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破碎的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当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一张白花花的纸条又飘到我的面前。
  看来他已经完成任务了。
  地面之上又是一阵颤抖，大量的灰尘天花板上抖动下来，紧急避难的防空洞很大，我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震动感，一场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
  “目标已经完成了。”
  “好，接下来，把我们所有的武器对准那个小岛，在最短的时间内歼灭整座岛屿。”
  “岛上的平民怎么办？”
  “服从命令，准备武器，48小时内我要看见组织消失在地图上。”
  “是。”
  “事情结束后，把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清除掉，执行8号议案。”
  “但是...”
  “没有但是。”
  这是吴文庆该担心的事情了，动荡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昏昏沉沉的我就靠着防空洞的墙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防空洞已经空荡荡的，我揉了揉眼睛，身上正披着一层毛毯。
  吴文庆正坐在我的旁边，他仰着头，眼眶鲜红，呼吸间隔也很大，脸上的疲惫第一次如此的具象的体现出来。
  “我有时候也会想，这一切到底值得吗？”吴文庆叹了口气，语气很轻，“在我接手吴氏后死了很多人，如果我继续沿着我父亲的路走下去的话绝对不可能是今天这种结果。”
  “我也在想，我坚持的是不是正确的，一路走下来付出的代价又是不是能和收益正对，在这个黑暗的国家里，独身光明又有什么用呢？”
  吴文庆对上我的视线，盯着我沉默了良久。
  “我告诉你真相，从一开始我能拿到那份特赦文件的原因就是因为现在国家的高层曾经是组织的一部分，他们从组织中脱离出来，成为所谓的[叛逃者]，但终究来说组织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个黑暗的历史，如果想要继续向上爬就必须要毁灭自己的过去，我和他们达成了协议，帮助他们毁灭组织后他们也会毁掉吴氏的过去。”
  “吴氏就是一家真正合法的公司了，就因为吴氏的存在吴智强这辈子都无法成为省长，吴天赐也因为我受到波及，我只是想...  ...”
  “幕后人的位置很高，他曾经也来自于组织，在组织内举足轻重，如果你想见他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去见他。”
  吴文庆慢慢的扶着墙站了起来，对还坐在地上的我伸出了手。
  我握住他的手，他撑着将我拉了起来。
  走出防空洞，外面停满了警车和消防车，昨日还辉煌的建筑群现在已经变为废墟，警察拉出一条警戒线，警戒线内用白布包裹着数百具尸体。
  救援工作还在继续进行着，但现场的人都清楚，不会再有生还者了，只是一具又一具的尸骨被挖掘出来而已。
  “吴氏已经覆灭了，至少在这里是。”吴文庆站直了，看着远处的一片废墟，语气低沉的说道。
  “我们需要一辆车，在没车之前先跟着我走一段吧，不会走太久的。”
  天空上正飘着小雪，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没有一辆行驶的车，街道两旁停着不少车窗破损的被劫掠过的车辆。
  再往前走，越靠近工业区，停着的车就越不完整。
  甚至最后有只剩一个大梁的。
  工业区的道路和脚下的道路差别很大，火焰将灰黑色的砖块完全烧黑，色差十分明显，至少里面的三无工厂不会再继续污染环境了。
  走进居民区，不少的房屋门口仍旧张灯挂彩，路面上都是未处理的鞭炮碎屑。
  但今天却一点年味都没有，每家每户都紧闭着房门，少有的几户开着门的里面也是空荡荡的。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罗伊曾经的店铺已经紧闭了很久，卷帘门和招牌上已经落满了雪，没想到最后我也没吃到那个煎饼。
  吴文庆停在我前方不远，回过头来看我。
  只是看了一会，我便低头继续跟着他走。
  走了没多久就来到了空荡荡的福利院。
  原本绣满的铁门和栅栏都已经换成了全新的，透过铁门上里面看去，曾经杂乱无章的草径被大理石地面所替代，内部破败的门也已经换新，曾经碎裂的窗户都换成了新的。
  院后停着一辆崭新的校车，不过现在也已经落满了积雪。
  早铃准时的响起，里面却死寂的没有任何回应。
  小雪变成了中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粒从天上飘下，我侧眼看着再一次被积雪所覆盖的公墓。
  “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们的...”
