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定亲（捉虫）

改完族谱之后，祠堂就散了。

        周惜乐心情还不错，一路脚步轻快。

        走到半路，忽然停下来，扭头对周大志说：“今天该族谱的事，虽然说是你先提的，但刚才你可一句话都没帮我说，现在看来，好像我自己的功劳更大吧？”

        周大志停下脚步，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惜乐，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惜乐道：“我先前提出的要求说的很清楚，就是要你帮我把族谱改了，可今天这件事，充其量你只算完成了一半，另一半是我自己出的力。所以…”

        “所以什么？”周大志忽然有点紧张，他怕自己这个哥儿又提出什么令人难以接受的要求来。

        周惜乐见他如此紧张，差点笑出来，看来周大志是真的被他整怕了。

        “不用这么紧张，我的要求不会很苛刻，五十两提到七十两就行了。”

        周希乐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周大志，表情仿佛在说“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大方”。

        周大志听到这话，简直欲哭无泪：“你…你这不是为难爹嘛！”

        五十两已经是巨款了，这下倒好，眨眼间无端地加了二十两，去抢都来不及。

        周惜乐乐呵呵地给他给出主意：“爹，你别把事情想的太死了。凑钱的事情，你一个人干不来，可以找严玉莲啊。夫妻齐心，其利断金。你们两个人一起想办法，肯定能凑齐的。”

        他原本说这话，也就是逗逗周大志，可万万没想到，周大志却当真了。

        周大志听完，觉得他说得还真是个办法。本来他这次非要坚持给周惜乐办成这两件事，就是为了这个家以后的安宁。

        这些年来，严氏对周惜乐的苛待他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然他从来没有插过手，但有时半夜梦到周惜乐的亲娘，不免会心虚愧疚。况且，只要周惜乐在家待着，严氏就经常骂骂咧咧，有时也确实吵得他耳根疼。

        这么一想，周惜乐要是能嫁出去，对这个家长久的安宁来说无疑是有利的。

        玉莲跟他夫妻多年，肯定会明白他的苦心。

        周大志握了握拳头，直接打道去了严氏娘家。

        这一去，就连着好几天没有回来。

        周惜乐一个人在家过得舒服极了，原本想抽个时间去镇上看看的，但想起上次书店里的伙计说他们东家得半个月才回来，因此也就没去。他心里还盘算着，等周大志凑够了七十两银子，时间也差不多了，到时候带着钱去镇上也更好。

        一天下午，周大志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周惜乐看了眼，发现他额头上有一个疤，刚结了痂，看来就是这几天弄的，不过他也没多问。

        周大志回来换了身衣服又出去了。

        晚上，两人坐在院子里吃饭。

        周惜乐这两天在家闲得慌，给大富和大贵各洗了个澡，给他们做了窝，还整了两个小碗喂饭。

        周大志看着他招呼两只小狗过来吃饭，道：“你后…唉，轩轩她娘过两天就要回来了。”

        自从周惜乐把族谱改了以后，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在他面前提起严氏了。

        “哦，回来就回来吧，不用跟我说。”周惜乐漫不经心地道。

        周大志噎了一下，默默低头吃饭不说话了。

        其实，他是想给周惜乐提个醒，因为他怕严氏下次看见他，会闹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不想让这个家再乱下去。

        十五日的期限的最后一天，周大志带着严氏和两个小的回了家。

        周惜乐去找周阿青玩了，傍晚回来时，一进门就看见严氏布满怨气的脸，死死盯着他的眼神，恨不得把他撕了。

        不过，周惜乐没有回避，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严氏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眼睛下带着半轮乌黑，脸色也变得暗黄，看来这段时间着实过得不太好。

        周大志从屋里出来，僵着脸对周惜乐扯出一个笑：“回来了。”

        “嗯。”周惜乐走到一边打水洗脸。

        严氏紧紧握着拳，指甲都陷进了肉里。但她心里纵使有再多怨言，也没有力气骂了。在娘家的这么多天，该骂的都骂完了，骂得心力憔悴，嗓子也哑了，也就眼珠子还有力气动一动。

        晚上吃饭时，谁都没有说话，一家人诡异的安静。

        一吃完饭，严氏就扔下碗进了房里。周兰和周轩也进了各自屋里，周轩临走前还不忘回头对周惜乐做个鬼脸。

        房里，严氏背对着门坐在床沿，拿着帕子抹泪。

        周大志手里拎着沉甸甸的七十两银子，拍拍她的手安慰：“别哭了，以后咱们慢慢还就是了，总能还得上的。”

