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殷宁看着这位不速之客满脸笑意，顿时心里不是滋味。

        梅素的出现，还能代表谁？她背后那人虽未出面，但殷宁总有种感觉仿佛被人算计了一般。

        两人对看了一会儿，谁也没有先开口。梅素看了眼四周，挑挑眉忍不住道：“怎么，不请我坐坐？”

        殷宁迟迟没开口，反倒是她身后的人知道执卫司得罪不起，连忙让开位置，“梅佥事，你坐这！”

        梅素回了一声，一甩裙摆坐在了下首的位置。回望向殷宁时，看到她的表情，猜测她现在指不定在心里怎么腹诽自己。这霖相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踏了进来，显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也不拐着弯让她猜了，索性直截了当的道：“这人我是有点线索。不知殷少卿可有兴趣听一听？”

        梅素把这事情归到她自己身上，是想撇开执卫司，但殷宁可不傻，整个涪京城都知道梅素可是那个刹面罗的万年走狗，怎么可能没有她的授意就贸然来抖消息。

        她装作不在意地端起茶盏，忍着口舌不适喝了一口，冷淡的样子好似对这消息并不感兴趣，悠悠地说了句，“线索我这里可多得是，不知梅佥事说的是哪一条？”顿了顿，接着说道：“恐怕还会让您白跑一趟！”

        梅素都快被她逗笑了，平时不苟言笑的一人，这时候到卖起关子了，她可不想与她斡旋浪费时间，“这平家小姐，少卿应该会有兴趣。”

        听到她提到平家，殷宁手顿时一紧。这人她当然感兴趣，说到底她真有点本事，满大个涪京城愣是藏得严严实实。就连她平时爱去的倌楼都查无此人。她有线索？为什么不直接上奏，非要迂回似地找她来献计？

        她蓦地看向梅素，心里却盘算其他。

        “梅佥事如若诓骗我，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梅素斜了她一眼，这厮不愧是京城一抠，干什么都不想吃亏。

        “卖个人情给我，消息绝对准确。如若有差错，少卿自可到执卫司找我梅素算账。”

        横竖不吃亏，殷宁眼下正一筹莫展，前有霖相紧跟，后有陛下的限期，她也不想将此事再拖拉下去。她觉得这交易可行，末了只好点点头，“请说。”

        “流玉生辉楼，殷少卿可去过？”

        这等地方当然是第一个去探查的，谁不知平霜这个小娘子最爱的倌楼就是生辉楼，涪京城顶顶有名的地方她又怎么可能放过？

        她点点头，随即皱眉问道：“有蹊跷？”

        梅素从袖口中抽出一张纸条递给她，“找这个人一探便知。”

        殷宁接过东西，还未打开，眼睛看向眼前的人，“只是一个人情这么简单？”

        梅素微微一笑，“当然。”说着挥挥衣袖离开了。

        她走后，殷宁手里依然紧攥着纸条。身边的人提醒道：“少卿大人，不打开吗？”

        打开？殷宁回过神来，踟蹰半天，这个人情说白了是卖给顾晗的，今后她要怎么还，还未得知，如若走错了，那可是步步错。她想着，到时候别把她自己焚了。

        -

        暮色已起，坊间开始热闹起来。

        诵玉穿戴完毕，坐在房间里等人。

        半晌过后，门外的老倌夫敲敲门，低声说道：“玉儿，有人找。”他嗯了一声，随即门便开了。

        来人站在老倌夫身边，虽然一身布衣蓝装，但发间的玉簪看起来不同于普通的簪饰，此人非富即贵。诵玉欠了欠身，侧身引着这人坐了下来。

        对方的样子装得有点四不像，装得流里流气，但一脸英气与平时来人不同，他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诵玉也不拆穿，静静看着她。

        这还是殷宁第一次见到他这般小倌。

        眼前的人又好像是某世家公子，不落风尘，看她时，眼睛里虽是打量之色，但完全没有外面那些人的风尘气。她不禁心狂跳几分，想到纸条上的名字，心里也不禁感叹：这平霜还真会找人。

        “娘子第一次来？”诵玉开口道，顺便示意她坐下。

        不知不觉间殷宁便落了下风，来时那点底气完全没了，她不想刻意承认，只微微点头反问道：“怎么？不欢迎？”

        “呵，那倒没有。”诵玉抿了口茶，便不说话了。

        殷宁觉得有些局促，从衣服中掏出一个牌子放在了他面前。诵玉瞟了一眼，是大理寺的官牌。

        “我来是询些事情。”她说完，顺便把腰间的佩刀放在了桌上，大有一些威胁的架势。

        诵玉对她的腰刀没兴趣，转身到床边的匣子里拿出一沓信笺。

        他走到殷宁面前，伸手递到她眼前，冷冷的说：“是来寻这东西吧？”

        他做的这一切，仿佛早已预知到自己会来一样，殷宁顿时有种被下套的感觉。刚才嚣张的焰势便被打压得不剩几分，她接过信笺，慢慢翻开。

        “一共十八封，都在这儿了。”诵玉看着她打开其中一封细细看起来，低声提醒道。

        信上的字迹工整，每一封上都是平霜与人的往来信，信上的内容是科考贿赂的往来钱款，都是有力的证据。

        她收好信，不禁看向眼前的这个人。猜测道：他究竟与平霜什么关系？不仅能帮她保管这么多罪证，但又突然把这些东西交给她，这一切未免也太顺利了，难道其中有诈？

        殷宁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迟迟不发问，倒是后者被她盯着有些受不了了，缓缓开口问道：“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明之处？”

        殷宁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我的卖身契，比这些值钱。”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大人请吧！今晚的事莫要与旁人透露。”

        诵玉抵在门口，看见她不动，知道还有事情没完。他思虑片刻，还是开口道：“城郊有处荒宅，大人可去看看，我就知道这么多。”

        殷宁一听，还想问其他，但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再问什么他也不会开口了，只好作罢。

        这时，诵玉猛地打开门，伸手示意。

        门一开，殷宁不走也得走了。她快速收好手边的证据，匆匆地离开了生辉楼。

        她一走，诵玉像脱了力一般靠在墙上，缓缓的滑落在地上，揪着心口处的地方，咬牙撑着，反复呢喃：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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