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理

“我当时以为你疯了？”

楚然东把玩着酒杯，那时候，他们和叶徒深并不熟。

私生子的身份最不受人待见了，陈塘和楚然东两个混球，还经常挑衅叶徒深来着。

温蕴那个白莲倒是同情心泛滥，处处维护着叶徒深。

但是她很讨厌叶徒深的狗，长得丑，还叫得欢，有好几次，她都被狗吓哭了。

她也不是每条狗都怕，比如叶家养的那只阿拉斯加，她就不怕，甚至还主动凑上去跟它玩儿。

小土狗在叶家遭受了不少的白眼，在它来叶家第二个月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听人说，是因为跟大狗抢食，被咬死的。

没过两周，那只阿拉斯加也莫名地死掉了。

叶老爷子怀疑是叶徒深干的，按着家法，把他揍了一顿。

被揍的过程中，叶徒深的身子挺得很直，愣是没叫一声。

那天陈塘和楚然东过来玩，凑巧瞧见，正是因为那次，他们对叶徒深有了改观，几人的关系才渐渐融洽。

——陈塘的视线幽幽地扫过来。

“阿深，我现在特别好奇，叶家的那只大狗是不是你弄死的？”

他们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人，正是因为叶徒深对他们的胃口，所以才破例让他一个私生子加入了这个圈子。

可他这个私生子过得比很多正主都风光。

叶老爷子膝下无所出，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以后的叶家都要交到这个儿子手上。

叶徒深倦懒的掀起眸，没喝多少酒，眼里却染上些许朦胧。

印象里，他的狗死得很惨，小小的身体上有很多血窟窿，血迹干涸在他枯燥的毛发上。

那天他照常上学，小狗被锁在了笼子里，也不知道是谁手贱给狗放出来了，才造成了这副惨状。

狗的尸体本来应该早些处理的，可是叶老爷子为了给叶徒深施压，把狗的尸体放在他进门第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叶徒深看见小狗的身体时候，腿是软的，他直直地跪了下去，他用手抚摸小狗的尸体，冰冰冷冷的，和他妈妈一样，残破不堪。

“死了的脏玩意，赶紧丢了，别污了我们叶家的门楣。”

叶老爷子高高在上地看着叶徒深，他的话当然不单单只针对狗。

还有叶徒深的母亲。

“想当叶家的真少爷，就把你身上穷酸气收一收。”

那天叶老爷子说了很多侮辱人的话，大多数都是在说叶徒深的母亲有多么下贱。

叶徒深执拗地没有把狗扔掉，他找到一个正正方方的小盒子，刚好能装下一只小狗。

他想请人给他的小狗做成标本，让它可以一直陪着自己。

叶徒深从来都不是受了委屈会忍着的人，忍着只会让那些欺负的人变本加厉。

他买了很多的老鼠药，下在大狗的饭盆里，当时他很平静。

他平静地看着狗在他面前吃完食物，又平静地看着它挣扎着死去，年仅十岁的他，漆沉的眼里全是淡漠。

他虽然挨了叶良才的一顿打，但他并不悔改。

他甚至还出言不逊，顶撞叶老爷子，“我的小狗也是命，谁弄死的谁来赔。”

他清楚换来的只会是一顿毒打，但他一定要说，而且要让叶良才记住这句话。

或早或晚，他都会让叶良才付出代价。

母亲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硬币翻转，叶徒深抽回了思绪。

他压低眼皮，随意调转着硬币，最终把花面朝上，放在了桌面上。

“不是我。”

他声音很沉，很淡，就像曾经的过往都跟他没关系似的。

楚然东指尖敲击着杯沿，像是钢琴曲里的某个调音，他掀起眸，漫不经心地开口：“我突然想起，那天温蕴去了你家，我记得你不是不知道是谁把狗放出来的吗，你可以去问问她。”

陈塘挥了挥手，说：“早八百年前的事，温蕴哪会记得。”

楚然东淡淡瞥了陈塘一眼，他心里大概明白楚然东是什么意思了，有些话，说出来，伤感情，该说的都说了，看他自己能不能察觉到。

叶徒深心思不在那，并没听出其中的暗意。

如果江漾对那个娃娃的感情很深的话，他确实不该再欺负她了。

那种失去的滋味儿，他比谁都清楚，有多难熬。

叶徒深放下酒杯，没了继续喝酒的心思，他该回去哄哄她，她还生着病呢。

他将桌面上的硬币放回侧身的口袋里，“先走了。”

陈塘不怕死地问了一句，“去哪啊？”

叶徒深淡淡扫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随后，起身朝外走去。

陈塘抬抬手，指着叶徒深离开的方向，混不在意的漫笑着：“吃火药了？”

转头，陈塘对上楚然东的视线，“你说他是去找江漾了，还是去质问温蕴了？”

楚然东摇摇头，“我哪知道？”

“那你当初看见那狗是温蕴放出来的？”陈塘又问。

楚然东点头，“看见了，我还看见温蕴对那只大狗说，咬死它，我就给你吃冻干，那女人其实挺凶的，从不像表面那么干净。”

“你早怎么不跟他说，不然他也不会对温蕴念念不忘了。”陈塘讨厌温蕴，从小就讨厌，温蕴比他家里的那个养女都要矫情。

楚然东抽出一根烟，轻轻咬住，“咔哒”机械的声音响起，火焰燃起，烧红了一小截烟。

他指尖夹起烟，呼出一口气，烟圈散开，有些熏呛。

“我说他也得信啊，我当时还告诉你了，少跟那个少妇来往，你信了吗？”

陈塘脸一黑，楚然东确实跟他说过这番话。

他非但没信，还跟楚然东打了一架，想想当初的自己，像个傻*。

“别老拿我当例子，烦不烦。”

楚然东懒得搭理他，玩不起。

叶徒深驱车赶往医院，不清楚江漾下午有没有吃他买的东西，他又去附近买了些适合生病人吃的清淡的东西。

江漾身子蜷缩在床上，她顺着窗户向外看，今天的月亮很圆，也很亮。

她伸出手，在月光能照射的地方，缓缓滑过。

却什么都没碰到。

医院很冷，一点儿都不暖和。

“沈哥，我想你了。”

她抱着膝盖，将头埋进去，轻声诉说。

门忽然被人打开，江漾下意识地看过去，视线对上那张脸时，她眼里闪过惊喜，唇角忍不住地向上挑，下一秒就要喊出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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