  横穿整个下城区后，来到了上城区。
  上城区现在也是一片寂静，每一栋别墅庄园的铁门都是紧闭着，街道上没有任何一家店铺开着。
  “海港市已经不适合居住了，他们早就走了。”吴文庆抬头看了一眼，雪花飘零在他的眼前。
  路过夏可可的别墅，紧闭的大门里面还清晰的留着那道刹车印，放在门口的几盆花早就枯萎凋零。
  再往前走，就是学校了，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上学了，学校门口正贴着泛黄的停学通知。

  在中雪变成大雪前，我和吴文庆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是李国的办公楼。
  李国还坚守着他孤独的王国，纵使公司内已经空无一人，海港市已经完全被资本抛弃，他也仍旧不屈的维持着早已破碎的资金泡沫。
  见到李国时，他的背已经佝偻的很严重，往日的神气完全不复往昔。
  吴文庆抖了抖身上的雪，跟着李国走进他的办公室。
  “好久没见了。”空荡荡的办公室内灯都没有开。
  他的大儿子海港市市长在爆炸中死亡，他的二儿子海港市公安局局长因贪污枉法还在牢里，工业区的赌场在爆炸中毁灭，自己仅剩的港口也长久没有货船进港了。
  自己名下的几家公司都倒了，他的一切都没了。
  我对他倒没什么同情，毕竟当初把我关在无光的小房间里九天，把我关在赌场里三天，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短暂的半个月，他也算因果报应了。
  “我给你六十万，你把楼下那辆车的车钥匙给我。”吴文庆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拿着钱，你完全可以离开海港，去云都找个养老院安度晚年，别继续留在这了，以后死了都没人替你收尸。”
  李国淡淡的笑了笑，“曾经不可一世的吴文庆现在在海港连辆车都搞不到了吗？”
  吴文庆没有接话。
  “楼下那辆车我买的时候是25万，开了快半年了，我只拿你20万，就当是李氏集团和吴氏最后的交易了，也好歹，现在还是家公司，我死之前账目上还能进一笔账。”
  李国伸出枯瘦的手，颤颤巍巍的打开抽屉，拿出一个POS机，吹去上面的灰尘后递给吴文庆。
  “叹，如果当初我不这么坚持要把你赶出海港，一切还会是如今这副样子吗？”
  吴文庆沉默的刷卡。
  直到完成交易后他才说道：“从一开始你就选错了，我父亲走之前根本不是留下烂摊子，他处理好了一切，如果你不碰那两家赌场，现在的李氏集团就是完全光光正正公司。况且是赌场毁了你大儿子，他以前也是个廉洁的清官的。”吴文庆说到这里眼神黯淡了下去。
  李国自嘲的笑了笑，随后向后一仰，倒在椅背上，口中时不时的发出笑容，半响后他才用游丝般的声音说道：“钥匙就在车上，直接开门就行。”
  吴文庆站了起来，拉起坐在一旁沙发上等待的我，我们刚走出门，房间内就传来一声枪响声。
  吴文庆回头看了一眼，拉着我向楼下走去。
  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人给他收尸。
  停车场只有一辆车，上面也是落满了雪，副驾驶座的车窗上面还有裂纹，估计是小偷发现车窗砸不碎放弃了，他应该没试着拉开门。
  吴文庆一拉门就开了，里面有一股陈年皮革味道，不过现在也没得挑了。
  油箱的油是满的，车钥匙就在驾驶座上。
  转了两下车钥匙后，引擎的轰鸣声传入了耳中。
  “你真的要知道真相吗？”吴文庆双手握住方向盘，侧目看向正在系安全带的我。
  我的手一下停住了，抬眸去看他。
  “真相有时候是很残酷的，我担心你无法接受。”吴文庆的语气中更多的是同情和内疚，听着他的话，我也有些犹豫。
  但是一想到夏可可，一想到罗伊，我的内心就是无比的坚定，无论真相是什么，我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指使这一切。
  我要亲手去结束这一切。
  我扣上安全带，用眼神告诉吴文庆我准备好了。
  吴文庆点了点头。
  “无论发生什么，我会在你的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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