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好男风

宇文邕早就跟狱卒通过气，若宇文护想通了，即刻禀报给自己。

        当他接到消息时，硬是又晾了宇文护两天，等到前朝的事处理完了，这才摆驾去了牢房。

        尽管身处牢房已经数月，身上的衣衫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又脏又烂，可那人席地而坐，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通身的气派却丝毫未减。

        站在牢房的铁栏外，宇文邕没说话，随行的太监却怒斥：“大胆反贼，见到陛下还不下跪！”

        铁栏内的宇文护眼睛都不眨一下，嘲讽道：“都说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以前臣倒没看出来，陛下身边的太监原来都是这么忠心为主的。”

        这话反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以前宇文护把持朝政时，别说皇宫里的太监，就是皇后都不敢反驳半分，哪怕心中不喜畏惧，但表面上还是恭敬客气的。

        现在倒好，他不过被关了数月，不仅皇帝翅膀硬了，就连身边伺候的太监都好似鸡犬升天一般耻高气扬。

        “你……”那太监似乎还要说什么，宇文邕抬手制止，似乎享受够了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冷着语气开口：“以往朕尊称你一声大冢宰，而今你不过是阶下囚臣，有什么资格指责朕身边的人。”

        宇文护这才正眼瞧他：“臣自是没有资格，无非就是看不惯一个阉人在我头上作威作福，打狗还要看主人，臣瞧着您身边这个太监眼生的很，怕是还不懂规矩，莽莽撞撞的，不如臣给您寻一个，总比您现在这个好。”

        那太监一听，鼻子都要气歪了。但皇帝在前，他又不敢发作，只得忍着这口气，盼着皇帝早日将宇文护处决了好。

        宇文邕一甩袖子，冷哼道：“宇文护，朕来见你，不是听你说教的，怎么，是忍受不了这牢里的膳食，想要招了？”

        他下令将宇文护关押到牢房，却一直没有用刑，甚至都没有派人来审问，只是晾着他。

        完全切断了这人同外界的联系，就是想看看，宇文护会不会受不了向他低头。

        屈打成招没什么意思，若能不耗费精力，就让人招了，那才是真的有意思。

        坐的太久腿有点麻，宇文护慢慢站起身，仔细瞧了眼牢房四周，嗤笑：“先是以通敌的罪名将我关进来，再有贺兰卿言语上的刺激，陛下，你可真是煞费苦心了，下一步是什么，想要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我招供，扣上谋反的帽子，再让你的人来个清君侧是么。”

        被说破了心思，宇文邕也不恼，睥睨着他：“宇文护，事到如今，你还有的选么，你若招的让朕满意，说不定会留你个全尸，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招，这牢房的刑具招呼到大冢宰身上，滋味怕是更不好受吧。”

        宇文护倏的笑了，勾起嘴角：“好，那就如陛下所愿，我招。”

        再说北齐这边，往常过年的时候各种宴会便不少，恰逢遇上高纬成为皇帝的第一年，更是把寻欢作乐发挥到了极致。

        除了宴请朝臣，甚至还有各家公子小姐也会受邀入宫，那些公子更是想尽法子往高纬眼皮子底下凑，若是能被皇帝看中了，飞黄腾达便指日可待。

        而那些名门世家的小姐，也是趁此机会巴结皇后，而今后宫当中，最有话语权的当属皇后，她们想着，如果能入了皇后的眼，即便进不了宫，日后指不定还有其他好事。

        高长恭坐在下面，不时有人向他敬酒，他都逐一回了，好不容易得空时，便觉得无聊至极。

        还不如在兰陵的府上，陪着自家崽子逗猫喂兔子，亦或是跟宇文护拌拌嘴。

        可惜天不遂人愿，除了朝中老臣的敬酒，还不时有哪家小姐前来搭话。

        北齐民风开放，邺城这边更是如此，越是名门出身的女儿，越是不忌讳主动追逐优秀的男人。

        但是面对她们，高长恭都表现得进退有度，往难听了说，就跟个面瘫似的，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好不容易挨过了无聊的晚宴，高长恭刚要打道回府，转而被叫去了朝阳殿。

