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轮回木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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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换又惊又怒:“我才没有披什么人皮!”
白影以为是阿换指使枯木怪物劫持方渺渺,怒火冲头,听不进分辩,举刀作势欲劈。阿换若被当头劈一下命就没了,方渺渺连忙阻止:“白影别伤他!”
刀锋一滞的功夫,阿换突然化身小苗朝地面缩去,小树苗子消失在泥土中。白影手中刀垂下,缓缓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方渺渺,她手中还揽着一只狐,是依然在沉睡的阿鑫。他仔细打量着她,感觉又熟悉又陌生,总归难以置信。
踏月尊主的召唤令有极精确的定位之能,他确认尊主就在这里。他并不知道尊主原身是哪门族类。这世上知道尊主原身的,大概只有她的师父倚霄仙人。踏月尊主从来都戴着妖王面具,他也从未见过她人形道体真容。
现在这里只有一猫一狐,白影却能断定方渺渺是踏月。她抛刀给他的那一下,熟悉无比。主仆二人曾数次一起身陷险境,也曾无数次闲暇过招,磨练出的默契无法造假。
白影单膝跪在了她面前,埋下头哽咽道:“尊主。”他懊悔自己直到现在才认出她来。悬了百年的心,压了百年的委屈,千言万语在胸中澎湃,却不成一言,只卷成波涛冲上眼眶,大颗泪珠砸在地上。
他这一跪,脑门芯正好凑到方渺渺跟前。她抬手揉了一下:“莫要哭哭啼啼,快带我出去。”
白影愣了一下。从前的尊主可从不会与他们这些手下有这样亲近的动作。相隔百年,尊主举动与往日有许多不同。这阵子相处,他习惯了她是个可爱猫儿。可是将踏月和渺渺的形象重叠起来,奇怪地并不十分违和。
白影把方渺渺和阿鑫带出山谷,找出随身解毒药,先给了方渺渺一粒,再塞了一颗到狐狸嘴里。白影找了个角落把还在酣睡的狐狸用落叶掩起,又甩了个护身禁制在它身周。
方渺渺拎起七星玉佩看了下,上面已染上了血。这是她刚才故意划破手心抹上去的。北斗星君们若感应得到,必会从鸿蒙天前来支援,只是天地遥远,他们不会很快赶过来,她不能坐等。
方渺渺很快缓过点劲来,起身就想走,被白影拦住了:“尊主,你要去哪?”
“陈枫荣,哦不,无患木祖树假装成的陈枫荣是魔修,他召了所有枯木凶蛊去对付天枢了,我得赶紧去搭把手。”
白影却不容她走,又拦了一下:“尊主!天枢毕竟是上界的人,他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白影惧怕天枢会出卖她。他与天枢相处百年,已了解天枢为人。但即便如此,也不愿尊主担负一丝一毫风险。
方渺渺道:“嗐,他大概早就猜到了。我们快些过去。”
她往与天枢分开时的方向望去,那边寂静无声,越发像伏着危机。
白影还是担心:“尊主现在修为有限,不可涉险,还是由我去助星君……”
方渺渺脸色一沉:“听令!”
昔日踏月尊主的威严出现在少女有些稚嫩的脸上,竟然毫不违和。白影身上一凛,拱手低首:“遵命!”
两人欲走,忽听唰唰声响如涛声,从四面八方袭来。举目四顾,只见山林中有数不清的红叶树冠一隐一现,包抄而来。无患木妖们发现他们了。方渺渺蹙眉:“白影,你负责拦住它们。”
白影:“尊主……”
“还有,”她打断他的话,“找到阿换保护好他,带他来见我。”阿换态度摇摆不定,她不愿让他误入歧途。
白影牙一咬:“是!”
