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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爬床


接下来一连几日,宇文护就跟发了情的野兽一般,晚间折腾到半夜,白日高长恭就睡到正午。一来二去,他那处的伤也没好利索。

        再这样下去,他这辈子就彻底困在宇文护床上了。所以,当他提议要走时,对方努努嘴:“你别说,这样还挺好,金屋藏娇,我倒想试试汉武帝当年的乐趣。”

        眼看小王爷又要瞪眼,宇文护急忙摆手:“别生气,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出来的也够久了,也不知鹿鹿那小崽子怎么样了,中午用完膳我寻个马车亲自送你。”

        用完午膳后,高长恭和宇文护一前一后刚迈出房门,谁知旁边那扇门也随之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容貌不俗的妇人。

        高长恭愣在原地,只听那妇人说话了:“护儿,你们这是要走了?”

        那妇人正是阎姬。

        宇文护走上前,恰好将高长恭挡在身后:“母亲,您怎么出来了,阿肃身子不适,我正要送他回去。”

        “身子不适?”阎姬一听探着头往宇文护身后看,语气中透着关切,“这么多天身子还没养好么。”

        对方关心的话语让高长恭先是一顿,随后又像是不好意思,微微颔首:“多谢夫人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回去再调养两日即可。”

        隔着人看高长恭实属不便,阎姬直接把自己儿子扒拉到边上,这下算是将眼前的人儿瞧仔细了,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后,跟高长恭邀请:“这位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在这里碰上宇文护的母亲实属没想到,现在对方这是打算跟他深入交流了。

        若她是个无关痛痒的人也就罢了,高长恭随便诌个理由转身就能走人,可偏偏人家是宇文护的母亲。如此,他万万不能胡乱应付。

        都已经这样了,高长恭哪里还有退路,只得应了下来。待阎姬率先进门时,旁边的宇文护趁机捏了一下高长恭的肩膀,低声道:“别担心,有我呢,母亲问什么你只管答便是,若有不方便的就随便扯个理由蒙混过去。”

        几人坐下后,阎姬再次上下打量了高长恭一番:“方才我听护儿喊你阿肃,不知公子大名如何称呼?”

        上来就是个致命的问题。

        当年阎姬是被他的祖父高欢给掳到了邺城,软禁了这么多年。若他直接说出自己的名讳,不知阎姬会作何感想,估计他们也不用坐在这儿浪费工夫了。

        刚进门前宇文护在他旁边咬耳朵,怕是料定了这一出,无非就是让他想个办法混过去,暂时躲过今日。

        高长恭垂下眼睑:“夫人若不嫌弃,直接唤我阿肃就好,家中长辈就是这般称呼我的。”

        阎姬也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既然对方都那么说了,她只管顺着便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高长恭不想说,阎姬自是不会强迫他。

        一壶茶水的工夫,俩人倒也聊得分外投机。

        辞别了阎姬,坐在回王府的马车上,高长恭不放心地问:“当真没事么,今日我并未坦白身份,若来日被发现了,你母亲竭力阻拦,又该如何?”

        宇文护拍拍他的手:“你无须思虑太多,不是我自夸,在我心中,母亲一直都是通情达理的人,你同她讲道理,她自会掂量,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交给我就好,我自会同她好好说,想来她也会理解的。”

        听到这番话后,高长恭悬着的心并未完全放回肚子里,尽管宇文护这么说了,但他跟阎姬并不算熟络,焉知她知道后会作何反应。

        可当下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焦虑也没有任何用处,叹了口气:“希望如此。”

        马车缓缓停在兰陵王府大门口,宇文护率先跳下了车,随后掀开帘布,将欲要下车的高长恭一把接了过来。高长恭没有防备,就这样被宇文护拉着从马车上腾空而起,被他转着圈抱了个满怀。

        周围人虽不多,可毕竟是在大街上,难免不会被人看了去,高长恭双手撑在对方肩膀上,有些羞怒:“这是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要脸我还要。”

        宇文护不管这些,偷偷在他身旁咬耳朵:“你别动,我且交代你几句,等会就把你放开。”

        瞧见他真的不动了,宇文护满意地点点头,压低嗓门:“最近都不要吃辛辣的食物,让你府上的厨子做的饭都清淡些,好好养伤,别整日胡思乱想,嗯?”

