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顾已从沙发上坐起身，修长手指翻动着把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系好。

        自己刚刚还解了人家的扣子？？？

        这是有多饥渴？！！！

        闻弃丝毫不敢看顾已是什么表情，他脸红地简直要滴血了，脑袋垂得低低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顾已并没有说什么让他更加难以自容的话，整理好自己道：“我先回去了，你休息吧。”

        顾已本想借着送鸡汤的名义，来跟闻弃询问一些事情的，谁曾想……

        没有人知道，他刚刚用了多么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把在他身上为所欲为的少年翻身压在身下的。

        两人再这样共处一室，很可能出事，所以他必须马上离开。

        而且他要询问的话题很沉重，可能会牵扯到少年不愿面对的伤疤，他此时的状态明显不适合。

        或许时机还未到，顾已想着，自己还是缓一缓再问吧。

        刚站起身，袖口被揪住了。

        闻弃是希望顾已离开的，最好能马上消失，这样他就不用再这么尴尬了，可看着顾已站起身时，潜意识中有个声音却不想让他离开。

        在反应过来前，手指已经揪住了顾已的袖口。

        “……”

        尴尬的n次方。

        闻弃真想剁了自己那只乱动的爪子。

        “那个……”闻弃尴尬地挠了挠鼻尖：“我们……坐下来好好聊会天，行不行？”

        顾已深深看了他一眼，才重新坐了下来。

        闻弃神情紧绷，躲避着顾已坦然的视线，一会又克制不住地抬起头，看着顾已无波无澜的清冷面容发呆，回过神又红着脸垂下头，一会再次抬头……

        顾已将少年脸上每个细微表情都尽收眼底。

        看他挣扎，犹豫，犹豫，挣扎……

        过了好一会，少年心一横，眼一闭：“那天是你把我背到医院的？”

        “是。”

        “你，你……你为什么会从b城跑回来？”

        顾妈妈说华清大学物理系是他的梦想，他为了救自己放弃了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可是怎么会呢？

        他们不一直都是死对头，互相看不顺眼的吗？

        顾已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不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

        闻弃睁开眼：“是，是吧。”

        “正好，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顾已本不想逼迫他的，可既然他主动提出来了，顾已决定顺水推舟。

        或许有些事情就应该早点说开，早点解决，单纯的心疼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闻弃：“……嗯？”

        怎么莫名有种落入陷阱的错觉。

        顾已：“会玩石头剪刀布吗？”

        “……会吧。”闻弃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一时间什么尴尬，什么犹豫，什么错觉全都烟消云散了。

        闻弃非常想指着他的鼻子骂一句：这玩意是个人都会玩吧！你他妈这样问是几个意思？！

        他严重怀疑讨厌狗身上是不是有一种特殊的技能，总能在不经意间轻而易举地点燃他愤怒的小火苗。

        顾已没看到他这么精彩的心理活动，又或者看到了但不以为意，接着道：“输的人要回答赢的人一个问题。可以选择不回答，但如若回答就一定要说真话，敢玩吗？”

        话语中满满的挑衅。

        激我？

        闻弃当即拍着茶几道：“小爷我长这么大就没有不敢玩的，别说这么个破游戏了，就是去杀人放火……”

        “嗯？”

        闻弃悻悻道：“……那也是不敢去滴，我们要做守法公民，多读书，少惹事。”

        “那开始吧，我喊一二三，我们……”

        “凭什么是你？”闻弃被顾已那看傻逼的眼神激得心头火气：“我来喊一二三。”

        “可以。”

        第一把闻弃出剪刀，顾已出布，闻弃赢了。

        就这水平还敢问我会不会玩，看我不赢到你怀疑人生，斗志满满的闻小爷如是想。

        “问吧。”

        “你为什么放弃华清大学的集训从b城跑回来？”

        顾已大大方方回答道：“为了验证心中的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讨厌狗真小气，闻弃轻哼一声：“好，再来。”

        第二把，闻弃出剪刀，顾已出石头，顾已赢了。

        “你想问什么？随便问，小爷才没你那么小气呢，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闻弃表面看着漫不经心，其实心里特别没底，他有些猜到顾已想问什么了。

        果不其然，他听到顾已低沉性感的嗓音道：“你是怎么从alpha变成omega的？”

        今年5月21日，在闻弃分化成顶级alpah到处炫耀之际，顾已曾见到过他的分化鉴定书，显示他确实是顶级alpha，身体各项指标均高出平均水平。

        而且顶级alpha之间有着本能排斥，他跟闻弃长时间不对付，除了因为李芷萱外，其中不乏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两人属性相同。

        但闻弃重新回到学校后，顾已便通过种种迹象怀疑他变成了omega，上次抓抢劫犯时，顾已几乎可以确定闻弃就是omega。

        这次入院后，医生对闻弃的身体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在他的腺体内不仅检测到了omega信息素，还集存着不少alpha信息素。

