一指，远处有个破破烂烂的小洋房，隐约还有被火熏过的痕迹，“叶人君曾经把我送去美国读书，应该有三年时间，可是我在那里过得并不开心，还出过一场车祸。大概是年纪小，很多事情我都记不清了。后来我求着叶人君让我回来，回来以后我就住在这里……那大概是我小时候为数不多开心的时候。”

        “可是没过多久，有一天晚上我跟小朋友出去玩，回来就看到外婆家一片火光……左右邻居一直到现在都以为外婆家是意外着火，可是我看过报告，外婆在我妈走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那天她是故意支开我的。”

        叶寒望着那栋破败的楼：“那栋楼后来我再也没回来住过，因为我一回到这里我就会想到我妈妈和外婆惨死的样子。我更怕别人对我指指点点，说，看，就是那个小姑娘，好可怜哦。从那天起我一直都住校，也是从那天起我彻底没有了家。”

        应宽渐渐觉得她的情绪有些不对，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不应该让她继续说下去。

        可叶寒的眼睛里带着决绝，她摆了摆手，对他说道：“后来我遇到了你，我想我一定是倒霉了一辈子，终于轮到我转运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充满了感恩。应宽，我真的很高兴，能和你在一起。”

        “你怎么了。”应宽蹙着眉头。

        “没怎么。”叶寒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低头像是在酝酿后面的话。

        天色彻底黑了，万家灯火通明，有饭菜香从楼道里飘出来，有父母对着窗户喊“xx，吃饭了”；有小孩骑着滑板车从她身边急匆匆划过，对小伙伴说“我妈要生气了”；有卖菜的小摊贩骑着小三轮满脸踌躇地往家赶……

        每个人都有家的方向，可是她却没有。她对家的向往在几个小时之前，彻底碎裂。

        “我就是不想再继续了，应宽。”叶寒抬头说道。

        “你什么意思？”应宽急急掐住她的手腕。

        叶寒不看应宽的脸：“好聚好散的意思。应宽，我跟你不合适。”

        “合不合适不是由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应宽抿着唇，“是不是我跟你求婚吓到了你了？还是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你父亲，或者叶以航的妈妈……”

        “这些和你都没有关系。我就是单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叶寒！”应宽抓着叶寒的手，叶寒吃痛，抬头看他的脸。

        此刻的他双唇紧闭，眼里只剩寒光。

        “你我都是成年人了，应该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负责。所以，你真的想清楚了么？”

        “想清楚了。”叶寒轻轻挣脱应宽的手，“我们不合适。”

        她咬着唇，最后说出几个字来：“分手吧。”

        今年的秋天似乎特别反常。入了秋以后连续几天高温，在人们猝不及防的时候，又一夜入了冬，大家刚穿起冬装，结果又是艳阳高照，这样反复几个回合，体质有些不好的人都纷纷中了招。

        叶寒也得了一场重感冒，断断续续半个月也不见好，整天都待在实验室里，连秦科见了她都要摇头。

        “你这是铁了心要传染给我是不是？病了就该好好休息，老在实验室里呆着是怎么回事。”

        叶寒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秦科虽然不是个八卦的人，可是叶寒天天在眼皮子底下呆着，他大概也猜到她和应宽之间出了问题。他不敢问叶寒，就去问应宽，结果应宽三缄其口，每天一日三餐准时问她好不好，可再也不见应宽往学校跑。

        他又问姜荷，姜荷讳莫如深摇头：“不清楚，不了解，不明白。”

        连《予光。》都很难看到两个人同时出现，要么是代班主播配苟俊亭，要么是叶寒配苟俊亭。反而是《经营座谈会》，应宽是每一期都在上，并且和林唐达成了很好的默契，观点输出默契、精准且独特。网络上应宽和林唐的硬糖cp粉冒了出来，和“宽胖cp”粉炒得不可开交。