        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高长恭难得温顺地应下来,宇文护看着愈发喜欢,当即又贴在他耳边说了一通旁人听不得的胡话,弄的高长恭差点挥起拳头才作罢。

        目送着高长恭进了王府,宇文护笑着的脸沉了下来,眼神似有若无地往旁边某处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一甩衣摆上了马车。

        瞧见马车走远了,缩在暗处的花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双手扶着石柱子才勉强稳住身子。

        这才几日的工夫,那个阎护居然跟高长恭又搞到一起去了?

        之前在大街上碰到阎护,那人抱着鹿鹿便各种炫耀,然而这一切都在高长恭从邺城再次回到兰陵时被打破。

        当时他不知发生了什么,王府众人一直对阎护此人只字不提,哪怕鹿鹿偶尔提过,也被高长恭扯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不仅如此,就连荣伯都私下里跟他说,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提的人也休要再提。

        花竹是个聪明人,府内种种发生的事,配合着荣伯的话以及高长恭的态度,估计那个阎护怕是背叛了高长恭。再不济,这俩人八成也是没戏了。

        有了这个认知,他就异常兴奋。借着给鹿鹿做点心为由,三天两头往兰陵王府跑。

        左右高长恭没说什么,又有荣伯在旁推波助澜,花竹心中想着,假以时日,他定可以得偿所愿。

        可巴掌总是来得这样快。

        近几日他每次来,都被告知高长恭不在王府,一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难免惹人生疑。旁敲侧击问荣伯,谁知连荣伯竟也不知高长恭去了何处。

        起初花竹以为高长恭是刻意躲着他,便趁着给鹿鹿做点心时,悄悄去书房和卧房打探了一下,结果都无一所获。

        看样子,高长恭是真的不在府内。

        这日他再来的时候,刚巧看到那个阎护从马车上下来,便偷偷躲在暗处观察,哪曾想,就瞧见了方才那一幕。

        平日里清冷矜贵的高长恭,就那样被一个男人抱着,脸蛋红红的,也不反抗,看的花竹一阵眼红。

        不是说这俩人已经闹掰了么,怎的才几日的光景,竟又凑到一起去了。

        花竹心里很乱,仰头看着兰陵王府烫金色的牌匾,也没了进去的心思,绷着脸回了醉仙茗。

        自从除夕夜出了那样的事,他就不再是醉仙茗的头牌,但第二日是阎护送他来的,不知那人跟燕妈妈说了什么,燕妈妈当场捂着嘴笑着承诺:“您放心,以后我会注意的。”

        往后,花竹虽不是醉仙茗的头牌,燕妈妈却好吃好喝地待他,也不让他接客了,俨然活成了一副小少爷的模样。

        他这样过得顺风顺水,自然有人看不惯,当他路过二楼的一间雅阁时,里面的人发话了:“哟,这不是我们醉仙茗的小少爷么,怎么板着个脸就回来了。”

        那人长相不赖,但在花竹面前就不值一提了,平日里因为这个没少冷嘲暗讽的,花竹不予理会。

        结果旁边有人调笑着接茬:“估计是又出去抱哪家公子的大腿了,刚巧碰上人家公子跟心上人正说着悄悄话呢,哪有闲工夫理会他,到底是出身风尘,上不得台面的玩意罢了,还真当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小少爷了……”

        周围几人都附和着哄堂大笑。

        花竹攥着拳头回到房内,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憋屈,将梳妆台上的东西通通扫到地上,各种精贵的物件散得七零八落,看着铜镜中的人,他愈发难受,这张脸蛋迷了那么多人,怎么就入不了高长恭的眼呢。

