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不是

一直到下午走完流程何未都没有碰到沈靳，等出了公司门之后何未舒了一口气，他也不清楚他到底是失落还是欣喜，也或者两者都有皆有。

        李姐拍拍他的肩膀，“小何，等明天签完合同就可以了，今晚的时候和客户吃个饭，合同明天应该就可以签。”

        何未点点头。

        晚上的时候何未随便先吃了点东西就去了包厢，里面都是说事情的，不适合吃饭，他这些天身体一直不舒服，所以还是先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不然的话，还真怕身体挨不住。

        转了一天，何未也没想到会在包厢里面看到沈靳。

        甫一进门，何未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沈靳，其实他坐的并不突出，甚至只是在偏的一个角落，但沈靳好像就是有这种能力，让他身处哪里都能让何未一眼看到。

        何未尾指颤了一下，最后还是推门过去坐在了李姐的旁边。

        何未不知道为什么沈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并不算一个大的合同，甚至都不需要主管出面，博腾是个大公司，分公司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总公司的人来谈。

        明明没有任何交流，何未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自己的全身好像都被扫描，他觉得不适却无法排解这种难受。

        也许是忍不住，何未抬手喝水的时候眼神不自觉的落到了下方，过了这么久，他心里面想到居然是，沈靳过的怎么样？陈希会照顾好他吗？沈靳出门的时候总是不喜欢定闹钟，常常都是何未做好了饭去卧室喊他起来。

        何未出神的想，如果他不在了，沈靳会不会迟到？

        但是他就很快觉得好笑，那他的作用是什么呢？仅仅只是一个会做饭的人形闹钟吗？何未垂下眼睫，很多时候他并不笨，但是总是无法处理关于感情的任何事情。

        许克管他这叫自甘堕落，但是何未并不觉得这是自甘堕落，最多只是“自甘”。

        爱一个人好难，不爱一个人更难，相爱是难上加难。

        一顿饭何未也没有好好的学习到什么，他来之前是想观摩一下前辈的经验的，到了后面满脑子的都是沈靳，明明眼神并没有落到他的身上，但心里面和脑子里面处处都沾满了他的痕迹。

        何未克制不住的想念沈靳，就像他克制不住的爱沈靳。年少的时光很苦，常年被父亲殴打，在学校被同学欺凌，一直活到了现在工作，回过头来看看，觉得最美好的居然还是那段日子。那段黑暗的残酷的不愿回想的记忆里面，唯一让他觉得温暖的是沈靳在里面。

        一顿饭下来何未脑子里空空一片，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沈靳在看他，可是他怯懦到不敢回视。

        结束的时候同行的同事说送他回去，何未还未开口拒绝，一直没有说话的沈靳就站到了他身边，“不麻烦了，我送吧。”

        何未惊诧的看着他，像是十分不理解他的举动，沈靳没看他，跟同事点头再见之后就大步向前走，看到何未还愣在原地，蹙眉道，“愣着干什么？”

        一直到做到车上的时候何未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沈靳手指扣了一下车，敲出来响声，“系上安全带。”

        从前的时候，沈靳每次同何未坐一辆车都会下意识的帮他系上安全的，总觉得是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弟弟，后来因为陈希那件事情，沈靳改了这个习惯，现在已经不会在跟从前一般，所以说习惯这个东西，戒掉真的很容易。时间久了，何未也怕沈靳忘记自己，被遗忘真的是太可怕了，比记恨还要恐怖。他陪了沈靳许多年，可是沈靳往后的人生何止十几年，忘却他再容易不过，何未有时候放空思绪想一想，居然不知道如果不和沈靳呆在一块，那他还要做什么，他没有大的志向，唯一的，就是喜欢沈靳，在一起最好，不在一起就远远看着。需要他的时候他就过去，不需要的时候他就离开。

        这件事情，做起来这么简单，又这么难。

        走到了一半沈靳突然停了车靠在路边，何未没说话，沈靳问他，“是你推的陈希吗？”

        这个问题……

        “不是。”

        无论多少次，何未只能给出这个答案。

        沈靳总说是他变了，变得恶毒，变得耍心眼，耍心机，耍手段，针对陈希。沈靳说，何未，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以前你不这样的。

        这样又是哪样呢？何未从来都没有变过，变得一直是沈靳啊。变得不相信他，从来没有认真的听过他的解释，一味的相信陈希，在沈靳心里面，那个少年永远开朗，永远单纯，与欺骗和恶毒不沾边，所以这种人——只能是何未。

        何未以为沈靳会像以往很多次一样反驳他，斥责他，但这次没有，沈靳只是很安静的靠在车窗上，一个人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何未想的没错，在沈靳的心里面陈希一直都是美好的象征。

        何未的生活并不美好，沈靳的人生也并不都是一帆风顺，偶尔的时候他也有受挫的时候，那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不是何未而是陈希。少年的爱最单纯，也最固执，于何未于他都是。

        但是陈希的形象却在他这里遭到了破坏，应该说确实遭到了破坏。他对陈希一直很放心，但怎么也没想到陈希会和他公司向来的竞争对手见面，口口声声说爱他的人，却要拿着他给的机密去给别人。这样简直是把沈靳的真心往地上践踏。好像美好的滤镜已经破碎，所有的事情都开始有了裂缝。

        陈希只是说，阿靳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会给他的，我只不过是为了诈他，他手里面有我的把柄。

        但具体是什么把柄，陈希又不愿意说，只是说，别问我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要再问这件事情了，就算你没有发现，没有阻止我，我也不会真的给他的。

        但沈靳已经很难相信他了。爱最经不起考验。

        忽然的沈靳就想到了这件事情，甚至在分公司看到何未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他思虑了再三，还是决定过去。

        何未见他不说话，只好道，“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沈靳说好。

        哪怕就这么一个字，何未突然眼眶就有些湿润，黑暗中沈靳看不清何未的脸，只能听见何未的声音，单薄的像他这个人。

        “不止这件事情。”

        不止这件事情，具体很多事情，但每一件事何未又无法再重复的说出来，好像每一件事情也不值得说出来，但是重叠的多了，总归是留下了阴影，说不出来，但确实心上留下了痕迹。

        但是莫名的沈靳理解了他的意思，也许是陈希每一句漫不经心的对何未的抱怨，也许是何未习惯的在打球结束后给沈靳递的水换成了另一个人的，也许是当年被陈希踩在脚下碾碎的日记，总归是很多件，被沈靳有意无意忽略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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