        检查结果显示他不再是alpha，却也不能说是个纯正的omega，他的腺体还未分化完全，所以才会对周围所有的ao信息素出现应激过敏反应。

        闻弃张口便答：“我本来就是omega，之前分化的顶级alpha结果是医生误判，我……”

        顾已提醒道：“规则。”

        可以选择不回答，但回答就一定要说真话。

        顾已脸上之前傻笑的暖意已经散去了，冰冷回归，鸦羽般细长的睫毛形成的小块投影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深沉，骇人。

        顶着对方压迫感十足的视线，闻弃嘴硬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顾已：“继续。”

        第三把，闻弃出布，顾已出剪刀，顾已又赢了。

        顾已：“你是怎么从alpha变成omega的？”

        闻弃声音冷硬：“我就是omega。”

        “继续。”

        第四把，闻弃出石头，顾已出布，顾已又双叒叕赢了。

        “你是怎么从alpha变成omega的？”

        “我就是……”

        “继续。”

        “……”

        闻弃已经没工夫去管攻无不胜的自己，是如何在顾已手下输到怀疑人生的，不知何时，他的脸上爬满了眼泪。

        游戏仍在继续，两人相互较着劲。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

        顾已出拳的速度和冰冷的声音丝毫未变：“你是怎么变成omega的？”

        “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是被人用药物强制从alpha异变成omega的，这不是你家开的医院吗，你应该已经有我的体检报告了吧，各项指标你心里不是已经都有数了吗……

        “我他妈现在就是个不a不o的怪物，对所有ao信息素都过敏，每次发作时只能依靠药物暂时压制体内的暴虐，但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药效也在不断减退。终有，终有一天所有的药对我都不会再有作用，到那时候，我会压制不住体内的暴虐弑杀活活把自己熬死，我不会再挡你们任何人的路，满意了吧？！你们满意了吗？！”

        在顾已的步步紧逼下，闻弃的心理防线终于溃塌了，他蹲下身子，抱着膝盖，后背贴着墙。

        是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崩溃的话语像是在问顾已，又像是在问别的什么人。

        “你们满意了吗？看我这样狼狈，看我变成一个怪物，看我被最亲的人抛弃，你们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闻弃从来都是流血不流泪的，即便是在他消失的那段时间，待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经受着非人的折磨，哪怕是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他的心中只有悲凉，不曾落下一滴眼泪。

        因为他知道哭是没有用的，已经没有人会在乎他的眼泪，扎进体内的刀子更不会因为他的眼泪而少进一寸。

        他习惯了隐忍，习惯了疼痛，习惯了粉饰太平。

        他不想掉眼泪，不想让人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却怎么都忍不住。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落在地上，摔得稀碎。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他争什么抢什么，宋家的一切我根本就不稀罕，当初之所以答应跟你一起去宋家，是因为我承诺过爸爸要好好照顾你。为了融入新家，为了让他接受你，你对他有求必应处处忍让，我看不得你受委屈，看不下去他那么欺负你，替你出头，你却反过来教训我……”

        “你跟我说他是哥哥，是宋家的独苗，是从小被家里人宠大的小少爷，有点脾气是应该的，你让我忍，让我在家里不要抢他的父爱在学校不要抢他的风头抢他的第一名……可到底他妈谁在抢谁的父爱谁在抢谁的第一名啊……好，我忍，为了不让你夹在我跟他之间为难，这些年我能忍的不能忍的我他妈都忍了，我……真的都忍了……”

        “可结果呢，他就是容不下我，今年六一，他用你的手机把我骗回家囚禁起来，又用药物把我异变成怪物，他说他恨我他想我去死……我跟你说，可你却被他伪装的表象迷惑，反过来责怪我容不下他，你不相信我的话，你更愿意相信他是被alpha恶劣的本能给支配了，一时糊涂才对我……”

        闻弃用力咬着嘴唇，试图用疼痛麻痹自己。

        “现在的你眼里只有你的新家，你的养子，你的龙凤胎，那我算什么，我跟爸爸又算什么？”

        “你说他是被家里人娇宠着长大的，所以你也必须得宠他，那我呢，我不是被你和爸爸宠大的吗？明明以前你只爱我，什么都依着我，明明我才是你的儿子，可你为什么突然就……就不再喜欢我了？”

        “这些年，我也慢慢习惯了，你宠他爱他把他当成亲儿子，我……我可以不去计较，可你为什么不肯再相信我说的话了？对你来说我是alpha还是omega真的一点关系都没吗？你为了讨好他逼着我一步步退让，你什么时候才能为我再考虑一下，哪怕只有一次，像以前一样，把我当成你的儿子来维护……而不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根本不值得相信的人……”

        “……我也是会难过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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