        坐在殿内，高长恭还是一头雾水，都这么晚了，高纬把他喊到寝宫来做什么。

        醉醺醺的高纬从琉璃屏风内走出来，一摆袖子，将宫人尽数屏退，东倒西歪地要往高长恭身上撞。

        “陛下。”眼看对方就要倒下，高长恭手疾眼快地扶了一下，哪知高纬就顺势往他身上倒。

        高长恭力气不小，搀扶着高纬坐龙椅上，刚要起身，却被对方却一把拽住袖子，借着酒劲问他：“都这么晚了，朕叫四哥过来，四哥不会不耐烦吧。”

        “陛下的话就是圣旨，臣自当遵从。”高纬拽着不让他走，高长恭只得躬着腰。

        这时，倒在龙椅上的高纬突然睁开眼，望着头顶的一团黑影。高长恭那张俊美如斯的脸，配上一副清冷矜贵的模样，看的高纬忍不住嗤笑。

        “四哥，你其实喜欢男人吧。”

        高长恭面无波澜，只当他是在耍酒疯：“陛下醉了，臣这就吩咐御膳房给陛下送一碗醒酒汤过来。”

        说着就要强行扯回袖子，谁知高纬死命拽着，根本不像一个醉酒之人该有的力道，高长恭皱眉看向他。

        见他不挣扎了，高纬这才满意一笑：“四哥，你别装了，当初父皇要给你选妃，结果你借着回封地为由头，这事最终不了了之；还有方才的晚宴上，朕坐在上面冷眼瞧着，有多少千金卯足了劲要跟你说话，但四哥都一副拒之千里的样子，四哥年龄比朕还大，如今朕的三宫六院都快装不下了，可四哥身边还没有佳人陪伴，看的朕很是迷惑。”

        说到这里，高纬顿了顿，目光聚焦在高长恭的脸上，继而道：“不过朕瞧着四哥这副脸蛋，突然也能理解了，长成四哥这样的，跟女人在一起似乎也没什么意思。”

        “陛下慎言。”高长恭眉头越发紧皱，不明白高纬怎么突然说起这事来。

        然而下一刻，只见一个身影从屏风后走出来，高长恭似乎没料到殿内除了他俩外居然还有别人，当即愣住。

        不过最让他不可思议的还在后面，屏风后走出来的那人竟然是……花竹。

        高长恭不禁瞪大了眼，这人不是在兰陵么，怎么来邺城了？还在皇帝的寝宫？

        将眼前的一切尽收眼底，高纬招呼阶下那人：“花竹，还不快过来请安，这是朕的四哥，北齐的兰陵王。”

        语气带了三分的宠溺，听的高长恭头皮发麻。

        “奴才花竹，见过王爷。”花竹的声音比以前更加娇媚了几分。

        高长恭虽不知花竹怎么来到这儿的，但就目前而言，这人已经是高纬的了。高纬那点兴趣爱好，他多少也知道，没什么好奇怪的。

        “说来也巧，”高纬憋着酒气，吐字却很清晰，“花竹可是从兰陵来的，跟四哥也算有点渊源。”

        见高长恭不语，他继续问：“四哥觉得他如何？”

        好端端的，问他这些做什么。高长恭压下心中的情绪，淡淡道：“陛下的人，臣无权置评。”

        高纬却对他这个回答颇有微词，颤巍巍起身，花竹手疾眼快地上去搀扶。

        而后他用另一只手抓住高长恭的衣袖：“四哥这是什么话，朕与你是兄弟，有些事情外人说不得，四哥还跟朕卖什么关子。”

        高长恭皱眉，高纬生性多疑，这话他可不敢乱接。再说，于高纬而言，自己虽是他明面上的兄弟，这人心里恐怕早就将他归为“外人”之列。

        他一个外人，自然是不敢议论皇帝的人到底如何。

        “陛下抬举臣了，陛下看上的人，自然没得挑。”

        高纬似乎就等着这句，他满意地哼笑：“朕就说了，四哥与朕是兄弟，眼光都是这般相似。”

        听他突然将话转到这茬，高长恭突然感觉不妙。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高纬说：“既然四哥也喜欢，朕就忍痛割爱，将他送给你了。”

        不待高长恭回话，他又吩咐身旁的人：“花竹，这是朕的四哥，与朕情同手足，也是朕十分看重的兰陵王，等到了兰陵王府，一定要好好伺候四哥，可听清楚了？”

        花竹头都没抬，当即下跪谢恩：“奴才听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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