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耶！”观众席上一片沸腾的欢呼。

        “我靠！！”

        段子扬一把拿起刚刚被他随手放在一旁的标语牌，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双手高举着，疯狂地大喊道：

        “温芷夕！牛逼！！”

        看到记分牌又多了两分，场上的温芷夕也被进球的喜悦所包裹，她跑起来有些蹦蹦跳跳的，脑袋到处乱转，在看台上寻找着什么：

        程意呢？程意你有没有看到啊！我进球了！

        看台上的程意把她左顾右盼的样子完全纳入眼里，眼底笑意翻涌：

        我在这儿。看到了。很棒。

        “不是吧，她什么时候连三步上篮都能做到了？”段子扬怀里依然抱着那块标语牌，用胳膊肘杵了杵程意。

        程意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很多个放学后的无人操场，运不好也投不进球的温芷夕以各种姿势瘫倒在长椅上或是地上，总是委屈得像要哭出来。

        “算了，你别勉强，再找一个人吧。”

        “不行！”

        “算了，回家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就是要做到！”

        她很快又充满斗志，好像什么也无法熄灭她心中的光。

        听到段子扬的话，程意两手抱臂，把身子向后靠了靠，有些宠溺的目光继续追逐着温芷夕在场上奔跑的身影，在心里默默回答道：

        有什么她做不到的事吗？

        -

        十二班顺理成章地获得了女子篮球赛的冠军，一周的时间过去，男子篮球赛转眼也就是明天了。

        这天晚自习结束，放学的铃声敲响。

        “温芷夕。”段子扬转过身，敲了敲温芷夕的桌子，“明天男生篮球决赛，我特意给你，这位新晋篮球赛冠军得主，留了第一排的绝佳观赛位置。保证你能超过所有来给程意送水的女生，第一个……”

        温芷夕正在低头收拾书包，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我去不了啊。英语演讲比赛改期了，也是明天决赛。”

        “啊？”

        段子扬惊讶地看看她，又看看坐在旁边的程意。程意神情一顿，似乎是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

        “你怎么不早点说啊……”段子扬语气带了点埋怨。

        “我去不去看你们的比赛，很重要吗？”

        她把最后一本书放进书包再拉上拉链，挂在肩上站了起来。手上攥着一张有些发皱的草稿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有好几种笔色的英文字迹。

        “呃……”

        段子扬认真想了想，继而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也是。那我正好就可以把你的位子让给六班的小兰，说不定我就能接到她给我送的水了！谢了啊！”

        温芷夕好像也没在听他说了什么，匆匆把另一只书包带也挂上肩膀，随意地冲他们挥挥手：

        “先走了，拜拜。”

        “瞧这心不在焉的样。”段子扬砸砸嘴。

        程意抬起头看了一眼她离开班级的背影，也迅速地抓起了书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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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芷夕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反复复习着明天比赛的演讲稿。这条路路灯很亮，往来的人也不断，时不时有人从她的身后绕过。

        “铃——”后面的自行车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于是她稍微向道路右侧靠了靠，让出宽敞的空间来。但是后面的自行车却没有超过她，而是放缓了速度和她并驾齐驱。

        正当她觉得奇怪的时候，接着又传来巨大的轰鸣声，一辆摩托车突然从身边飞驰而过，几乎是紧紧贴着旁边的自行车冲了出去，就在她刚刚走的位置。

        那辆摩托车像疯了一样地横冲直撞，引起前面的路人一片惊叫和责骂。

        “你好好走路，能不能别一心二用？”

        这声音分外耳熟。温芷夕转头一看，程意正踩在自行车上，双手抓着车把，有些生气地看着她。

        她心虚地把手里的演讲稿往身后藏了藏，又清清嗓子镇定一下，想辩解什么，但是又理亏得无话可说。

        两个人就这样无言地并肩前进。程意依然在外道以极慢地速度骑着车，无可避免地有时歪歪扭扭，有时又像是要栽倒。

        温芷夕瞟着他努力保持平衡的样子，忍不住有点想笑。

        “你还是下来吧，程大篮球明星。”没走几步，她原地站住了，“明天就是决赛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可不能受伤啊。”

        程意跟着刹住了车。

        说到篮球赛，她蓦地又想到了段子扬的话。

        有很多女生等着给你送水是吧？

        于是没好气地补了一句：

        “也不知道明天是哪个幸运的小姑娘能第一个给你送水啊？”

        程意扫了一眼有些阴阳怪气的温芷夕，面无表情：

        “我又不是自己没有水杯。”

