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船行夜江水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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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夜深人静,书生入眠;悠悠江水,亘古长流。
黑夜之下,钟馗立在船头,手中铜镜闪出几缕白芒,江面烟波渐浓,有黑白两道身影从雾中缓缓行来。两人各执镣铐,均带高帽,一人身材高瘦,顶上写有“一见生财”;一人身宽体胖,顶上写有“天下太平”,他俩大名呼之欲出,正乃四大阴帅之二——“黑白无常”。
所谓“厉鬼勾魂,无常索命”,理当是人见人怕的主,可钟馗却不客气,开口便是:“动作麻利点儿,里边那人刚入睡,别再弄出什么大动静。”
黑无常是个结巴:“四…四百…多多号魂魂魂魄,又又不是三万万万猪,你你…你想多多快?”
“老弟,你就少说两句了。”白无常说罢,转面钟馗,“地府分内之事,定会办妥。”
待昼启明,吴越猛然惊醒,发现绳索另头空空如也,霎时惊魂失措。他“嗖”地一下蹦跳起身,冲着船内大喊:“钟天师!钟大哥!”
喊了一阵,无人应答,吴越心下害怕,赶忙取出九渊笔,牢牢握在手里,唯恐那些可怖水鬼再次袭来。如今晨光恰好,能见船停荒滩,他悻悻朝里室走去,抓着笔的双手抖个不停,未行几步,忽听一声大嗓门:“小子!”
吴越闻声脚软,吓得摔倒在地,握着九渊笔在身前瞎晃,闭着眼一个劲道:“别过来,别过来!”
“你小子睡了一晚,得了失心疯不成?”
吴越抬头看去,只见喊话之人正是钟馗,长吁一口气,才算心安。钟馗一把拉他起身,催促着:“你昨晚不吵着要走?磨蹭些什么,快点下船了!”
“啊……哦!那些水鬼呢?”吴越仍似如梦初醒。
“整青天白日的,你去哪撞鬼?”
“对哦!”吴越才是反应过来,“我们是到哪了?”
钟馗答来:“现在回了泗州境内,待我跟故人见上一面,咱俩缓上半日再去洛阳。”
等两人上了岸,吴越这才瞧见鬼船原貌,这艘大船表面布满苔藓,早已破碎不堪,实难想象昨晚自己就在此中度过。他回望钟馗,却见对方手上多出一个麻袋,不禁问来:“钟大哥,你这麻袋里装的什么?”
钟馗随口道:“这鬼船可是隋朝的,上边值钱东西不少,等下去城里当铺换些银子。”
“你全给装里边了?”吴越有些犯傻,本以为钟馗这等人定然视金钱如无物,没想手脚这般麻利。
钟馗大大咧咧说着:“修道之人行走世间,难道就不需要几个铜板?”语毕,他就领着吴越回了沿岸县城。
临淮一县实为泗州本州,尤以酿酒盛名,城中景况繁华,与楚州淮安县东西对峙,同为淮河沿线两座大城。
钟馗入城后直奔当铺,将整袋器物换成金银,再购置了些糕点瓜果,满上一皮囊双沟酒,便携吴越步向邻郊。
两人出了临淮县城,再朝西边行了三里路,仍寻不见一户人家。吴越经不住脚下酸楚,便问身前大汉:“钟大哥,还有多久路,走了快都半个时辰咯。”
“再走几步就到。”钟馗说着,上前拨开杂草。
吴越顺势望去,只见杂草后冒出座孤坟,显是少有人祭。坟前碑石不高,才至常人膝处,上边刻有“季长风之墓”五字,此外再无一丁点碑文。
这书生观及此,才想到近日正处清明时节,钟馗口中故人必埋坟下,说是“见上一面”,实则“祭拜一番”。
糕果铺地,燃纸焚香,添土攒坟,鞠躬缅怀,待钟馗行毕礼数,吴越也跟着鞠了鞠躬,算是拜过墓主。眼前大汉现下端坐墓前,取出酒囊饮了一口,便朝吴越挥手叫唤起来:“老弟,来这边坐坐。”
吴越才是上前,却看钟馗从祭品中抓起大个黄桃,自顾啃食起来,之后竟又从中取来糕点,转手递给自己。这书生见状,略显难堪:“钟大哥,不太好吧……”
“你小子若不吃,那就全归我。”看吴越不接,钟馗收回糕点,嘴里还在嘟哝,“祭拜意思到了就行,哪有死人吃饱活人挨饿的道理。”
吴越笑道:“土里的前辈在天有灵,保不准在怪你哩。”
“老子不怪他,他还敢来怪我?”