        这时,被扫落的匣子里滚出来一样东西,骨碌着滚到他的脚边。花竹低头捡起那个小瓷瓶,这是以前刚到醉仙茗时,燕妈妈给每个人都送了一瓶。

        这玩意,不仅可以在床上助兴,服下药的人,身子骨会愈发娇嫩柔软,再配合着药中的奇香,足以魅惑天下男人。

        以前他由于长相出挑,一举成为这里的头牌,平日里邀他作陪的公子少爷数不胜数,压根不需要这东西,如今……

        花竹一想到方才被人奚落的话,脑中突突作响,握着小瓷瓶的手攥得更紧。

        兰陵王府内,消失了好多天的高长恭突然回来,荣伯絮叨着缠在他身边问了老半天,这上了年纪的人一旦发起牢骚,那力量可是不容小觑的。

        最后实在没法,高长恭索性就对着荣伯全盘交代了,惊的荣伯半天没吱声。

        “王爷,您真想好了?”荣伯哑着嗓子,平日里那双好似睁不开的眼在瞬间瞪得老大。

        高长恭看着不远处玩得正欢的鹿鹿,抿着嘴道:“荣伯,他都这般与我说了,我想试一试,那样也可以给鹿鹿一个完整的家。”

        荣伯听后,也没再过多反对,只长叹一口气:“王爷的事老奴无权过问,只盼着您能够过得舒坦开心,老奴也就放心了,还是那句话,切莫因为此事让皇帝和太子抓住了把柄,到时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高长恭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生怕被高纬知道了拿出来大做文章,若是被安上个通敌卖国的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

        “荣伯放心,现在府中除了你我还有阿衡,再无人知晓他的身份,以后若是见了,还是唤他阎公子就好,以防万一。”

        “老奴明白,”荣伯躬身在高长恭耳边请示,“王爷,还有一事老奴要向您禀报,这几日花公子一直频频造访,老奴之前怕您因为阎公子的事伤了心,便自作主张让他多陪陪王爷,如今冷眼看着,他对王爷的心思怕是不简单,王爷要小心才是。”

        不简单?高长恭仔细回忆了一遍,倒没察觉花竹做了越界的事。他心思不在此,虽说自己长了副还算瞧的过眼的皮囊,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总不能因此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合该围着他转。

        “本王记下了。”不管怎样,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正所谓越不想要什么就越要来什么,一切发生的就很突然。

        一日花竹来到府上给鹿鹿做点心,来时还艳阳高照,可临近傍晚却下起了雨。原本入夏的雨都不过是阵雨,稍等一会便能停,可这次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哗啦哗啦的下,直到晚膳后都没停。

        外面雨下得这样大,时不时还打着雷,高长恭让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跟花竹说:“你今日先在这里住下吧,等明日天晴了再走。”

        就等着高长恭这么说,花竹低眉道:“如此,便多谢王爷了。”

        又给花竹安排了两个伺候的下人,高长恭就哄着鹿鹿去睡觉了。

        雨下得愈发大,比起刚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穿过回廊回到卧房后,被人伺候着脱下半湿透的外衣,屏退下人后就去了汤池沐浴。

        室内烛火攒动,忽的一阵疾风刮过,直接将窗户吹了开。沐浴过后的高长恭只披着一身里衣,踱步到窗边去关窗户,外面零星的雨点扫进来,掉落到他的白衣上。

        方才沐浴时没注意,而今关上窗才隐约察觉到屋内有一股奇异的香味,这味道跟他平日里用的熏香略有不同。

        有了前车之鉴,高长恭不敢掉以轻心,凤眸眯着往房间的每个角落逐一扫去,最后落在那张被火红床幔掩着的床榻上。

        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缓缓靠近床榻,而后一个箭步冲上去,掀开床幔,里面却空无一人。

        不等他反应,身后突然拥过来一个身影,柔若无骨的胳膊紧紧环着他,高长恭当下竟没挣扎开,直接一个踉跄摔到了床上。

        “王爷……”

        高长恭得了空才看清,身上之人正是今日被他留在府中暂住的花竹。

        只见他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白色纱衣,许是刚沐浴过,身上未干的水珠紧贴在衣物上,显得愈发透明,就连胸前都裸露了大片的肌肤,头上没了发带的束缚,全部散落下来,就这样跨坐在高长恭身上。

        “你……”

        花竹身上的香味太过浓郁,压抑的高长恭有些喘不过气来,嗓中刚挤出一个音节,就被对方抢了去:“王爷,今日让花竹伺候你可好?”

