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棕熊与红薯

尽管冰冷的河水冲刷在身上，乔布特朗仍然一声不吭。

        他顺着河流而下，借着浮木飘到了羽毛河峡谷的附近才上了岸。

        身上的衣衫全部湿透，加上冰岛上时不时吹来的海风更是让他感受到冰寒刺骨。

        但是他上岸之后并没有马上生火取暖，而是在河滩边上一路奔跑，寻找一个能够藏身的地方。

        精明的乔布特朗在推算了邪眼侍者大牧师那颗眼睛的搜索过程之后便大概猜到了他这颗眼睛的弱点。

        那颗眼睛只能探查到地面的景象，而具备任何穿透的能力，但同时乔布特朗了解到了大牧师也许具备非人的嗅觉，所以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些天然的除味剂抑或是具备强烈臭味的东西来掩盖自己身上的体味。

        在河滩上的奔跑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乔布特朗发现了一头棕熊在河边捕鱼留下的踪迹。

        随着棕熊的脚印，乔布特朗来到了棕熊居住的地方，一个天然的洞穴。

        站在了洞口，乔布特朗便闻到了浓郁的棕熊粪便味道。

        棕熊喜欢用自己的粪便涂抹在自己生活的地盘中来向外来者宣判自己的主权，但它们所生活的居所却会保持干净。

        在被追捕的情况下有什么地方能比棕熊的洞穴更好隐藏呢？

        “打扰了，可爱的熊熊。”

        乔布特朗轻轻说了一声，便踏进了棕熊的洞穴。

        两边的地面上散落着不少鱼儿的骨头，还有着小动物的残骸，但上面都布满着咬痕。

        爱干净的棕熊特地将残骸布置在了两边，这是用来恐吓闯入者的装饰。

        实际上棕熊会时不时清理一次，来保持环境的卫生。

        “吼！”

        在一个转角处，一只胖胖的棕熊扑了出来。

        它朝着乔布特朗威吓性地咧开了嘴，做出了一副高度警戒的样子，但它却没有主动朝着乔布特朗发起攻击。

        这个动作让乔布特朗感到了有些迷惑，因为棕熊是一种领地意识极强的生物，它们常常会因为争抢领地而在同类之间大打出手。

        乔布特朗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一小步，并且高举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洞穴的主人同时后退了一小步，但始终不让乔布特朗看到身后藏着什么。

        “嗷嗷。”

        从棕熊身后传出了脆弱且稚嫩的吼声，乔布特朗面前的棕熊人立而起，高了乔布特朗一个头。

        它的两只熊掌张开，并且大声地对着乔布特朗嘶吼了一声，

        “吼！！！”

        但它这个动作让乔布特朗看清楚了棕熊背后的景象，那是一只棕熊的幼崽。

        幼崽身上受了伤，看上去应该是被猎人的陷阱所伤，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乔布特朗这才明白了面前这只棕熊为什么没有主动出击，原来它在守护它的孩子。

        “圣光啊，展现你的温暖吧。”

        乔布特朗轻轻吟唱，在手中凝聚出了温暖的圣光。

        他小心翼翼地将圣光送到了大熊的面前。

        大熊眼中充满了警惕，但温暖柔和的圣光慢慢令它放下了警戒之心。

        它用鼻尖轻轻触碰，圣光化作小小的光点笼罩在自己的身上。

        它的眼神一变，似乎看到了希望，并且坐在了地上，让开了路。

        乔布特朗朝着大棕熊点了点头，并温柔地摸了摸棕熊身上厚厚的毛发。

        “看。我没有恶意。”

        乔布特朗对着大熊说道。

        随后乔布特朗走到了小熊的身边，看着身上被猎人陷阱而破损了一大块的小熊，乔布特朗突然感到了心底一阵触动。

        小熊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它想要靠到大熊身边去，但身上的伤不由得它这么做。

        大片好看的棕色毛发上沾染了血液，部分血液已经结成了血痂，但伤处仍然没有恢复。

        乔布特朗心底一软，在手心中凝结了圣光，虚按在小熊的伤口上。

        伤处的血肉正在圣光的作用下恢复，但体力尚未恢复完全的乔布特朗在经过了河水的漂流后已经透支。

        他咬着牙，硬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昏迷过去。

        假如棕熊临时起意，那自己将会变成棕熊的盘中美餐。

        本来打着强占地盘的乔布特朗此时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一条救赎之路。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大胆的赌博是否正确，但他不想见死不救。