一说起在天有灵,吴越不免想起转世之说,便是问向钟馗:“钟大哥,你既跟地府有联系,何不去寻故人转世,那就用不着来荒山野岭祭拜了。”
“你真当有所谓投胎转世?”钟馗睥睨而来。
“没有吗?我听乡里老人常说投胎,还有柳青青,以及那地府老伯也有说起过……”吴越有些不解,既然地府实打实存在,那按理说投胎转世必不可少。
钟馗想了想,叹道:“也算有也算无,然故人非故人,彼此非彼此,寻其转世又有何意?天地间太多规矩,三言两语难以通释,你不在道中,不需深究。”
吴越心想也是,自己并非修道中人,何必求个全解,又问:“钟大哥,这位前辈怎会葬在荒山野岭的?”
“我这朋友最不听劝,死的时候年岁没大你多少,若非跟老子打小为伴,今日我都懒得来祭拜。”钟馗补来一句,“当年他杀了几个人,所以才死在荒山野岭。”
“你朋友是犯了法,在这地方被砍的脑袋?”吴越试着问来,他还是没弄懂“杀人”和“荒岭”有什么关系。
钟馗却道:“他杀的都是恶人,能犯什么法?何况他身为修道中人,官府谁有本事拿下他?”
“那你朋友是……”吴越大惑。
钟馗摇头道:“那年他回家探亲,正巧路过泗州城郊,偶见匪贼杀人夺命,情急之下出手相救,没拿捏好分寸,一不小心就杀了四个匪徒。”
吴越道:“此乃义举,虽致人死,也当无罪。”
“于道义而言,救人无错,于天道而言,实乃大逆。”钟馗随手将果核丢飞,又抓起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囫囵吞枣般下了肚,“凡人各有天命,不可无端扰之,匪徒不来伤我朋友,我朋友却夺其性命,以杀止杀,有违天道。”
吴越听得云里雾里,愈发糊涂,忍不住问来:“这位季前辈葬身于此,难不成只因救了人?”
钟馗叹息一声,缓缓道来:“还记得那年初夏,季长风破天荒地上我,他说修行二十余载,已感大劫将至,所以想赶在天劫来临前,再会二三好友,顺道回乡探亲。谁料这人刚跟老子道别不久,半途路见不平,杀了四个匪徒,导致天劫不期而至,最后落了个身死道消。”
吴越听了一知半解,也算勉强弄清缘由:季长风是因不循天道,才遭上天惩戒而死。
然而以这书生看来,老天爷实不该收了季长风的性命,但亦觉钟馗所言有理,他忽而问出一句:“倘若季前辈当时不出手,又会如何?”
“依我朋友性情,他若不救,必增心魔,到头来魔障滋生,定也抗不过天劫。他命中该有此劫,怨不得谁。”钟馗灌了口酒,润了润喉,“当时老子在几十里开外,观得远方天降晴雷,心感大事不妙,难不成这小子错了时日?等我匆匆赶至此处,季长风已然断气,也只好将他就地埋了。”
吴越原以为钟馗这等高人本领通天,天下诸事无有难之,却不想他们同样顾虑颇多。此刻放眼身前,书生只觉坟碑矗于草间,恰如修士立于天下,写满了格格不入,不禁默言沉思,既为长眠之人扼腕叹息,也对苍天之道妄生困惑。
再过片刻,坟前糕果多半已被钟馗吃下肚,这大汉突然站起身来,拍了拍衣上尘土,嘴里同是讲着:“走吧,该去洛阳了。”说着,他行向大路,头也不回。
吴越闻言,自也收回思绪,匆匆跟上脚步。
临行之前,这书生望了眼身后墓碑,只见地上还留着些香梨,便叫住钟馗:“钟大哥,你落了几个梨。”
“我向来不喜吃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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