        严氏啜泣道：“说得好听…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让我这辈子嫁到你们老周家受这种罪，那小畜生这是要了我的命！”

        严氏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就跟做梦似的。原本想着终于能把周惜乐嫁出去，那谢家富阔，她还能捞点好处，谁知道如今一切都反了过来。

        自己一点好处没捞着不说，还白白背上几十两的巨债，要知道，那七十两其中可还有她的私房钱！

        她越想便哭得越凶。周大志看着她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握着钱袋的手不禁渐渐收紧，心里一番最后的挣扎过后，腾地起身出了房。

        他来到周惜乐身边坐下。

        周惜乐瞥见他手里的钱袋，勾了勾唇。

        “惜乐，七十两都凑齐了，你拿着吧。”周大志把钱交给他，心里终归有点不舍。

        周惜乐接过钱袋子，在手里颠了颠，笑道：“嗯，七十两整，我相信爹不会骗我。”

        他这么一说，加上笑得一脸纯真，周大志忽然有点庆幸，幸亏自己没骗他，七十两一分不少地给了，不然还真感觉有点对不起他。

        “那接下来的日子，你就在家里好好待着。谢家那边想必过不久也会来消息，听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想着要趁早，你自己看着办吧。”周大志说。

        周惜乐乖巧地答应下。

        对他来说，什么时候成亲都无所谓。

        三天后就是赶集的日子。周惜乐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要买哪些东西，就等着赶集那天去买齐。

        赶集前一天，刘媒婆忽然上门来了。身后带着两个穿得喜庆的婆子，手里各捧着一个托盘，都用红帕子盖着。

        周大志把人请进来，一听，果然是来下插定的。

        刘媒婆让两个婆子上前来，把盘子里的东西呈出来，一对金镯子，一对银镯子，两支金镶玉的发簪，还有整整一百两的聘银。

        周大志懵了一下，他虽然知道谢家有钱，但也没想到竟这么阔绰。

        刘媒婆拿出一张红纸：“按着谢老爹的意思，这喜事是要趁早，他家早就请先生擢了几个好日子，请你也来看一看，两家共同商定商定。”

        周大志接过纸，上面写着几个日子，但他不识字，看不出来。

        刘媒婆也晓得，日子谢家早就告诉她了，这张纸只不过走个形式而已。

        她道：“一共挑了四个日子，三月十八，三月二十四，四月初五和二十。”

        周大志一听，这些日子挑得确实近，最近的那天也不过离现在只有六天了。

        刘媒婆见他犹疑不定，就道：“依我看，三月里那两个日子是最好，最吉祥的。再说这阳春三月里办个大喜事，也和时宜。”

        周大志本身也没什么主见，加上刘媒婆又这么说了，就问到：“谢家那头怎么说，是中意哪一个？”

        刘媒婆打趣笑道：“人家可盼着早点接了你家哥儿过门，当然是最早那个日子好哩！”

        周大志点点头，想着早点成亲也好。这两天，严氏虽然人在家里，却每天都郁郁寡欢，在房里一待就是一整天，要在这样下去，迟早得憋出病来。周惜乐早点离开，严氏说不定也能好了。

        “就定在三月十八吧。”

        刘媒婆早就盼着他这句话，当即一拍大腿，喜笑颜开道：“好好好，我这就去那头回话去。”

        告了辞要离开，忽然看见从房里走出来的周惜乐，又对着周大志道：“你家哥儿真是好福气了！”

        等刘媒婆离开了，周西的走过来，看见桌上的两个托盘。

        “这是…聘礼？”他不太确定，想了想才问。

        周大志点头。

        周惜乐掀开两个大红帕子，看见那一对金灿灿和银闪闪的手镯，顿时就愣住了。不过，虽然手镯看起来不太适合他，但豪是真的豪，单看手镯那宽度就知道。

        跟这两对大镯子一比，旁边的玉簪就显得格外清新雅致。他不懂玉，但看这玉佩色泽温润饱满，雕工精致，想来也好玉。

        不过，他最喜欢的还是实打实的银子。

        周惜乐把东西收了，周大志盯着那一百两两银子，说不出的难受。光七十两他都跑遍了所有能借钱的亲戚家，才勉勉强强凑够，谢家聘礼就给直接了一百两，这还只是现银，要是算上那两对金镯子和簪子……

        周大志低头叹了口气。

        此时，他满心满眼只有谢家那丰厚的聘礼，全然忘了周惜乐要嫁的那个人是个常年卧病的药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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