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他必有事瞒她

天枢以为方渺渺未听说过问椿尘阁，解释道:“问椿尘阁是苍朔南境的一个颇有名气的修仙门派，多年前我与其阁主陈枫荣有过……一面之缘。”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在回忆中驻足停留一下，却没详说更多。

        他接着道:“沈炎的招式虽然稚嫩，却分明与陈枫荣同出一源。问椿尘阁与沈炎化凶蛊的事极有可能有关联。”

        方渺渺嘴角泛起一个冷笑:“这个问椿尘阁我知道，以捉妖除怪的本事闻名天下，与我们妖族有点过节。尽管他们始终申明只除恶妖，我们妖族也没抓住他们什么把柄，但他们每每出手狠绝，被他们处死的妖往往连自证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真的有罪当诛，很难说。”方渺渺这个妖王至今耿耿于怀。

        天枢点头道:“我从前对他家阁主陈枫荣这个人也没有好印象。不过，近年偶尔听人说起，问椿尘阁行事风格有所改善，口碑好了许多。”见方渺渺脸色不善，便道:“若渺渺不愿与他们打交道，可以先回大夜弥城……”

        方渺渺冷笑，磨爪霍霍:“为何不去？”

        天枢:“……”感觉问椿尘阁要被砸场子！

        天枢道:“此处是苍朔西境域内，问椿尘阁在南境的椿岭一带，路途大概有三千里，要赶一阵路了。”

        方渺渺蹙眉:“你不是神族吗？就不能带我乘风驾云？”

        天枢:“天太冷，不想飞。”

        方渺渺:“……  ”

        二人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先去了附近的三桥镇，准备采买一些日用品路上用。进得镇口，却见满街挑起花灯。天枢恍然记起:“今日是正月十五上元节啊。”他含笑看向方渺渺，“大年三十那晚咱们在沈宅忙着抓鬼树，年都没过成，好在赶上了上元节。”

        方渺渺挑剔地看着已经开始热闹起来的街市:“过节有什么稀罕的？”碧眸中燃起的光彩却出卖了她的兴奋。

        天枢无声一笑，牵着他的猫的爪子走进镇子。

        天枢在镇上最好的客栈订了两间上房，沐浴更衣之后，总算在大堂里吃上了心仪多日的金汤肥鱼火锅。

        天枢手不闲着，捞出鱼片盛在碗里，剔去几根刺再送到方渺渺跟前，把猫儿喂得一本满足。天枢却似比她还满足，仿佛喂猫的快乐高于一切。她吃得目不斜视，他的目光则落在她脸上移不开眼，眉睫在火锅悬浮的热气里打潮，眼眸更加温润得像浸在水里的墨玉石子。

        他大概戴上了一付无形的猫奴眼镜，她的贪吃模样都觉得好看。

        耳边忽然掠过特殊的展纸声，这是信符发来的声音。抬眼一看，眼前空气中浮现出一张字纸的影像，是一封白影发来的信符。

        白影的信符满纸战战兢兢，说他带着年货回大夜弥城后，才知道方渺渺已经离开，下落不明。他不敢告诉星君这个坏消息，这些日子一直在四处奔波着找猫，眼看半个月却仍不见她的踪迹，感觉再瞒不下去了，只好发信符跟星君汇报。信末写着请星君放心，他一定会找到渺渺的。

        天枢心道:啊，把白影忘了个一干二净呢。

        白影脚程快似疾风，在外找了十五天，怕是已跑了半个苍朔了吧？真可怜。心中有些内疚，抬指想回封信符，告诉他渺渺与自己在一起。

        桌对面的方渺渺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信符只有收信人能看到，旁人是看不到的。天枢突然改变了主意。道:“有只苍蝇。”

        假意挥了挥就把手收回。白影就算在苍朔大地另一头，得知渺渺在此，必会闪电似地赶来，他跑得太快了，恐怕这锅火锅没凉就能赶到。

        天枢想单独与她逛街，不想带别人。

        天枢决定晚一点再告诉白影。

        夜色漫上三桥镇的石板路，华灯照出一条璀璨光河。

        三桥镇的形状依河两岸长长一条，镇子虽不大，上元节的灯市却很热闹。天上有月如银，地上火树千春。夜色晴好，月辉洒落，穿镇而过的河中河灯盏盏。街上人们袨服华妆，沸地笙歌。春季虽还在路上，春意已挂在灯头屋梢。