        这看起来像是单方面的决绝……秦科一向了解叶寒，她若是对自己狠起来，那真是削骨切肉都不喊疼。可这次，叶寒看起来依旧冷静克制，实际上全然不是那回事。

        这已经是叶寒今天第十次算错数据了。

        叶寒皱着眉头看着电脑上的错误提示，默默叹了口气。

        “不然咱们休息一下？”秦科宽慰她。

        “好。”叶寒起身，正好有个学妹进来，眼睛发亮，告诉她实验室外有个巨巨巨帅的帅哥找她。

        叶寒心里不由跳跃，走出去，就见一头棕色头发的男人背对着她。

        大概是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见了她眼睛一亮，喊了声：“叶寒。”

        “林老师。”叶寒唤她。

        林宋说道：“我听他们说你病了，你还好吧？”

        “感冒而已，已经差不多好了。”叶寒回答他，又问：“你找我有事？”

        “你这算不算拒人于千里之外？”林宋摊了手说道。

        “算，如果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叶寒不想寒暄，转身要走。

        林宋拦住她说道：“有事想请你帮忙。”

        叶寒复又转过身来，眼睛里带着疑惑。

        林宋说道：“是这样的。你们下周不是要做一个电台直播节目，我答应了你们段台长，要做你的嘉宾。”

        “嘶。”叶寒倒吸了口冷气。林宋要是不提，她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情了。她答应的那个该死的直播节目！

        “段台长说，这期的主题是自闭症儿童，我想我可能有些发言权……所以我答应了。但是我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所以特意来请教你，我需要准备什么。”林宋说道。

        叶寒看向林宋，几秒之后，林宋低下头去：这些东西自有节目组会和他的助理核对，哪里需要他亲自跑来问叶寒。

        他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低声说道：“我承认，我就是担心你，想要过来看看你。”

        “我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叶寒客套地寒暄着。

        “叶小姐。”林宋眼睛闪了闪，拦住了她。

        “林唐告诉我，你现在单身，所以……”

        他的眼神热烈而直白，叶寒几乎以为他要说出骇人的话时，他却又缩了回去，诚挚说道：“如果你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告诉我，我乐于做你的骑士。”

        “谢谢您。”叶寒说道：“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当然。”林宋笑。

        叶寒说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或者说，您以前认识我？”

        她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来，似乎有那么一天，在教室外，林宋拉住她的手问她是不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这些日子她过得浑浑噩噩的，她的记忆有些混乱，可是他攥着她的手的那种感觉她却还记得。

        “那天你追出来，你为什么问我……”叶寒皱着眉头。

        “我说过，我是你的忠实听众，”林宋打断她，“我也说过，你就是我的缪斯女神。这就是我的答案。”

        “没有其他原因？”叶寒试图从林宋脸上找出任何的异样，可是林宋的眼神清澈透明，而且显然，他已经不打算再多说了。

        “好吧。”叶寒耸了耸肩膀，“还是谢谢您，林老师。”

        “你不打算再问我什么？”林宋问她。

        叶寒摇摇头。

        每个人都有保持沉默的权利，更何况她对林宋的过往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其实，她只是想要转移话题。当她听到“林唐”两个字时，心里翻涌起的情绪让她难以自持。

        手机嗡嗡嗡响，她借着低头看手机的瞬间，深深吸了口气，随即礼貌地向林宋道别：“再见，林老师。”

        叶寒举了举手机转身离开，那头电话却停了。

        叶寒索性打开相册，手机里正好是某个视频软件上特别热门的一条，是应宽和林唐在节目里对某个观点进行的唇枪舌战，场面旗鼓相当却精彩非凡，据说就是因为这个场面，两人一战封神，在网络上被人戏称为“硬糖精英”。

        叶寒点了点某个人的头像，低声骂道，“没良心，转身就跟人组cp了！”

        放下手机，心底却一片怅然。

        她没和任何人说过那天的事情。

        她特意找到了几个外婆生前交好的亲戚，又找到了母亲生前唯一的一个好朋友。

        几位长辈原本都是欲言又止的，直到她拿出了诊断书，他们才翻豆子一样告诉她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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