        听了这话的温芷夕心里好像莫名舒畅了不少。

        这么骑车也确实难受，程意还是从车座上跳了下来，推着车把继续保持和她一样的速度前行。温芷夕也没有再管他，反而是更加明目张胆地嘴里念念有词，甚至还边走边看稿子。

        反正程意在旁边，就不会有危险。

        两人就这样慢慢走到了小区。眼看前面就要到家，温芷夕再走几步就可以踏进家门前院。

        “喂。”

        两个人同时叫住了对方。

        “你叫我干嘛？”温芷夕先发制人。

        程意不紧不慢地说：

        “早点休息，明天加油。”

        她微微抿嘴笑了，向他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那你叫我干吗？”

        程意也稍稍提起了嘴角，反问道。

        温芷夕已经大步向前迈开，听到他的话便转身回来，笑着向他挥挥手。俏皮少女的微弯的眼里漾着月光的潋滟，高喊了一声：

        “明天加油。”

        -

        第二天，参加完英语演讲比赛的温芷夕回到班级，正好是体育课。不过班级里零零散散有着几个人，看起来应该是已经自由活动了。

        意外地，程意并没有在外面打球，而是正伏在位子上睡觉。

        懒猪一个。

        温芷夕撇撇嘴，放轻了脚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程意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双眼惺忪地坐了起来，顺便还伸了个懒腰。

        “回来啦。“他看向旁边的温芷夕，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你赢了吗？”

        “当然。”

        她十分轻松地自信答道。

        程意点点头，看看墙上的钟表，盘算着够不够时间再睡一会儿。

        “你赢了吗？”

        温芷夕把目光转到了程意的身上，用同样的话问道。

        程意刚睡醒的眼睛有些水溶溶的乖巧，不像往日机敏的样子，眨巴着对上她的视线，回答：

        “当然。”

        他额前的碎发有些冗乱，温芷夕一时很想帮他拨过去，但还是没有伸出手。

        “挺好的。”

        也没有什么意外。她收回自己的目光，做总结陈词。

        收回目光的一刹那，温芷夕瞟到了程意桌面上的灰色透明运动水杯。水杯里的水是满的，外面赫然画着一只小动物头，线条清晰。

        她的英语演讲比赛上午就开始了，但开始之前，温芷夕还是早早地溜进了学校一趟。

        这阵时间一直忙着女子篮球赛和演讲比赛的事，她几乎都没有到现场认真看过一次程意的篮球赛。而且听说给他加油送水的女生每次都很多，她更不想去了。

        她不想做众多挤着为他送水的女生中普普通通的其中一个。

        ——但还是很想为他加油。

        于是温芷夕拿记号笔，在他空空的运动水杯上面画了一只她最拿手的可爱猪头。

        让我的招牌小猪保佑你吧，今天也要成为最耀眼的篮球明星啊。

        “哎，芷夕？你今天不是有演讲比赛吗？”已经有同学来到了班级。

        “哦，我忘了东西在班级，过来取一下。”

        温芷夕慌忙地把他的水杯放了回去。

        她忽然想起来：“对了，今天的英语早读我不在，和语文早读换一下吧。”

        “嗯，班长昨天已经安排过了。”

        程意已经安排过了？

        这人想得还挺周到的，确实是个做班长的好苗子。

        班级里陆陆续续有人走进，温芷夕又看了一眼程意水杯上的小猪，快步从班级后门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我的水杯上乱涂乱画了只狗熊，难看死了。”

        程意看到温芷夕的目光停留，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此刻的温芷夕又认真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大作：

        当时没觉得，但现在乍一看怎么好像是有点丑。

        “那是猪！怎么能是狗熊啊？”

        气势上不能输，她还是反驳。

        “猪的耳朵是尖的，哪有这种三扁四不圆的？”

        程意指着杯子上的图案，有理有据。

        “那这么难看还留着干嘛。”温芷夕赌气地一把拿过他的水杯，伸出大拇指在上面一抹。

        “哎——”

        程意还没来得及阻止，这只似熊似猪的小动物就被擦去了半边脸。

        这笔在杯子上原来这么容易擦掉啊？

        “随你。”

        程意看起来又不想阻止她，靠回在了椅背上，只是声音有点低沉。

        他好不容易每次都小心谨慎地接水喝水悉心保留了大半天，就这么被她毫不留情地一手抹掉了。

        好狠心的女人。

        温芷夕胡乱地又把另半张脸涂掉，闷闷不乐地把水杯还给了他。

        “再给你画我的可爱猪猪，我就是猪。”

        她小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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