        乔特布朗感受到自己逐渐脱力，而小熊身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

        大棕熊在背后靠近了自己，而自己却没有力气再去反抗了。

        乔布特朗往后一倒，自嘲地一笑，

        “所以我是一个烂好人？”

        他昏迷了过去，在清醒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大棕熊的爪子已经在自己的眼前。

        ————

        疲惫地睁开了眼睛，乔布特朗发现了自己身上暖暖的，脸上湿搭搭的。

        原来自己躺在了小熊的身边。

        小熊好奇地看着自己，用带着软刺的舌头舔着自己的脸庞。

        黑黝黝、圆滚滚的双眼看着自己，似乎为了自己能够醒来在庆贺。

        “嗷嗷！”

        小熊稚嫩地叫了两声，用小小的熊掌一个小小的野果放在了乔特布朗的身边。

        “这是给我的吗？”

        乔布特朗虚弱地笑着，轻轻地摸了两下小熊的脑袋。

        他将果子塞到了嘴里咬了一口。

        堪比柠檬的酸刺激着乔特布朗的味蕾，但这个野果有着很多的汁水，能够补充乔特布朗身体所需要的水分。

        乔特布朗忍着反胃，强迫着自己吃完了小熊送来的好意。

        此时大棕熊在河边叼着两条鱼儿从洞口慢悠悠地回来了。

        看到小熊恢复了精神，大熊高兴地丢下了口中咬着的鱼儿，迈着大步凑到了小熊的身边蹭了几下。

        小熊被大棕熊拱翻在地上，连忙嗷嗷叫了几声。

        看到这个画面，乔布特朗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不要这么粗暴哦，伤口可能会裂开。”

        乔布特朗拍了拍大棕熊的后背，轻声地说道。

        大棕熊转过头来，把乔布特朗按在了地上。

        脱力的乔布特朗自然是挣扎不了，任由着大棕熊在自己的身上一阵蹭。

        “这下我身上全是熊味了。”

        乔布特朗笑着说道。

        大棕熊去将洞口的鱼儿叼了进来，一条丢在了小熊面前，另外一条丢给了乔布特朗。

        乔特布朗摇了摇头，

        “我可不吃生的，你吃吧。”

        他走出了熊洞，在熊洞附近收集了一些药草和一块较为尖锐的石头，便回到了熊洞里。

        大棕熊和幼崽都迷惑地看着乔布特朗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只见乔特布朗用石头将药草砸碎，并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撕下了一小条。

        随后乔布特朗拿起了那块尖锐的石头，走到了幼崽的身边。

        大棕熊似乎觉得乔布特朗可能要伤害自己的孩子，于是又开始咧开了嘴警告着乔特布朗。

        “这些伤口附近的毛发要割掉，不然长在肉里会很难受的。”

        乔特布朗说着安抚的话，但他并不认为大棕熊能够听懂。

        在大棕熊做出伤害自己的动作之前，乔布特朗三两下便将小熊伤处旁边的毛割了下来，并且挑出了一些烂肉。

        小熊幼崽吃痛，便咬住了乔特布朗的小腿。

        小熊虽小，但牙口并不小，差点一口就把乔特布朗的腿骨咬断。

        乔布特朗闷哼了一声，便将药草绑在了小熊的伤处。

        “这可难办了。”

        乔布特朗苦笑着说道。

        小熊似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趴在了地上，双爪抱着头，但从爪缝中偷偷瞄着乔特布朗有没有生气。

        大棕熊虽然没听懂，但是它明白乔布特朗没有恶意。

        乔特布朗背靠着洞壁缓缓坐下，小腿上的伤渗出了鲜血。

        他连忙用剩下的药草包裹着，随后催动着圣光来恢复自己的伤势。

        在脱力和暴露行踪的选择之间，乔布特朗选择了脱力。

        他不知道棕熊的味道能不能够盖住自己这个新伤口的血腥味，但是他似乎别无选择。

        休息了一阵，在药草和圣光的双重作用来，新伤口的皮外伤已经愈合，虽然内部的结构仍然有些破损。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大熊送来的鱼儿，他在肥美的鱼腩处大口咬了下去。