方渺渺飞奔而去。白影纵身而起,匕首斩断一丛探来的红叶枝条。
白影速度快,战斗力强,但无患木太多了。他在与树妖们缠斗的间隙里回首,已看不见方渺渺的踪影,心头火烧得眼都红了。
方渺渺疾奔到与天枢分开的那片枫林,却不见他和竹白的踪影。一直寻到枫林尽头,一道绝壁赫然出现在眼前。她很快发现了绝壁上隐藏的裂隙是一条狭道。天枢肯定进到这里面去了。
这道狭道仅有两尺宽,若两人交错而过还得侧身。深有百尺,对面透来一线黯淡的光,似通往诡秘之境。方渺渺嗅到了沿着狭道飘出的凶蛊腥气,那些枯木凶蛊就在狭道另一边。明知是陷阱,也非闯不可!她毫不犹豫地往里走,刚走进几步,忽然前方一暗,有个身影挡住了对面透来的光。
有人从里面走出来,一身湖绿门袍,手握无患木剑。方渺渺没有向后退,盯着来人:“陈枫荣。或者该叫你披着陈枫荣的人皮的祖树?”
狭窄的石道空隙里,木剑血色纹路似波纹一般微微波动,似从祖树手中垂下一道笔直血河,剑中凶气自然荡开,在石壁间无形涌动。
祖树的神态却儒雅如昔,脸上甚至透着一丝悲悯。他叹息道:“阿换既然都告诉你了,你该知事态凶险,为何还要卷进来?”
她不想废话,碧眸寒冷:“天枢在哪?”
祖树面露无奈:“这狭道之后乃是死地,天枢星君已入局,来不及了。”
她心下寒栗:“什么死地,入什么局?”
与此同时,祖树身后的狭道另一端涌来凶蛊特有的浓重腥气,一声尖锐的鸣叫直破长空。
方渺渺悚然道:“那是什么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祖树没有回头,目光幽深:“里边那个阵法,叫做轮回木。”
她的心猛沉了下去。“轮回木”这个名字她是第一次听说,却瞬间猜到了:“那是个魔修阵法?你把天枢诱进了魔修阵中!”
祖树语气晦涩:“来不及了 ,一切都已晚了。你若硬闯,只会与天枢一样在阵中被炼作枯木凶蛊,劝你不要做无谓牺牲。你若退出去,我会看在阿换的份上放过你……”
她厉声打断他的话:“你身为无患木祖树,带全族堕入魔道,必将天诛地灭!”
祖树脸上闪过黯然:“我是无奈为之……”
方渺渺哪还有功夫跟他啰嗦,手执剖风冲了上去。祖树抬起了木剑:“方姑娘,休要不自量力,不要逼我伤你!”
祖树招式的一个起势,就能看出非凡之势。想一想就知道,一族之长不会太孱弱无能,前夜他与天枢过招时必是伪装了自身实力。方渺渺的本事不过才恢复到一阶二境,就算手握神刀剖风,也绝不是祖树对手。
就在剖风的莹红刀身与木剑将撞之前,祖树似听到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同时方渺渺喝了一声:“小石头!”
身穿灰色铠甲的少年骤然出现,祖树只觉得似从眼前的石壁中爆出一个人。小石头浑身裹着飞尘石屑,徒手朝木剑抓来!
祖树本能想撤剑,并不是害怕少年,只是下意识怕少年的手被剑气削碎——毕竟他看上去像个孩子。
石道实在太过狭窄,少年又出现得突然,速度极快,祖树没来得及收回剑,少年的手直接握上了木剑剑身。
大概是世间最坚硬的两物相遇了,木剑凶气在少年指间震荡,发出的声音有如炸雷,震得两边石壁抖动,似要塌下来似的,石尘弥漫。
剑与少年的手分开时,剑身上出现几个小豁口,少年的手也伤痕累累,留下数道破口,却显然是轻伤,少年特有的石骨石肉也没流半滴血,不知他是否觉得痛楚,反正他面无表情,金眸冷漠得似没有生命。
少年的手竟如此坚硬,超出祖树预料。
少年不需丝毫喘息,紧接着以一双空手欺身而上,祖树被巨力迫得连连后退。
这当空,方渺渺脚尖踩着两边石壁纵身跃起,从祖树头顶翻了过去,直奔狭道另一端。身后隐隐传来祖树的呼喊:“你别进去,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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