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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谢湘


看房那天,贺子白就穿的老头衫大裤衩人字拖,手里拿着把生锈的遮阳伞在小区门口等郑月檀。

        大夏天中午四十来度,郑月檀晾了他二十多分钟,但贺子白一点不爽都没露出来,还给了他一瓶冰可乐。

        “俞总还在北京处理生意,就把钥匙都给我了,贺助喜欢哪个直接跟我说就行。”

        贺子白刚干了两瓶藿香正气,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对他说:“麻烦郑秘了。”

        那些精装修的复式公寓一看就不是给员工的宿舍,而且离nh也不是出门拐个弯就到,贺子白要上班还要做三站地铁。

        还挺大方。

        一连看了好几间,贺子白都感觉差点意思。郑月檀耐着性子陪他,直到贺子白逛到最后一个小区——还是谢湘楼上,当时郑月檀就害怕了。

        凭他的直觉,贺子白升得这么快肯定是因为他跟俞歌有点什么。不过那是老板的事,他也不好多问,装没看见就过去了。但贺子白要搬到谢湘楼上,两人万一撞上头、场面要是难看起来,倒霉的就是他了。

        正值周末,谢湘没课都住这边。郑月檀求基督告佛祖能不能别让他们遇见。

        电梯里没有空调,郑月檀愣是紧张出了一身薄汗。

        贺子白提着两瓶冰水,用伞柄去摁电梯关门键。

        就在电梯快合上时,一支漂亮白皙的胳膊伸了进来:“不好意思……”

        刹那间,贺子白感觉自己好像撞上了一面行走的镜子。这个小男孩的眉眼都跟自己太过相似,惊得他忍不住照了好几眼反光镜。

        谢湘也一样。

        他的脸几乎刻在了谢湘心上,不夸张地说就算贺子白毁容了,谢湘也能通过那双少见的瑞凤眼认出他。

        谢湘个头不高,也就175左右,站贺子白身边矮了半头。那五官落在贺子白脸上是浑然天成的英俊,而原封不动地复制粘贴到谢湘脸上,就有了三分东施效颦的味道,这也是俞歌从来不在傍晚以前过来的原因。

        小小的电梯,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难道贺长风有什么私生子?贺子白觉得太诡异了,有时间得让陈月泠过来看看。贺子白一直盯着反光镜中的谢湘,临近那人摁下的楼数,他几乎破口而出:“你的眼睛……很好看。”

        谢湘脊背一僵,像是被主家抓到的小偷一般慌张。他舌头有些打结,不走脑子地说:“你的也是。”

        贺子白忍不住侧头打量,他的鼻尖凑近了嗅见谢湘浓烈的香水味,说:“先生这话说的也太敷衍了,你打进电梯就没正眼瞧过我。”

        谢湘哪敢看他?顿时羞赧得耳根子都红透了。实话实说,贺子白身上的气场比俞歌的更可怕,他静若处子却足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十六岁就游走在各位太子爷之间的谢湘敏锐地捕捉到贺子白的矜贵,即便他现在穿的比谁都普通,但骨子的傲气是无法改变的。

        谢湘想不到说什么话的瞬间,电梯门开了。他逃也似的往外走,在门关上的瞬间,他站在走廊直愣愣地注视贺子白的方向。

        梦,也要碎了。

        谢湘离开后的电梯,萦绕着他的香水味。贺子白感觉鼻子痒,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他真的受不了这种淬了好几种味道的东西。

        自以为躲过一劫的郑月檀上赶着给贺子白开门,一阵温热的风迎面而来,给人久违的清爽。这房子虽然是所有选择中最小的,但是房型最通透阳光最充足的,贺子白当时就“一见钟情”了。

        “就这个吧。离医院也近,我照顾病人方便些。”贺子白说着,注意到郑月檀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了?”

        “没没没事,”郑月檀把钥匙递给他,“贺助喜欢就好。”

        贺子白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还用卷尺量出几个数字。他认真地比划着,在笔记本上计算添置家具的费用。

        满打满算几万块,想着提前找俞歌预支一下工资。还有陈月泠马上就要做手术,医药费还没着落。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借套房子住都让他纠结了好久才说出口,几十万不是个小数目,这怎么跟俞歌张嘴?

        他专注钱的事,浑然没注意黑夜已经爬上了天际线,天边的火烧云连成片,静潺潺的海河都被染成了烟霞的绯红。

        忽然门铃响了,郑月檀下意识地开了门。看清来者后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郑秘书?”谢湘装的好像刚才没看见他似的,“你怎么在这?”

        郑月檀算是领教了这唯一一个陪俞歌一年以上的情儿的手段,嘴里模糊得好像抹了502:“那个,啊,这个,陪人看房。”

        “什么人呀派头这么大,还要郑秘书亲自陪同?”谢湘径直走进房间,支棱腰杆对上贺子白的目光,“刚才就听楼上有动静,我猜是来了新邻居,就贸然上来想混个脸熟。没想到下午我们就见过了,真是有缘啊。”

        贺子白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烫了一下,放下手上的卷尺与笔记本,说:“幸会,先生贵姓?”

        “免贵姓谢,谢湘。”小男孩声音软软糯糯的,有南方口音。细胳膊细腿儿的,瞧着弱不禁风。要不是长了张跟自己八分像的脸,应该会觉得他有些可爱?

        谢湘的气质还有些青稚,一看就还是个学生,住这种地方让贺子白还挺意外:“你是附近的大学生吧?”

        谢湘点头:“嗯,我是南大数学系的,上大三。”

        “数学啊……”贺子白想起遥远的六年前,他也是数学专业的学生,对这个专业有莫名的亲近感,“挺好的。啊对,我姓贺,大概长你五六岁吧。以后就住楼上楼下,互相照应吧。”

        这么说没问题吧,贺子白正尴尬着不知道还要说嘛,谢湘先开口了:“快七点了,贺哥跟郑哥要是没吃饭我们就一起吃吧。”

        嗯?相互都不怎么了解就说一起吃晚饭,难道这就是当代年轻人社交的方式?

        郑月檀难以理解地注视谢湘,他真不知道这小男孩要作什么妖。

        谢湘亲攀上郑月檀的胳膊,说:“哥,前几天我就约你吃晚饭,当时你就说忙。今天晚上贺哥也在,就当是邻居间一起熟络熟络。一顿便饭而已,好不好?”

        “行,”贺子白感觉到了郑月檀的为难,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郑秘书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跟小谢吃。”

        谢湘怎么会让郑月檀跑了?贺子白揍他两个都轻轻松松,有个外人当挡箭牌对自己好。“郑哥……晚上大家都在,就缺你一个多不好啊。回头我去跟嫂子赔罪,来嘛。”

        连拖带拽地把俩人“请”到自己家,谢湘开门往里面喊道:“honey,咱楼上来了新邻居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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