        “原来生鱼肉也挺好吃的。”

        乔布特朗自嘲般想道。

        吃饱了鱼肉，并用酸爽的野果补充了水分，乔布特朗再一次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月亮高挂在天空中，河边的水流峻急，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乔布特朗扶着洞壁，一翘一翘地走出了熊洞。

        他似乎听到了人声。

        虽远，但似乎却在靠近。

        山林中隐隐约约看到了火把的光，就像萤火虫在林间起舞。

        乔布特朗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暴露了，他回到洞穴里轻轻取下了小熊身上的布条，以免小熊被邪眼侍者发现。

        再一次走出了洞穴，他回头看了熟睡中的一大一小两只棕熊一眼。

        “好好活下去。”

        这一夜小熊睡得很甜，梦里有很多很多蜂蜜，还有一个很温柔的人。

        乔布特朗捡起了一根长长的木棍，用来当做拐杖；连夜赶路的时间又到了。

        ————

        “老鼠啊，你说乔布特朗大人要多久才能来？”

        胖子署长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拨弄着火堆，翻弄着火里烤着的红薯。

        “我们快马加鞭过来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乔布特朗大人应该没怎么快吧？”

        老鼠不确定地说道。

        “我已经派人去最快出发的一班商船上带信求助了，但最快一来一回也要两个多礼拜，这可咋整哦？”

        胖子署长愁眉苦脸地说道。

        “不知道，但按照乔布特朗大人的意思，破局的点应该就在卡特拉火山。”

        老鼠望了一眼远处那冒着滚滚浓烟的卡特拉火山放空了思绪。

        自从接触了乔布特朗这个神秘的男人，他越发怀疑自己是否再次回到自己那个平平无奇的生活。

        当自己的生活不再平凡，老鼠感觉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的界限对他来说越来越模糊。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冰岛上各种的传说，各种孩童时期的睡前故事，各种稀奇古怪的民间传闻。

        “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老鼠不由自主地这般想着。

        他伸出了手，对准了面前的篝火。

        隔了一会儿，却仍然无事发生。

        耳边似乎传来了嘤咛嘤咛的笑声，回过神来，火堆中的红薯好像少了一个。

        老鼠自嘲般笑了一声，自己也许是疯了。

        “老鼠！老鼠！那个红薯自己跑了！”

        胖子署长惊讶地拍着老鼠的肩膀说道。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自然的精灵吃个红薯怎么了？”

        老鼠回过头来，用鄙视的眼神白了胖子署长一眼。

        “要是自然的精灵能够庇护冰岛，让这些邪眼侍者不作恶就好了。”

        胖子署长颓废地抱着膝盖，叹了一口气说道。

        “但愿如此。”

        老鼠看着天空中的繁星和那一轮明月，一种寂寥感油然而生。

        “聊什么呢？”

        乔布特朗的身影从远处的密林中出现，撑着拐杖的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头上挂着几片树叶，上身并涂上了一层厚厚的泥土，要不是那一头银发，老鼠和胖子署长都认不出他来。

        “大人，您来了。”

        胖子署长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上前搀扶着乔布特朗。

        “没事，我自己能走。”

        乔布特朗摆了摆手，并且走到了篝火旁。

        “追兵呢？”

        老鼠谨慎地问道。

        “他们好像不敢靠近卡特拉火山，而且调查局内部的事情他们还没解决，追到一半就不追了。”

        乔布特朗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面前的两人。

        “所以卡特拉火山真的是破局的关键么？”

        老鼠好奇地问道。

        “嗯，我甚至怀疑卡特拉的传说是被曲解的。”

        乔布特朗抬头望着那座无时无刻都在咆哮着的火山，眼神中透露出了敬畏。

        “有吃的么？我快饿死了。”

        乔布特朗毫不客气地在篝火旁坐下，将木棍放到了一边，向两人问道。

        “给，火候刚好的红薯。”

        老鼠用一旁的木棍捞了一个红薯出来，并递给了乔布特朗。

        乔布特朗用力一掰，红薯甜甜的香味扑面而来。

        橙红色的红薯肉散发着诱人的色彩，在这火光下更是亮眼。

        乔布特朗一口咬了下去，不禁慨叹，

        “真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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