        方渺渺左手一把糖葫芦，右手一支小花灯，身边还跟着一个专管付帐的钱袋子天枢。快乐忘我的模样与街上其他少女没什么不一样，见什么都要想。

        天枢付起帐来也毫不吝啬，他好歹是北斗七星之首，虽然犯过失之后被罚了俸禄，从前的积蓄还是颇厚实的，养得起猫！

        更何况，为猫花钱的快乐，谁能懂？

        方渺渺一开心起来，就在拥挤的人群里蹿得飞快，跑一阵发现天枢落后了，就回过头来拉着他跟上。几次之后，她有点担心跟钱袋子走散，索性抓着他的一只手不撒开了。

        逛街的兴奋劲儿让她的手心微微发烫，烫得天枢有点心思恍惚，常常数错了钱，多付了帐。

        转眼时辰已近半夜，街上依然热闹，看样子夜市要持续到后半夜。方渺渺更是兴趣不减，猫儿本就越夜越兴奋。天枢却忽然停住脚步，唤道:“渺渺，我有些累了，想先回客栈休息，你……”

        “那就一起回吧。”她虽还有兴致，但同来则该同去，此乃结伴逛街的道理。

        他却说:“你若没玩够，可以再玩一会儿。”

        “不必了，尽兴了。”她回身准备往回走。

        天枢忽记起什么似的:“对了，忘记叫小石头出来一起玩了。”

        方渺渺拍了一把脑门:“哎呀，说得是啊。”

        她低头看了看脚底的青石板路。街市从头至尾都镇着石板，小石头完全可以出来玩啊！

        借着二人身形遮挡，方渺渺把小石头唤了出来。少年一身紧身青灰铠甲，抱臂站在二人跟前，一付拽拽的模样。

        天枢道:“今日是小石头初来世上第一个上元节，渺渺便带他逛逛吧，玩尽兴再回去。”

        方渺渺见小石头虽神情漠然，但一对金目仍忍不住望向天空时不时绽开的焰火，可见他虽石雕成精，仍有孩子心性的。便道:“好吧。”

        天枢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你也要保护好渺渺。”

        小石头没有躲开，还认真地点了一下头。在这之前，天枢曾研究过小石头为何会突然具备人形，很快得出结论:七星玉佩注有天枢的灵力，石龙附在其上吸收了玉佩灵力，因此修为猛增。再加上时机碰巧——方渺渺在藏字窟石梁上被蝠妖围攻时，激得他突然开窍，现出人形护主。

        小石头既然得了天枢的灵力，就自然而然信任天枢，也听他的话。

        天枢回去后，方渺渺又带小石头逛了一阵。石头本质令他不会说话，没有笑容，也不吃零食，总是一本正经身姿笔直，但那对金目的眼神却有了更多层次的变化，时而欢喜时而惊奇。

        方渺渺却有些心神不宁。这种感觉从天枢离开时就有了，像有一根弦在心中不上不下悬着，隐隐不安，总觉得天枢有什么事瞒着她。半个时辰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对小石头说:“我们回吧？”

        小石头自然是听话的。

        将他收回玉牌上，她转身朝客栈的方向走回去。走着走着不由自主跑了起来，不小心撞到几个路人，招来抱怨。她匆匆丢下几声“抱歉”，脚步不停，一口气跑回客栈，上了二楼，径直来到天枢的房间前，伸手推了一下门。

        门纹丝不动。这种“不动”不是因为从里面闩住或是门板结实，而是真正的“不动”，手推上去连正常的轻晃都没有，像被无形的冰冻结了似的。

        是某种禁制，天枢在门上下了禁制！方渺渺顿时疑窦丛生。天枢不至于谨小慎微到这个地步。他想方设法支开她自己一个人回来，他在里面干什么？有什么事要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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