        到底是在风尘中呆过的,此刻说话的声音跟往常大不一样,尾音婉转悠长,带着无尽魅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女子发出的。

        “你这是做什么?”反应过来的高长恭一把推开他,顺带拢了拢未穿好的衣物。

        被推开的花竹眼中含着泪珠,语气中尽带委屈:“王爷,让花竹伺候你不好么,我一定会让您舒服的,不会比旁人差,你试过之后便知了。”

        倒真算是应了荣伯那句话,高长恭皱着眉:“本王对你无意,此等事休要再提,否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在花竹欲要再次靠过来时,高长恭再次推开了他,这次用的劲比方才要猛,将人一把推到了地上。

        摔到地上的花竹却笑了:“无意?你若对我无意,怎么会在除夕那晚救了我?你若对我无意,为何又一次次让我进出王府?你若对我无意,又为何会在今晚让我住在这儿?”

        对方每问一句,高长恭的眉头就皱一分,他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怎料在花竹眼里,竟成了对他有意。

        花竹见他不吭声,脸上笑得愈发明媚,爬着到高长恭脚边,扶着他的小腿,眼中都是渴求:“王爷,若是担心阎公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告诉他,只要你我不说,他就永远不会有知道的一天,况且他虽与王爷相好,却不能日日伴在您身边,但是我能,只要王爷点头,我可以随叫随到,只求王爷能给我个机会。”

        说着就要顺着他的衣摆往上爬,却被一把捏住了手腕,高长恭眼神从未有过的复杂:“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这句话似乎是激怒了花竹,在高长恭面前他难得失态,尖叫道:“不准我碰,难道只准阎护碰你吗?那日的事,我都看见了,王爷果真是身子不舒服,连下个马车都要阎护抱着,大庭广众之下,可真是……”

        眼看他越说越过分,高长恭另一只手掐住他的嘴,语气冷得像冰:“闭嘴,本王怎么样,与你有何干系,有些不该说的话别乱说。”

        捏着他的下颌,高长恭低头便可看到那双眸子,泛着说不出的诱|惑,且花竹的喘息声愈发变大,惊的高长恭直接甩开了他,退到一旁,目光看着趴在榻边大口喘气的花竹,这才回答方才的问题。

        “除夕夜救你,不过是顺手而为,即便不是你,本王也会救,准许你进出王府,全都是鹿鹿的意思,他喜欢你做的点心,本王便由着他,至于今晚为何留你在王府,方才也说了,雨下得太大,仅此而已,你可是听明白了?”

        谁知花竹像突然发了疯似的,扭头瞪向高长恭,声嘶力竭道:“我不信!你现在说的我一个字都不信!你骗我的对不对?王爷,你是怕阎护知道了会对我不利,才故意这样说的是不是?王爷你说句话啊……”

        高长恭见他几次三番提到阎护,皱眉冷声道:“且不说这件事跟阎护无半分干系,即便是没有别人,我对你也没有别的心思,你何苦如此?”

        黑夜中的最后一束光也黯灭了,花竹跪坐在地上轻轻抽噎,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高长恭到底于心不忍,但此人却是不能留在王府了,喊了巡逻的下人来,吩咐他们将花竹送回去。

        下人不敢多问,径直扶起花竹,后者也没挣扎,就那样任凭他们搀扶着,消失在了倾盆大雨中。

        这晚,高长恭到底是没睡在卧房,撑着伞去了书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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